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珩脑子晕乎乎的,搞不清楚“一个人”和“某人”究竟是谁,断片儿了几秒,觉得十万块的免单实在大手笔,笑嘻嘻问孟言溪:“哥,那你看你们这个免单,我还有机会吗?”
“这你就得问你越哥了。”孟言溪手指敲了敲沙发扶手,又一脸真诚地说,“但我建议你问他之前先去趟派出所。”
“去派出所干什么?”
“改名字。”
骆珩:“改……名字?”
“对,把你的名字改了,”孟言溪笑得十分温柔,“就改成第一个字带火,第二个字木。”
“?”
“最好直接叫昭棠。”
“……”
“顺便再把性别一起改一改,这样成功的机会比较大。”
“……”
第5章
在前台办理入住,十分顺利。
昭棠报了姓名和电话号码,递上身份证,前台很快就确认了她的免单信息,又让她自行挑选房型。
昭棠甚至都有些惊讶了:“还能让我自己选房间吗?”
前台笑盈盈说:“当然啊,您的免单金额是十万,这个选择空间是很大的呢。”
昭棠今晚整体过得有点懵,从在路景越面前丢脸,再到莫名其妙抽中十万块免单,她仿佛在坐过山车,经历人生的起起落落。
她最后选了和上次一样的大床房,房间还是在13栋,礼宾开车送到。
回到房间,插卡,满室骤亮。
63平米的大房间,空间疏朗,带一个阳台。阳台的玻璃门半开,清风徐来,山间空气涌进,干净清润,十分舒服。
卫生间和浴室分开,对面有一个小小的衣帽间,衣帽间里放着平烫熨斗,地上还有一面体重秤。
此时时间已经不早,昭棠打开行李箱,拿了换洗衣物,迅速进浴室。
洗完澡收拾好已经11点半,昭棠昨晚睡在出租屋里,房间里奇怪的空气刺激着她的呼吸系统,整个人都很难受,更别说入睡,她几乎熬了个通宵,直到天亮才跑到办公室睡了会儿。刚才洗澡的时候也几乎快要睡着,结果现在躺在床上,却又清醒了起来。
闭上眼,满脑子的路景越。
她没有想到他们还会再遇见。
并且走向如此惨烈。
明明第一面虽然意外,但大体走向还是和她想的分毫不差。人海重逢,假装谁也不认识谁。她的姿态那么好,云淡风轻面不改色差,就是一个标标准准的、过去的人该有的样子。
——我脸盲,我不记得了。
逻辑清楚,无懈可击!
结果一天都还没过完就崩了。
并且崩得好惨烈。
她都说了什么——越妃,夜夜笙箫……
他更狠——直接递了张名片过来!
昭棠想到这里,懊恼地扯过被子蒙住自己的头。
就这么紧紧蒙着自己的脑袋,直到几乎缺氧,她才重新拉下被子。
还是睡不着,她伸手拿过床头的手机,心不在焉地刷着转移注意力。可惜眼睛看着屏幕,内容却没进脑子。顺手点进一个app,发现有新的消息提示,她点开。
看到很久以前她回答的一个问题:【想喝一碗脸盲的鸡汤,有吗?】
她看到的时候,底下的回复全是毒鸡汤,无一例外。
点赞最高的答主回复:【本人重度脸盲,毕业后当了小学老师,每天看小豆丁们穿着同款校服留着差不多的发型……我人已经没了。】
底下一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后来开始冒出几个夺笋的,问答主试用期过了吗?
答主一直没有回复,最后底下的评论就直接问答主人还在地球吗?
昭棠跟着笑了会儿,原本也想敬楼主一碗毒鸡汤,毕竟关于脸盲的社死场面她真的不少,但最后却鬼使神差地匿名回复:【脸盲,不太容易记住陌生人的脸,好在不算严重,多见几次就能记住了,但也因此经常社死,一直很烦恼。直到高中的时候,我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
他长得很好看,哪儿哪儿我都好喜欢,其实第一眼我就记住他了,可是之后见到他我都会假装认不出,装作脸盲症发作,每次见面就盯着他看,装作努力回忆他是谁的样子,趁机多看他几秒。他一直知道我脸盲,就大方地站在那儿给我看,好像从来没有怀疑过我。
就这么,每次几秒,每次几秒,我总共偷偷多看了他好多好多个几秒,一直到再也装不下去,不得不认出他来了。】
她这条回复有很多人点赞,很快就被顶了上去。
很多网友都说:【学到了呢,谢谢小姐姐!】
还有网友追问:【后来呢?】
昭棠装傻回复过一次:【后来,我就再也不嫌弃自己的脸盲了。】
虽然是匿名回复,但昭棠怕掉马,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么长时间以来,点赞和回复却都没有断过,每次点开这个app,都会多出很多的未读消息。
她扫了一眼,大多都是在追问她后续的——
【后来呢?小姐姐,后来你男神知道你是假装的吗?】
【你有向你男神表白吗?】
【你们有没有在一起?】
……
昭棠扫了一会儿,视线落在其中一条回复:【不太确定你男神有没有发现你是假装的,但他肯定也喜欢你,否则十八岁的男孩子才不会有这么好的耐心,每次都大方地给你看呢!我比较好奇的是,你们俩最后谁先开口向对方表白的?现在还在一起吗?】
昭棠盯着这条回复看了许久,眼角有些涩意,最后轻点屏幕,将回答隐藏了。
手机重新放回床头,昭棠闭上眼。
不再去想那个已经从她生命里退场的男人。
—
第二天上午,赵希声晚到了一会儿,放下公文包的时候和昭棠说:“早上上班路上遇见馆长,和她提了一嘴你租那房子的事,馆长说可以给你批个单间宿舍。”
昭棠有些吃惊,看向赵希声:“馆里的宿舍,新员工不是只能六人一间吗?”
