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礼,你们怎么来了?”皇帝说完看了一眼沈风和谢砚。
“今日要给皇祖父献生辰礼,我和弟弟自然是要来的。”沈雪见说到这里还不忘告状,“都是弟弟非要自己走,不然我们早就到了。”
“皇祖父孙儿提前给您献上寿礼。”沈雪仪就没有多的话直接翻身上的挎包,然后从里面拿出谢砚同款雕花小盒子,环顾了一圈,“哪位是户部尚书大人,还请收钱。”
“见过嘉郡王,微臣就是户部尚书。”闵大人这会儿已经很熟练了。
“嗯,这是两万两的金牌和金票,你收好。”沈雪仪将小盒子递给闵大人。
“还有我的。”沈雪见则从自己的挎包里翻出一个小荷包递给闵大人,然后转头对着皇帝道,“皇祖父生辰快乐。”
“好,好……”皇帝直接从龙椅上下来了,将龙凤胎拢进怀里,“皇祖父哪里好拿你们两个小不点的钱,倒是你们哪里来的钱?”
沈雪见和沈雪仪立刻抬头看过去很明显就等着问,然后好显摆。
“这钱是我自己赚的。”沈雪见抬着小下巴,那样子可得意骄傲了。
“我们用自己的零花钱和礼物向商队抵押了货物,然后包了一艘海船跟着船队一起出海,这就是赚的钱,海运需要的本钱巨大,所以送给皇祖父的生辰礼我们需要分三次付清,还请皇祖父见谅,不过虽然是三年付清但这些都算是今年的礼物,明年后年自然还有其他礼物。”沈雪仪声音起伏不大,童音里尽是稚气,但是里面透露出来的消息却让整个大殿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沈家兄妹拿出来的这一共十八万两黄金对他们来说还是小头,因为大头他们都投进海运了。
那他们的大头是多少钱?
而他们这样大投入的海运到底多赚钱?
第一五一章
海运能够疯狂敛财的消息在京都高层迅速席卷开来, 有心急的就开始千方百计的打听童谢苏三家的海船队伍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儿了。
这三家似乎也没有藏着掖着,当然想藏也藏不住,这出去时候的进货, 回来之后的出货只要有心很容易就能琢磨个差不离。
然后这一琢磨, 整个太元的达官贵人和世家都哗然了,就连皇帝都被惊呆了。
原来他以为的孩子们的零花钱居然这么多的么?
心酸!
他的皇帝内库可能都没有那么富裕。
就在这时他可爱的孙子孙女婿跑来问他:爷爷,今年的下半年这一趟海船出航你是来不及了, 那明年你要不要参一脚呢?现在出钱马上给你凑给现成的小船队出来, 跟着他们的船队航上三年,正好把船长水手都训练好了,而这三年也正好让船厂给您造个大船队出来。
怎么样?
皇帝:多少钱?
于是等到达官贵人世家大族们发现, 能造海船的船厂和老师傅都在童谢苏三家手里的时候, 只能骂骂咧咧去下单, 但是得排队,因为得先帮皇帝造船队。
这个时候都没有人敢使手段挖墙脚,那可是帮皇帝造船队啊,谁敢搞破坏?
达官贵人和世家大族只能憋着,寻一些内陆船的船厂和老师傅来研究研究,然后发现最厉害的船厂和老师傅,不是属于朝廷的水师,就是早早就被谢家挖走了的。
简直欺人太甚!
