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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霜等在客栈门口,极力放缓呼吸,深怕被人看出自己的紧张。
    封越越过她走到客栈门口,见外面飘着雨,皱了眉,跑堂小二及时奉上纸伞,他不情不愿的接过见清霜还愣在原地,问道:“不去了吗?”
    清霜忙提起裙摆跨过门槛,“走吧。”廷遇撑伞跟在身后。
    封越轻轻颔首,走在了清霜前面。
    清霜小跑上前与他并排,边走边问道:“封大夫对康王被软禁的事情怎么看?”
    封越平时前方,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
    她便换了说法问,封越依旧置若罔闻,一路下来,清霜说的口干舌燥,他始终似闲庭信步,姿态翩翩,却半句话都不说。
    清霜憋了一肚子气,在快到焦凡住处的时候又忽然想开了。
    封越虽然不太爱说话,却是个知无不言的人,眼前他却对康王的事情讳莫如深,想必是因为这其中有什么不能让她知道的事情。
    那日邱辞离开这个院子后,差人从康王府借了两个人照顾焦凡,这两个人中,一位是经验丰富的管事嬷嬷,一位是少不更事小女使。
    短短数日,她们不仅将焦凡照顾的很好,连院子也收拾的比以前妥当许多,清霜看着焕然一新的院子,才发现原来自己从没有把这里当家。
    焦凡身体恢复的不错,已经能拄着拐杖四下走动了,听到外面的动静,急忙迎了出来,只是扫视一圈没有发现邱辞后,脸上喜悦的笑容瞬间变成了强颜欢笑。“表——表嫂怎么来了?”
    清霜笑着向前走,“我带封大夫来给你看看伤势,顺道来取点东西。”说完看向廷遇,“你去收拾一下,若有找不到东西,便问院里的女使和嬷嬷。”
    廷遇点头应下。
    焦凡尴尬的笑着,觉得这里现在到底是她的住处,倪清霜来找东西竟就这样直接吩咐下人收拾,一点过问她的意思都没有,真不客气。
    清霜说完话回头见封越还站在门口,似乎没有要进来的意思,以为他是故意摆架子,便道:“封大夫,请。”
    封越回头看他一眼,“她无事,我不进去了。”
    清霜皱眉,想到邱辞曾说封越不喜欢靠近女子。
    可她一直离他挺近的呀?也没见他反感,她哪里与众不同了?一会儿得问清楚了。
    无暇细想,她客气的让焦凡赶紧回屋歇着,两人客气来客气去,徒留一屋子尴尬。
    清霜本想由自己来告诉焦凡邱辞的决定,可显然焦凡到现在都只认为邱辞和她是自己人,清霜是个外人,外人说话,她是不会信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焦凡的事情还是邱辞亲自处理的好。
    清霜正好也想知道邱辞这次能不能干净利落的将事情解决,未来还很长,焦凡不会只是个例,邱辞也需要成长。
    廷遇收拾好东西回到清霜身后,清霜便借口告辞了。
    走出大门,封越依旧站在原地。
    清霜皱眉看着他,他后背像长了眼睛一样,立即转身回望过来。封越的长相的确是世所罕见的飘逸出尘,清霜即使心沉如石,也被这一回眸震了一震。
    她干咳一声,三两步走到他身旁。“封大夫!”
    封越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明显这短短一炷香的等待时间已经让他十分不耐烦。
    清霜不由道:“你既不愿为她看伤,为何还过来?”
    封越依旧步履如风。“邱辞让我护你安全。”
    嗯?
    清霜愣住,见他越走越远又赶紧加快脚步跟上。“我会有什么危险吗?”
    “不知道。”他道。
    清霜深呼吸,再不问出点什么就没有机会了。“听说你素来不喜女子靠近,为何对我有所不同。”
    封越猛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清霜,表情有些怪异,片刻后他指了指廷遇。“她呢?”
    向来最是勇敢稳妥的廷遇被他这一指生生往后退了两步,将清霜暴露在风雨中。
    清霜并不以为意,想着封越的意思说他也没反感廷遇,因此他接受清霜靠近并不是个例。清霜松了口气,继续问:“总有个理由吧?”
    封越微微皱眉,沉思片刻道:“大概是因为你母亲于我有恩。”
    “怎么可能?我母亲早就去世了。”怎么可能认识你?清霜无力的反驳。
    封越却道:“是她将我送到封家,我才得以活至今日。”
    清霜还是无法相信,“那你为何今日才说?”声音已经低若蚊蝇。
    封越难得叹了口气,“谁想欠人恩情?”
    清霜皱眉,“那你为何又说了?”
    封越表情怪异。“你问的。”
    好像是怎么回事,清霜闭了嘴,绝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去想封越,他合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才对。
    封越见清霜不再说话继续往前走,廷遇道:“既然先夫人于封大夫有恩,那封大夫应该不会对我们不利吧?”
    清霜也想这样想,可这封越行事实在刁钻古怪,叫人不敢相信。“再看看吧?你刚才可问出什么来了?”