赵希声解释:“馆里有这样的规定,对老员工和有重要贡献的员工可以适当安排福利。你昨天在展厅的表现很好,反应及时,对咱们馆做了不小的贡献,馆里应当给你奖励。而且你只是找到房子以前过渡一下,也住不了几天。”
“芜湖!”孙珞宁感叹了一声,又问赵希声,“主任,能把单间兑换成别的奖励吗?”
赵希声不解地看向她。
孙珞宁看了昭棠一眼,笑嘻嘻说:“棠棠昨晚已经找到住的地方了,就在鹿溪饭店。”
昭棠忙解释:“我昨晚抽到了鹿溪的三个月免单。”
赵希声眼神里瞬间满是佩服:“我可是抽奖连一包纸巾都没有抽到过。”
昭棠实话实说:“我也没有。”
“也好,刚好解了你的燃眉之急。”
赵希声又问:“你那房子和房东协商了吗?”
昭棠摇头:“房东已读不回,我现在约好了第三方空气质量检测公司,这周末上门检测,先拿出证据来再处理吧。”
赵希声点点头,想到“已读不回”四个字又皱了皱眉。老学究不认同现在所谓的什么成年人之间的已读不回,只单纯地认为这是一种很没有礼貌和教养的行为。
孙若宁忍不住说:“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如果是好人又怎么可能骗棠棠说这个房子是留给女儿住的,已经晾了一年?”
“不过话说回来,棠棠你看房的时候都没有发现房子有味道吗?”孙珞宁问。
昭棠点头:“有,不过他之前应该是做过什么处理,那个味道很浅,混合着别的味道,而且我之前没有租过这种房子,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他跟我说这是房子空置久了没有人气的味道,我也没有太怀疑。”
孙珞宁:“就是,租房就是一坑接一坑,最烦的还是在你踩坑之前,你可能根本就想象不到这竟然还能是个坑?!”
赵希声又问:“那你没有去问物业吗?”
“问了,在房东和中介离开后,我一个人去问的,不过那是个很老的小区……”
赵希声瞬间懂了。
老小区的物业,除了收钱,其他一概不管的。
“那你最后是怎么发现房子才装修好一个月的?”
昭棠默了默,缓缓说:“我搬家的时候,邻居出去玩了。我从住进去第一个晚上就不舒服,从鼻粘膜不舒服到头疼,中间也问过房东到底什么时候装修好的,他语气笃定向我保证装修好一年了。我就当是自己感冒了吧,结果那天我下班回家,走在楼道里……那种老小区的楼道,顶楼说话一楼都能听见,我就听见我旅游回家的邻居,指着顺丰帮我放在家门口的快递说……”
“说什么?”
昭棠学着邻居的语气:“咦,隔壁不是上个月还在装修吗,这么快就找到冤大头把房子租出去啦?”
“……”
昭棠捂脸:“就很巧,刚好被我这个冤大头听到了。”
赵希声:“……”
孙珞宁:“姐妹,你好惨。”
—
当周周末,昭棠约了空气质量检测上门。一个星期后,她收到了检测报告,报告显示甲醛和tvoc果然远远超标。
想到自己曾经在这样的房子里住了一个星期,昭棠心有余悸,立刻将报告的每一页都拍了下来,通过微信发给房东。房东一如既往已读不回,昭棠也不着急,直接拍了一条法律条款过去。
“第七百三十一条【租赁物的瑕疵担保】租赁物危害承租人的安全或者健康的,即使承租人订立合同时明知该租赁物质量不合格,承租人仍然可以随时解除合同。”[注1]
房东立刻出现,并回了一个语音通话过来。
这么长时间以来,昭棠每每和房东沟通,都是温和平静的语气,说话不疾不徐,有理有据,从不失态,大概她这个样子,反而让人不好和她耍无赖落了没脸。原本已读不回已经是极限,没想最后昭棠直接搬出了法律条款,这让房东装死也装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