在各方压力之下, 三家联合拍卖船队中三艘海船的全部货仓,时效是三年, 一共六趟来回,毕竟皇帝的订单要造到三年后, 这些个有钱有权的人想要组自己的船队最起码也要三年之后才能开始。
有了三家拍卖的骚操作之后, 这两年跟着三家喝汤的也纷纷效仿, 只不过他们没有那么硬的背景,难免被刁难威胁,于是在原本就分给三家的干股上再加一成,直接挂到三家名下一起拍卖。
本来这些大大小小的海商自己有个一艘两艘也根本不敢远航,都只在就近来回,这两年跟着三家的大船队一起远航,受人家保护赚的那是盆满钵满,如今还不是三家指哪儿打哪儿。
因着拍卖的是六趟的份量,那价格自然是高得吓人的,有些财力不够的世家大族便合作竞争。
十二月太子嫡长孙诞生,普天同庆的同时,拍卖会也正是开启,一时间达官贵人世家大族纷纷在京都云集。
童谢苏三家拿出来的海船都是最大型号的货轮,上下货仓一共二十个,因位置大小等初始价格各不相同,六十个货仓分五等拍卖,另有靠挂的货仓四十个也在拍卖表上。
拍卖会进场参加的人员也有规定,只有在宝丰钱庄存金万两以上,才能拿到一张拍卖会的入场券,每张券只能带四个人,随从丫鬟之类的同样占人数。
刚出月子的瑞郡王妃童绾名下,位于京都闹市的最大酒楼【玉琼阁】承办这次拍卖会。
拍卖会开始的当天,外头大街上那叫一个车水马龙人山人海,特地请了京兆尹和六部官员来做拍卖会的见证人,还请了东西两郊大营出人站街巡逻,声势不可谓不浩大。
拍卖日还特地选的修沐日,所以尽管有一万金的门槛在,这一天玉琼阁的四层都被挤满了,第五层是特意空出来给自己人邀请进入的,比如微服的皇帝,长公主一家,三皇子一家,还有皇帝那群十五六岁的小皇子们,另外还有在京都或者特地赶过来的童谢苏三家人。
在沈雪仪的强烈要求之下,洛兰和程程母女也被安排到了位置。
洛兰经过半年多的京都武馆生活,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大场面,特别当沈天赐是熙隆太子的事情被爆出来后,暂住的武馆被各方人士所打探,进武馆做客的人更是一个比一个来头大。
做回太子之后的沈天赐,也依然常来武馆。
这半年来,对于她们母女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这位熙隆太子殿下看中了程程,要将她收做弟子,言语之间欢喜非常,称程程简直是百年难遇的天生将才!
一贯有自我主张的女儿程程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还发下宏愿,要当太元第二位女将军。
至于第一位女将军恰好也姓程,太元开国皇帝萧仪的程皇后就是太元的第一位女将军。
不管过去如何,反正现在的洛兰是一点看不出刚到京都那时候的狼狈样了。
然后她们母女在上楼的时候遇到了永康郡王府的县主和她的丈夫程垣皓。
程垣皓一直以来温和俊秀的面孔差点直接裂开,他的震惊根本难以掩盖,但他身边的县主却仿佛没有看见一样,同样的和他在楼梯上擦肩而过的洛兰和程程也同样视若无睹,甚至在洛兰和县主对视的时候,互相之间还点了点头。
“县主,你认识这妇人?”程垣皓难得表现出坐立难安,回了包厢之后就忍不住压低声音询问妻子。
“相公不认识吗?”县主似乎有些惊讶的看着程垣皓,就在他以为自己是不是暴露了后背都冒出冷汗的时候,听身边的人笑着说道,“那是城郊沈氏武馆的洛兰夫人,就是太子殿下开的那家武馆,她身边的小姑娘名叫程程,是太子殿下收到门下亲自教导的学生,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生将才……真巧,相公和太子殿下的弟子都姓程呢,莫非是一家人?”
“呵呵……怎么可能……”程垣皓整个后背都湿了,“为夫哪里能高攀太子殿下的弟子……”
“那当真是可惜了,这位小姑娘未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县主看着神情紧绷的丈夫,笑了笑转过头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冷光。
程垣皓哪里敢搭话,只能干笑几声敷衍过去。
另外一边程程抬头看向身边挺直背脊的母亲:“娘还放不下白眼狼吗?”
