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原配还活着,已经有人等着当填房。临近的枝头上还有好几个类似的牌子,还有想成为妾室的,俞静宜不禁对东雁澜生出一抹同情。
卫衡随手又捞起一个:“呦,这是陆状元的。”要抓紧一切机会打压情敌,绝不手软。
翻到另一侧,上面写着庄笑妍的名字。
俞静宜目光微沉,早前她还为陆嵩感到高兴,可得知庄笑妍的为人后,她不觉得这是良配。
“这还有。”卫衡又拿起一块,正面是空白的,这是有人对陆嵩芳心暗许,又担心被旁人知道。
随后,两人还看到很多名门望族的公子和小姐的名字,好男好女百家求。其中还有几个写着俞华霖的名字,本朝三品官员只他年纪轻轻尚未许亲,自是被好些人家看好。
也有些杂七杂八的牌子。
俞静宜注意到有块牌子上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拿在手中细看,只见上面写着:“李响,方及弱冠,祖籍柳州,无亲无故,容貌周正,身强体健,愿为赘婿,望看到此牌的小姐……”
卫衡一把捂住木牌:“都是些不相干的人还是别看了,我们去参拜月老吧。”
俞静宜笑着应下。
进入大殿,庙祝走上前询问:“贫道李响,请问二位是来还愿的吗,还愿的话要供奉莲藕,贫道这里有青州运过来的藕,只要二两银子一根。”
说着,他示意一旁放着的竹篮。
小夫妻:“……”
是咧,挂了那样的牌子,本人应该就在附近守着,只是身份有些让人意外。
他们并非还愿,不过还是买了一根系着红绳的莲藕作为贡品,又将同心锁放在香案上,上了三柱香,意为让月老过眼,随后在庙祝的指引下前往附近横跨河道的姻缘桥。
放眼望去,桥栏的锁链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同心锁,几对年轻的夫妻站在桥上,桥头有一位卖锁的老者。
卫衡牵着俞静宜走到桥上,将同心锁挂在上辈子同样的位置,然后取下钥匙扔进湍急的河水中,心中的某处空洞得到了填补。
她还活着,没有阴阳两隔,愿生生世世永结同心。
“宜儿。”卫衡圈着俞静宜的腰肢:“等外祖的事解决了,我们一起出京游历好不好?”
上辈子,他许诺带她游遍整个大晋未能如愿。
“嗯。”俞静宜倚在他的怀中心头满是甜蜜。
越过俞静宜,卫衡看到玄风在岸边向他打手势,他对俞静宜道:“我看到一位故人,我去打个招呼,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俞静宜不疑有他,留下来看那些样式各异的同心锁。
来到岸边,玄风道:“殷亲王跑了,我们只抓到他的两个儿子和三个嫡孙。”
玄武军的人从殷亲王的封地跟着接应殷亲王的私兵一路跟到京城,待对方与殷亲王一行接头后出手抓人。
卫衡蹙眉,双方的实力都是估量过的,不该失手。
玄风解释道:“明华长公主刚好路过,底下的人猜测殷亲王应是混在仪仗里面,一路跟着,明华长公主是去参加宴会,宾客的车马混杂在一起,跟丢了。”
明华长公主是太后的独女,福襄郡主的母亲,仪仗是最高规格,人数众多。
“继续追查。”殷亲王阴险狡猾,卫衡不想留下隐患。
自桥上传来一声惊叫,卫衡扭头看去,双眼倏然睁大,只见俞静宜被绳子捆着吊在桥下,下方河水湍急,奔腾翻涌。
卖锁的老者一步步走来,他面目狰狞:“你居然没有死,是你算计了本王!”
第122章 . 杀身之仇 在殷亲王眼里,……
在殷亲王眼里, 他大哥是个蟒夫,因是长子才备受瞩目,他二哥是个病秧子, 因是嫡子才得以继承皇位,他明明最适合那个位置,却因为不占长又不占嫡, 不得不藏拙自保。
他毕生的心愿就是登上那个位置,为此,他卧薪尝胆筹谋了三代,外患方平就差临门一脚却毁于一旦。
他在朝中安插的棋子没了, 他在封地养的私兵没了,他的子孙后代都没了,他苟且逃生为的就是求一个明白,龙椅上的那位就是个中庸的废物, 他到底因何会失败!
