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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建明,李利。
    三朝元老。
    他毫不怀疑这两人的权威与可信度,毕竟是连何盛康都信任的人……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他们成了贺乘风的人?
    所以遗嘱……遗嘱难道是故意露给他看的?
    何家铨心跳如雷,头侧青筋暴起,他不能再往下想,再往下想他就要失态了,贺乘风人就在他旁边……盘旋在他身边的一条毒蛇,图谋的到底会是多大的猎物?
    张向阳觉得陈洲今晚有点怪怪的,躺在他身边闷不吭声的,既不说话也不动。
    累了吗?张向阳心想,算了,也不能每天都……毕竟也三十了,保养保养身体也挺好,张向阳想着,稍微往外挪了点,他一挪动,陈洲又把他拉了回去紧抱在怀里。
    张向阳微微睁大了眼睛,试探道:“陈工,你今天是不是累了?”
    陈洲半晌没说话,随后狠狠地在他脖颈间深吸了一口气,呼吸喷洒在脖子上,张向阳觉得有点痒。
    “张向阳。”
    连名带姓的叫法,让张向阳浑身一紧,“嗯?”
    又没下文了。
    陈洲双臂用力勒了他一下,松开了手臂。
    他罕见地背过了身。
    张向阳奇怪地扭头往后看了一眼,随即也转过了身,下巴靠在陈洲肩头,“怎么了?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你觉得我会出问题?”
    陈洲说完,发现自己反问的语气有点冲,轻拧了拧眉,猛地转过身,张向阳没反应过来脸就被捏了一下。
    “贺乘风做手术那天是不是联系你了?”
    张向阳被问得猝不及防,愣了几秒后道:“……医院是打电话给我了。”
    “为什么打电话给你?”
    “他给的号码,说我是他的紧急联系人,他乱说的,”张向阳慢慢有点回过味了,“我说我不认识他,马上就挂了。”
    “那你怎么没跟我说?”
    张向阳觉得自己挺无辜的,“你说让我少提他……”
    陈洲不说话了,因为这确实是他说的。
    张向阳在黑暗中偷偷笑了,他凑过去在陈洲嘴上亲了一下。
    “陈工,你吃醋啊?”
    今天两人摔杯掀桌的,其实陈洲有五成是在做戏,贺乘风想演,那就看谁演的过谁了,另外五成是真火,没办法控制住的怒火。
    “小阳。”
    “嗯?”
    陈洲沉吟片刻,终于说出了他藏在心里的问题。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他没有对你做错任何事,我和他,你会……”
    “你。”
    陈洲还没问完,张向阳已经给出了答案。
    毫不迟疑,斩钉截铁。
    陈洲在黑暗中怔住。
    “你,”张向阳侧躺着,他面向陈洲,声音柔而坚定,“是你,要你,选你,爱你,不管什么,都是你。”
    第97章
    何家铨一夜没合眼。
    满腹的疑问,无数的猜想,胸膛里的那颗心脏像被烧得滚烫的石头,他迫切地想要去查证什么,去扒开什么,然而他只能坐在书桌前,强迫自己冷静地去思考。
    从那份遗嘱开始,他就确信了贺乘风是何盛康的种,他不敢去做亲子鉴定,因为他绝不可能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去惹恼他的父亲。
    贺乘风就是看准了这一点。
    一旦怀疑的种子埋下,像他这样从小生活在复杂的家庭环境中的人就会自己将拼图补全,从贺乘风与何盛康的一举一动中替贺乘风来坐实那份遗嘱。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才真正将贺乘风放在眼里,着力将他作为对手来看待,同时也更添忌惮,有时为了给维持在何盛康心目中的形象还不得不退让,才給了贺乘风壮大自我势力的空间。
    如果那份遗嘱从一开始就是假的,是贺乘风故意安排谭建明给他看的……
    何家铨被自己的猜想惊得遍体生寒。
    他坐不住了,起身开始踱步,脑海里不断地压制着自己的冲动——不能打草惊蛇。
    假设他的猜想是真的,那么这位干儿子的心机就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么多年,十几年了,他哪些是真的,哪些又是假的,何家铨的脑子高速运转着,就那么思索了一夜,太阳升起时,他的精神无比亢奋,完全没有一夜未眠的疲惫。
    何家铨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走出房门时,佣人说老爷从欧洲回来了,他电梯下楼,走到饭厅就看见何盛康与贺乘风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饭,贺乘风坐在何盛康右手边给他抹吐司,何盛康很和蔼地在同他说话,两人头碰头的,看样子就很亲密。
    “醒了,”何盛康听到动静,回头对何家铨一笑,“坐下一起吃早饭。”
    何家铨拉开椅子坐下,神色平静地想:就是无数次这样温情脉脉的画面才会让他坚定不移地相信贺乘风一定是何盛康的私生子,将来会从极光星里分走属于他的那一部分。
    何家铨边吃可颂边想起公司这两年甚嚣尘上的“小太子”传言。
    对传言,何盛康与贺乘风的态度倒是差不多,都是一笑置之。
    这种传言能怎么澄清呢?越是澄清,可能大家越是认为欲盖弥彰。
    这是个无法澄清的传言,一个对贺乘风百利而无一害的传言。
    何家铨嘴里机械地嚼着,边嚼边又是想笑。
    真是聪明。
    他才多大?对人心与人性的揣摩竟然能到这种地步。
    当年他去欧洲谈生意,何盛康在家里小中风了,照理说也不严重,家里那么多佣人伺候,然而他回来之后不久才发觉何盛康开始对贺乘风另眼相看了。
    他一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就算何盛康收了贺乘风做干儿子他也没放在心上——佣人生的孩子,收了也就是个贴心的小佣人,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
    那时候贺乘风才多大?