“……”洛兰被噎了一下,“好歹是你爹。”
“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污点了。”程程冷笑一声,明明还带着奶味的声音却气势十足。
“咱不说他。”洛兰想要避而不谈,但女儿平静又清亮的双眼明显不想放过她。
“呃……其实娘来了京都之后见了很多人,然后就觉得自己以前果然还是见识少了。”洛兰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所以娘你现在看上了骆叔叔是吗?”程程了然,“骆叔叔确实比白眼狼长得还好看。”
“闺女,咱不说了好吗?给你娘留点面子。”洛兰脖子耳朵都红了。
“我找人问过了。”程程坐到了洛兰身边,“骆叔叔是瑞郡王和宝郡王的同窗,和宝郡王一同考的秀才,可惜之后他家里老娘过世了,他在家里守孝,去年才考取举人,今年过来京都考进士,没考上就留在武馆做帐房先生,打算三年后再考,定过两门亲事,一个没进门就死了,第二个不愿意等他孝期退婚了。”
“你个丫头打听这个干什么?”洛兰捂脸,“我一个寡妇,还带着……”
“拖油瓶?”程程扯了扯嘴角,“行了,男女婚嫁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咱们又不是逼婚,看上了私底下问一句也不碍着什么。”
洛兰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才六岁的闺女:“什么男女婚嫁,你小孩子家家的说些什么呢?”
“行了,哪里能指望得上你。”程程站起来背着手拐个弯去找前头的沈雪仪,男人的事情还是男人们解决比较好。
第一五二章
玉琼阁五楼最大的包厢里, 皇帝带着一票儿子在那儿听下头司仪的介绍,这位司仪明显有功夫在身,声音洪亮气息绵长, 说话咬字清楚口音端正, 人在二楼平台之上,却能让整个楼里上下五层上千号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这第一艘货运海船属于童家名下,前年出厂去年下水, 完成三次近海航行, 一次远洋航行,船长吴显民年四十高八尺六寸,身强力壮无不良嗜好, 为人胆大心细, 祖辈九代皆是航船水手, 有过十四次远洋航行经历,其中作为高级水手六次,统筹管事四次,三次担任副船长,一次船长……”
司仪介绍的非常详细,除了船长和水手的信息,还有整艘船的材质,曾经遭遇过的事故都一一说明, 最后还介绍了货船中各个货仓的具体大小,适合存放的货物等等。
保证就是完全不懂的门外汉听完之后也能明白里面的道道。
“对海运感兴趣的客人可以在拍卖会结束之后, 从任意侍者手里领取海运相关图册。”司仪说到这里之后,拿出一叠牌子, 挑出编号, “现在拍卖的是本艘船第一间货仓也是最大的一间, 起拍价金五百两,每次举牌加价五十两。”
一楼和二楼的客人只有零星几个举牌,热闹的是三楼和四楼。
一万金的进门门槛只是大堂的价格,若是想要坐上二楼三楼四楼那就要有更多的存金凭证。
大堂和二楼的客人他们的目标基本都放在后面三家之外的海船上,前头三家的大海船货仓肯定是没有他们什么事儿的了。
“三楼六号房的客人出价八千六百五十金。”拍卖这个卖东西的形式就要讲究一个竞争,喊价时的意气奋发,被超过时的不甘心交织在一起,很容易就让人上头。
司仪还在喊有没有人出高价,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个价格基本已经到顶了,于是三次响锤之后就有侍者捧着拍品带着见证的一位官员和准备好的契约书上了三楼六号房。
有了第一个货仓价格的打底,接下去的价格也都差不多,果然三艘海船六十个货仓几乎被三楼和四楼的客人包圆了,其中甚至还有一家拿到好几个货仓的。
“……”皇帝是知道不少人家都很有钱的,但是这个拍卖会还是让他大开眼界,把自家二孙子招过来,“这些钱你们都用来办货?”