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他彻底癫狂了, 脱下脏兮兮的粗布露出一身早在很久以前就做好的龙袍,冲上去一拳挥在卫衡的脸上, 噙着滔天的怒意嘶吼:“都是你!都是你!我要杀了你!”
今日,他要拉着玄衡一起下黄泉。
看到殷亲王, 卫衡和玄风都很意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俞静宜还悬在桥上, 卫衡不能还手,接连挨了几拳,唇角乌青,溢出了血渍。
俞静宜遥遥看着, 心急如焚,抬头质问将自己吊在这里的李响:“你不是要入赘吗,为什么要给反贼当帮凶?”
提及反贼这个字眼,李响明显有些紧张,一时间没有言语。
他孑然一身,碌碌无为,好不容易争取到庙祝的差事,每日守在大殿做洒扫、卖贡品勉强度日,弱冠之年,却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在亲眼见证过几桩富家女下嫁穷小子倒贴嫁妆之后,他有些意动,可富家女看上的穷小子都有过人之处,自己无才无貌,实在是没有可取的地方,于是他决定找个富贵人家当上门女婿,愿意入赘的人不多,要求自然要放低。
听闻富甲天下的金家和三品武将俞家都招了赘婿,金家的赘婿一进门就成为富人,俞家的赘婿一进门就成了官眷,坐享其成,令人艳羡,可惜,想让他入赘的都是农户独女、屠夫独女之流,让他去当牛做马,他不愿意。
殷亲王的出现让他看到了扭转命运的契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殷亲王许诺给他的报酬足以让他下半辈子妻妾成群,不愁吃穿,不过他知道这是掉脑袋的事,抱着富贵险中求的心思应下的,听俞静宜这么一说,心头发怵。
俞静宜从他的反应察觉出他并非十分坚定,再道:“是为了钱吗?你放了我,我给你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正是殷亲王承诺给李响的报酬,他面露踌躇之色。
“一万两不够那就三万两。”说话间,俞静宜看到卫衡胸口挨了一拳,喷出一口鲜血,殷亲王十年如一日坚持操练,体魄健硕力道强劲,又急急嘶喊:“五万两,十万两也行,你帮他是杀头之罪,放了我是大功一件!”
“你骗我!你哪来那么多钱?!”李响质问道。
俞静宜诧异道:“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吗?我是心悦楼的东家,我有很多钱!”
李响面上一怔,心悦楼的东家不就是俞将军招婿的妹妹吗?
天呐,桥下绑着的居然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金凤凰!
他道:“我不要钱,你纳我为妾吧。”
听闻金家长女金风仙不仅招了婿,还如公主一般养了男妾,成为俞家的男妾,不仅有钱还能一跃成为官眷。
俞静宜:“……”
事出紧急,她道:“行!”
李响喜出望外,抓着麻绳将俞静宜慢慢拉上桥。
俞静宜双脚落地,李响殷勤地上前帮她解开绳结,今后,俞静宜就是他的妻主,他要讨好她才行,忽地,他身形一顿缓缓低下头,看向透过胸口的剑尖。
剑身抽离,鲜血喷涌,他直挺挺地栽倒在一旁。
俞静宜看到他身后,手持长剑,面如修罗的男子瞳孔骤然一缩。
上辈子将她当作挑起官匪相斗的引子,杀死她的人为何会在这里,这辈子又是因何故对她出手?
男子薄唇抿成一条细线,唇角微勾,缓缓抬起染血的长剑。
两辈子的画面重叠在一起,俞静宜面白如纸,心中绝望,别说她上身还捆着绳子,就是放任她全力奔跑也逃不掉的。
恍惚间,她想到女冠的话,她应是算出重活一世自己依然是短命吧。
玄风看准时机,抛出手中长剑刺向男子,男子闪身避开。
两人接连过了几招,玄风的身手与他不相上下,他几欲向俞静宜出手都被阻拦,他看了一眼已经被卫衡掀翻在地的明黄身影闪身离开。
玄风不确定危险是否解除,不敢追逐,转身为俞静宜解开绳结,关切道:“俞夫人,你没事吧?”