    十几岁的孩子,才读高中吧?
    难道他从那时候开始就一步一步谋划到今天?
    喉咙里的面包像浸了水的棉絮,何家铨看了何盛康一眼,何盛康现在真是见老了,头发都半白了。
    越老,越糊涂。
    吃了饭,何家铨说他去公司了,何盛康让他把贺乘风带上。
    “你既然有心帮风仔重新站起来,就带着他回公司上班。”
    何盛康拍拍大儿子的肩膀。
    大儿子对他温和地笑了笑,“好,贺生,来,坐我的车一起上班。”
    一整个上午,何家铨都待在公司,他什么都没做,与往常一样办公,他现在草木皆兵,除了自己,他身边谁都可能是贺乘风的眼线。
    谭建明和李利都能拿下,他还有谁可以相信?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何家铨该去空华了,去之前他特意叫了贺乘风,笑眯眯地同他说话,还是夹枪带棍地不怀好意,贺乘风一副失了斗志的样子,笑了笑,“我不想去,怕给大哥你添麻烦。”
    何家铨装模作样了一会儿,坐车去了空华。
    到了空华,他还是继续演戏,表现得与平常无异,直至他找了个借口进了陈洲的办公室。
    一夜压制的情绪瞬间无法控制地爆开,何家铨掌心直接压上陈洲的办公桌,双眼布满了未眠所产生的红血丝,“你怎么知道的?”
    陈洲坐得很稳,“何先生,你不妨先坐。”
    何家铨拉开椅子坐下,动作难掩愤怒。
    “有些东西我想你坐着看比较好。”
    何家铨一页一页地翻,越翻脸色越白。
    “其实我一直很想不通一件事,贺乘风既然是何家的私生子,他这样做对极光星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诚然空华会上市失败,甚至有可能缠上经济官司,但我实在不认为,为了争风吃醋,他会做到这种地步。”
    谭建明、李利。
    这两个人的背景,陈洲全不用查,三位犯过事的财务专家对这两人已经久仰大名。
    这两个人为极光星出生入死,为整个何家立下过汗马功劳。
    将这两个人抓在手里,贺乘风又能做到什么?
    将自己的老东家撕碎、刮分殆尽。
    但对贺乘风来说,好处又是什么呢?
    即使争继承权争输了,贺乘风能得到的东西也比搞垮极光星分赃所能得到的东西要多得多。
    所以,除非——
    “他不是我弟弟,”何家铨合上文件,脸色由惨白逐渐转为黑沉,“他跟何家没有任何关系。”
    堵塞的关节终于被打通,猜想得到验证,没日没夜所查出来的蛛丝马迹由那个线头穿针引线,所有的事情瞬间醍醐灌顶。
    陈洲人坐着,胸膛里的心脏却是在这个时候才“咚”地落到实处。
    何家铨人猛地站起身,椅子都被震得打滑。
    “何先生。”
    陈洲叫住了他。
    何家铨回眸,语气冰冷道:“陈先生,我明白,你放心,这件事你帮了我们何家大忙,该付的报酬我绝对不会忘。”
    陈洲依旧坐着,“如果说我不需要报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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