“怎么可能,办货哪里需要这么多钱。”沈华摆摆手,“再说办货的本钱我们自己有,这些钱是要用来办小学的。”
“学堂?”皇帝一愣,觉得孙子有些异想天开了,“普通百姓可支撑不起学堂的束修。”
“自然不是考科举的那种学堂,皇祖父稍等,孙儿回去把计划书拿过来给您看啊。”沈华速度非常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把厚厚一叠册子拿了过来。
皇帝从最上面拿过一本,封面上写着【启民智,实用主义学堂】,这几个字让皇帝的双眸微微一缩。
“我们要办的这个学堂数量很多,但规模不大,分日夜两班,白天教孩子,晚上大人们也可以去学,不要束修,不教四书五经,只教常用文字和基本算术,另外还有一些常识,比如四季天气农作物病痛这些,争取做到太元每两到三个村子就能有一个这种学堂。”
沈华从下面抽出两本:“为了方便普通百姓学习,我们设计两套方案,第一个是拼音,第二个是简化字,这本是简化字对照表,教材大哥和妹夫他们正在编写,等第一版完成了拿来给皇祖父看。”
“这是最基本的一级学堂,二级学堂设在镇上,争取每个镇都能有一个,分男学女学,可以让一级学堂中比较优秀的孩子上,学习更深的算术文字,还有种植畜牧,简单的草药辨认,常见病症的治疗等等,不会耽误很多时间,村子里的学堂两年就差不多可以结业了,镇子上的看学习情况分一下年级三到五年也可以了,估算一下最早两年就可以拉出来用了。”
办学这个事情沈家兄妹讨论了很久,就怕走得太过激进,一来他们现在还没有那么多本钱,二来还可能戳到上头读书人贵族世家们的肺管子,所以大家一致决定徐徐图之。
你们读书建功立业的你们继续读,我们弄我们的。
“之后我们还准备南北各办一所技校,请各行各业的大家来授课,保证各种精湛的技艺得到传承,而不会因为敝帚自珍而彻底失传。”沈华说到这里立刻补上一句,可谓是求生欲满满,“和琴棋书画这些大家没有关系啊,我们要请的大家都是各行各业的顶尖手艺人。”
“别人家的家传技艺能这样平白拿出来给你?”说话的人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皇帝的第七位皇子,他们这一波少年皇子从炙手可热到无人问津,中间就差了一个熙隆太子,不管是年纪,出身,能力还是子嗣他们都差了这位嫡长兄十万八千里,要说多怨恨倒也不至于,毕竟大部分都开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但是不甘心是肯定的。
“对啊,别人家凭什么会把技艺交出来?莫非宝郡王要以势压人?”
“那可不行,我们皇室子孙可不能做这种事情。”
皇帝挑眉看着一群小叔叔怼大侄子,沈华脸上的表情颇为无语:“小叔叔们的格局小了啊,咱们做人眼界要打开,格局更要打开,对着小老百姓仗势欺人有什么乐趣?作为太元最尊贵的血脉,你们就这点出息吗?要玩就玩大的,要欺就要欺别人不敢欺的,这才有意义,才能体现价值。”
小叔叔们:听你胡说八道!
沈华把小叔叔们都怼闭嘴了才转头对着皇帝道:“皇祖父若是你有一门家传手艺,今日有人请你开宗立派,为你家传手艺出书立传,让天下人,乃至后世千百年的后人都知道你这门手艺的由来,传承和这门手艺的精神内涵,你干不干?”
平白让人把家传手艺拿出来给别人学自然没有人乐意,但是让你开宗立派流芳千古呢?
“谁不干谁是傻子啊!”沈华都不要皇帝回答,自己就接上了,“而且各行各业都是有竞争的,大家都是有派系的,同样是绣法,今日苏绣开宗立派广收门徒出书立传享誉天下,你让其他绣法的当家人怎么办?有了皇室官府扶持他们必定干不过苏绣,那如何求生?打不过那就加入!大家一起开宗立派,站到同等高度一较高下就是唯一的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