俞静宜脸上恢复少许血色,向他施礼:“多谢侠士救命之恩。”
“俞夫人不必客气,在下与卫公子是旧识,俞夫人涉险,理应相助。”玄风毕恭毕敬。
俞静宜心中惦念卫衡的安危,不再言语,抬腿奔向卫衡的方向,与此同时,卫衡打晕了殷亲王向她赶来,小夫妻在桥头紧紧相拥。
仅仅是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居然险些再次阴阳两隔,心中的恐慌久久不能平复。
……
殷亲王识破了卫衡的身份,为了隐瞒,自然不能让他活下去,卫衡以俞华霖之名将殷亲王的尸身及其两个嫡子和三个嫡孙交与朝廷。
对外的解释是殷亲王因俞华霖炸开密室,揭露了他的罪行心怀怨恨予以报复,对俞静宜出手,俞家人抵抗的时候不慎致其死亡。
虽说以他的罪行必死无疑,可到底是皇亲,死在旁人手中和死在刑场上的意义截然不同。
俞家三口忐忑不安地等到俞华霖带回朝廷的处置方式,他微笑着道:“圣上不予处置,还将从殷亲王府查抄的两个庄子赐给我,作为抓捕逃犯的奖励。”
说着,他将两个庄子及其周遭田地的地契交给郭方蕊。
王府的庄子自然不会差,今后俞家可以雇佣农户种田,将产出用于酿制新酒。
郭方蕊捧着地契长舒一口气。
俞华霖暗自给卫衡递了一个眼色,事情成了。
秦太师上奏,殷亲王府上下的罪行还在清算之中,俞家把人杀了,应按照谋害皇亲来处置,至多是从轻发落,让俞家的赘婿赔命。
虞国公跟着附和。
他当场列出虞国公三宗罪,其一,虞国公负责清理围场,居然还会有陷阱,让太子涉险;其二,虞国公与他一同领差搜查王府,却与王府的人品茗攀谈,丝毫不上心,以至于他没有成为被报复的对象;其三,殷亲王穿着龙袍出现在月老庙,被诸多百姓看在眼里,有损皇威,理应将其就地正法,以儆效尤,他妹婿所为有功无过,虞国公却为殷亲王打抱不平,是非不分。
前两条是渎职之罪,已经够虞国公喝一壶,最可怕的是第三条,为谋反之人打抱不平,让明元帝怎么看?
殷亲王谋反一事牵扯了包括锦衣卫指挥使在内多位天子近臣,明元帝近日很是敏感。
而三宗罪加在一起,会让人觉得虞国公所为好似殷亲王的同伙,若非密室中的证物以及牵涉官员的口供都没有提及虞国公府,虞国公怕是直接就下狱了,他直接跪地请罪,极力地自辩。
话说到此处,揪着俞家不放就是与殷亲王府有牵扯,秦太师不得不作罢。
对俞华霖来说是一箭双雕,保住卫衡的同时,离间了两者的君臣关系,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明元帝不会再对其委以重任,间接削弱了太后在朝中的势力。
心弦放松下来,俞静宜有些精神不济。
卫衡将她送回房中,命青荟准备了一碗安神汤,亲手喂她喝下。
“相公。”
青荟端着空碗离去,俞静宜坐在床上,脸色苍白,肩膀微缩,唤了他一声没有下文。
杀手的出现让她觉得自己没有摆脱命运的安排,还会再死一次,反复忆起上辈子身死前的一幕,心神不宁。
卫衡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抚:“我在这里陪着你,你先睡一会儿。”
安神汤有助眠功效,喝下去会感到困乏,睡一觉效果会更好。
俞静宜乖顺地躺下,卫衡一只手被她握着,一只手为她拉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