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习听完语音条,平静的脸庞上少见地浮现出一点为难神色。
他一向乖巧懂事,很知进退的好友,喝醉后竟然这么执着,想着要超越他?
沉吟片刻,他说:“好,再来一局。”
谷芋得到答复,傻乎乎地咧嘴笑开,发了个好。
十几分钟后,在主题为风水堪舆的比试中,谷芋成功拿下96的高分,他兴冲冲地找姜习。
就听对方直截了当地服输:“好,这次是你赢了,我没你分数高。”
谷芋闻言,心中大喜,笑得直露出八颗雪白牙齿,高高兴兴道:“那你考了几分呀,给我看看……我好高兴啊,这还是我第一次赢你呢。”
姜习听着语音,仿佛看见有个小酒鬼把脸蛋喝得红扑扑的,正对着自己上蹿下跳,想看自己手里的试卷。
姜习鬼使神差般,坏心眼地说:“叫一声哥哥,我考虑考虑。”
而那边,喝醉了的谷芋心里头只有超越姜习这一件事,当即乖乖地凑近手机,尾音轻微上扬:“哥哥。”
不是习哥,也不是哥,而是哥哥。
写起来差不多,但听起来就是更缱绻和暧昧。
姜习没想到谷芋还真叫,忍不住将那语音听了一遍两遍三四遍。听着对方轻微上扬,略带着撒娇的语调,姜习只觉得浑身舒畅,仿佛有只小狗正用肉垫轻踩自己酸麻的心脏。
谷芋迟迟没有收到姜习再次发消息来,原本就慢了半拍的脑子缓慢地转动起来。
难道……姜习他反悔了?
不想发给自己,怕丢人?
可是刚才明明说好了,他哥哥都叫了,姜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呢!谷芋越想越觉得委屈,手掌托住自己柔软的脸颊,伸出一根指头点在语音键上,带着哭腔地骂:“姜习大骗子,骗子!”
姜习正说不清多少遍的重复点开“哥哥”的那条语音来听,但这一次,那条语音播放完,便自动地播放起了新的语音。
姜习挨了骂,却也不生气,只是将自己的截图发了过去。
又添上了一句:“赢了就早点睡吧。”
谷芋点开截图,看着上面大大的九十分,却没有高兴起来,而是越发生气了。
他知道姜习做小程序上的题从来没有低于95分,但现在……姜习给他发一个九十分的截图,摆明了就是给自己放了海!
委屈的小狗当即炸了毛,愤愤将手机拿起来打了一段文字发出去,便丢到一旁,仿佛自己丢的是姜习本人,而后又从床头拖过一只熊猫抱枕,抱在怀里,迷迷糊糊地借着酒意睡着了。
翌日,谷芋顶着凌乱的鸡窝头从被窝里挣脱出来,扫视全床一遍,才找到了被自己丢在床尾的手机。
昨日喝醉后的记忆慢慢回笼,谷芋被尬得恨不得重新回到被窝里。
对了……最后他是给姜习发了什么来着?
记不太清了?
谷芋鼓着脸颊深呼吸几口,如同捂眼睛看恐怖片般将手机解锁,送到眼前。
【你故意考这么低的,又骗我!再也不要和你好了,也不叫你哥了,生日礼物也不给你了!】
【小肥猫扭头哼哼.jpg】
谷芋看着那段十二岁小孩都不一定写得出来的幼稚文字,不禁被喝醉酒的自己蠢到呼吸一滞。
而且……这段话真的好像撒娇哦,像是一个小朋友正对着大人任性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谷芋脸颊一下子又红了,羞赧地摸摸自己的耳垂,也不知道姜习看到自己的消息没有,如果看到了没回复,是不是说明对方生气了?
谷芋当即觉得事情麻烦了起来,他有心试探对方的态度,小心翼翼地发了一个“早”过去。
姜习:早,不生气了?
谷芋:“……”
他又有点想炸毛了!
姜习明明知道他在找台阶下,怎么还故意提这件事呢,真是太坏了。
谷芋凶巴巴地用力打字:我没生气,昨天就是喝醉了!
姜习似乎是察觉到对面又有炸毛的趋势,没再逗人,顺坡下驴:好,没生气。
谷芋:嗯!
就在他面上红潮消退,觉得这事情已经翻篇的时候,忽又收到了一条来自姜习的消息。
姜习:我的礼物还有吗?
姜习:我都这么配合了,再没有礼物可就不合适了。
谷芋:“……”
怎么还提啊!
不讲武德!
见谷芋不再回复自己,姜习意识到自己可能是逗人逗得过分了,又发消息来哄:我错了,真的不提了,理理我?
姜习:芋头?
姜习:你还在吗?