    廷遇点点头,“两个都是王府的家生子,家里人也都在王府里领着差事,那姓孟的嬷嬷说她昨日去王府想找丈夫商议女儿的婚事,没见到人,还说将她拦在门口的侍卫她也从未见过。”
    清霜扯着手帕,“她们也进不去?那我明日再去一次,他们上次既然没有拒绝我,想必我对他们还是有用的。”
    廷遇看了眼越走越远的封越,“奴婢以为不妥,姑爷既然特意嘱咐封大夫保护你,恐怕是有我等应付不了的危险。”
    清霜点头,“你说有道理,可我们就这样干等着吗?”
    廷遇不知该如何回答,低下头。
    两人垂头丧气的回了客栈。
    清霜用完午膳后坐在窗边看这几日收到的信,看着看着眼皮打架,竟坐在椅子上睡着了,随即窗子被风吹开,雨丝飘进来落在她的脸上,也没能让她苏醒。
    她梦到邱辞平安回来了,一直在跟她说话,她却怎么也听不清,挣扎许久后猛然睁开眼睛才发现是做梦。
    她看了帷帐片刻又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
    她怎会在床上?邱辞回来了?
    连忙起身,却发现自己竟身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
    还没来得及下床,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她循声看去,看到一个高大的影子绕过屏风,朝她的方向走来。
    两步,三步,紫色衣角。
    清霜对这个颜色太敏感了,顿时呼吸都停了。
    紫衣人站到了她面前,温和笑道:“没想到吧?”是清霜以为永远都不会再见的楚凌。
    清霜悄悄盖回被子里,努力做出平静的表情。“没想到,你来永州做什么?”
    楚凌自嘲似的笑笑,“我来永州做什么?你说呢?十七。”
    这个称呼让清霜想抓狂,但是楚凌是软不吃硬的人,她孤身一人,冒然针锋相对只会让她身陷险境,“不论你为何而来,我们开诚布公,好好谈谈。”
    楚凌冷笑一声,“怎么不装傻了?”
    清霜敛目,“你先出去,我起床。”
    楚凌面色一寒,想拒绝,动作却是退开了。
    她穿着整齐,只是头发有些乱,想来楚凌并没有对她做什么非分之事,她松了口气,整理好妆容出去见楚凌。
    同上一次落入楚凌手里相比,这一次清霜的心情平静多了。
    她知道楚凌不会伤害她,这让她心里很是安慰,至少证明她上一世的付出不是喂了狗。
    门外细雨连连,楚凌负手站在廊下,紫色长袍在风中猎猎,雨丝细细微微的落在他身上,他浑不在意。
    清霜想到了一天换三遍衣服的封越,他合该多跟楚凌在一起相处。
    听到清霜的脚步声,楚凌回过头来,目光略显迷茫,但又迅速恢复冷漠。他上下打量她,并不说话。
    清霜站在另一边的石柱旁,伸手去碰雨丝,回忆道:“上一世的现在,你已经是名震天下的怀远将军,待永州事了,便是天家亲封的镇国将军,我朝十数年来未有一个武将能与你相提并论,何等的荣耀?”
    楚凌并不看她,只道:“那又怎样?”
    清霜淡淡一笑,“家国之间,你选国,我一直是支持你的,可是——你为何要动倪家?就算皇命不可违,你又为何不告知于我?”她叹了口气,“因为在你心中,我就应该迁就你。”
    “此事我并非有意瞒你,只是你那时身体羸弱,如何能承受得了那样的打击?”楚凌并不觉得自己的处理方式有问题。
    清霜抿唇,还是忍不住溢出一声冷笑,但她并不想和楚凌争论什么,她对他没有任何期待,“后来呢?他们都死了吗?”她声音平静的像在问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没有,邱——”楚凌忽然停住,沉默片刻转身面对着清霜,“你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第七十一章
    提到母亲,清霜无法继续保持缄默,可她也不想让楚凌发现她的慌乱,便假装不经意的靠在身旁的柱子上。
    她深呼吸调整了好长时间才问楚凌:“我母亲的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楚凌一愣,“此事你已经知道了?”
    清霜看他一眼。“知道一些,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楚凌的目光始终停在她脸上,她依旧冷静自持,却也不再是上一世那个事事只以他为中心的十七了。他也终于明白,失去的东西,便是永远失去了。“我——很早就知道了,上一世康王谋反,便是打着为你母亲复仇的旗号。”
    原来他这么早就知道了,却从未对她提过。
    这句话让清霜对楚凌彻底失望,他真的从未站在她的角度未她考虑过,她气极反笑,“我母亲是什么身份,何德何能成为皇家兄弟自相残杀的理由。”
    楚凌看见清霜的脸上有晶莹的水珠滑落,如飞星过境,转瞬即逝。
    也看到她目光暗沉,布满失望,是什么让她如此失望,楚凌不懂,他好像从未懂过她。
    他一直以为她母亲去世的早,与她并没什么母女情分。
    没有听到回应,清霜转过身看他,她非常努力克制情绪,可颤抖的双手却将她出卖。她道:“我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你现在愿意告诉我吗?”半哀求的语气。
    楚凌心如绞痛,她居然这样问他,他怎会不愿,这世上焉有他不愿为她做的事?“官家授意,你父亲传的话,陈氏动的手,毒杀。”
    虽然早有心里准备,清霜还是被吓傻了,若非靠在柱子上,她恐怕现在已经瘫软在地。
    短短几句话,轻而易举的概括了一个鲜活生命的逝去。
    怎么可以?
    官家与母亲不是青梅竹马的感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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