对面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发过来,谷芋一开始还想矜持一两分钟再回复,再眼见着消息越来越多,谷芋还是没忍住。
他隐隐开始发觉,好似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就在自己酒后向姜习撒娇后。
谷芋从小就是一个坚强的小朋友,虽然眼窝浅,容易哭,但他的内心却十分坚定,所以才能从孤儿院中逃离,又来到荒村,遇到一群疼爱自己的家长们。
因为坚强,所以谷芋撒娇的次数很少,也几乎都是朝着家长们撒娇。
小孩子最聪明了,能够敏锐察觉到谁疼爱自己,从而向对方撒娇,索取一些帮助或是其他。
谷芋面对全心疼爱自己的家长们,撒娇自然是没什么负担的,但……姜习?
谷芋觉得自己一定是喝醉了,所以才会无差别地对着人撒娇。
虽然姜习对自己很是照顾,但……向朋友撒娇也太奇怪了吧?
谷芋下意识地闪避开那个有可能的答案,自暴自弃般把手机丢在楼上房间,下楼陪家长们吃饭。
等到他再回房间,就收到姜习发来的新消息。
姜习询问他能不能提前一天回学校,说是想带他上一堂正面和鬼怪battle的实操课,刚好六号就有现成的教具。
谷芋跟着姜习学习玄学已久,自然是想要参加的。
便在争取了家长们同意的情况下,应下了姜习。
十月六日,家长们不舍地将谷芋送到了高铁站外,谷芋看着家长们,即将分别的情绪萦绕上心头,俊秀的眉眼皱起,很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舍得进入高铁站。
抵达江谷市时是下午,出了高铁站,就见姜习的豪车停在外面。
他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上了车。
因为前几天醉酒后的胡闹,谷芋看到姜习后整个人还是有点不自然,并未坐得离他太近,只是打了招呼便吃下了晕车药,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数分钟后,李叔将车子停在了江谷市很有名的一家私立医院之前。
姜习轻推谷芋肩膀,把人叫醒,二人一起下了车。
李叔则另找地方停车去了。
谷芋躺了一会儿,躺得脑袋昏沉,抱着双臂靠在医院门口的石柱上借力,奇道:“委托人住院了?”
姜习摇头:“没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谷芋:“好哦。”他应了声,重新往石柱上靠。
数分钟后,一位西装革履,样貌斯文,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两人面前,他谈吐有礼,说起什么话题来都能接上几句,是很有亲和力,很容易让人对他产生好感的类型。
他眉目间略带忧愁,介绍说自己叫邵文完,而后便领着姜习和谷芋往住院部走:“二位道长,请随我来。”
姜习微微颔首,跟在他身后。
谷芋则凑到姜习身边,小声询问:“是他妻子住院了?”
姜习:“嗯。”
邵文完在前头听见二人的私语,开口道:“是的,我的妻子即将生产,但她现在的情况不太好,便先住院了,住在医院里,也图个安心。”
谷芋看了一眼姜习,姜习示意谷芋随便问。
谷芋便道:“您妻子的情况不好,是因为遇到了那种东西吗?”
邵文完无奈地叹了口气:“差不多,她前几日来医院做检查,在路过产房时撞上了不好的东西,那东西……还说我妻子会在五日后难产。她听了这话,便不太好了,晚上做噩梦,整个人消瘦了不少,我本来也是不信这个的,只是随着我妻子预产期将近,我实在是心慌,这才找到了二位道长所在的清净观。”
谷芋见邵文完如此忧虑,便宽慰了他一两句,让他不必担忧,然后又确认了按照那东西的意思,邵文完的妻子是不是今天就要生产。
邵文完答是,而后又补充说:“医院给的预产期还在一周后,若是今天不生,就能确认那东西是故意装神弄鬼,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了。”
谷芋:“确实如此。”
三人一起走到了病房外,邵文完敲敲门,得到里面人的应允后才拉开门,让谷芋姜习先于自己进入房间。
这是个装修雅致的单人间,从各方面透露着价格不菲。
躺在病床的女人容貌清丽,只是带了病容,脸色苍白了些。
而坐在她身旁的,是个穿着鲜艳衣裙的老太太,看相貌和邵文完比较相似,应该是他的母亲。
“妈,小薇,我回来了,这二位是从岳父介绍的清净观过来的道长,姜道长和谷道长。”
李薇教养极好,忙朝着二人点头示意:“二位道长好。”
邵母则拿起果篮里的水果喊他们吃,很是热情。
看起来是颇为幸福的一家人。
谷芋将房间角落一一看过,也将这一家三口看得仔细,确认整个屋子里没有一丝阴气,不禁生出几分疑惑来。
“邵先生,屋子里很干净,没有什么不好的,方便的话,您再带我去看看您妻子撞见那东西的地方?”谷芋问。
邵文完:“这有什么不方便的,道长这边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