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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甘心啊。
    她凭什么要这样死啊。
    季青雀伏在地上,呜咽大哭,夜风呼啸,将一切声音掩盖,谢家百年楼阁高台化作熊熊烈焰,将盛京上方的夜空映照的一片通红。
    烟消云散。
    _
    盛京,三月,烟柳满城。
    叫卖声不绝于耳,宽阔大道四通八达,整齐的道路通向皇城每个角落,街道上秩序俨然,人与车依道而走,互不相扰,街边商铺林立,竞相揽客,偶有金发碧眼的胡人着汉人衣衫从容走过,喷火杂耍的艺人敲着锣喜气洋洋,富贵人家府邸壮美,南砖北瓦互相辉映,飞檐吊角雕梁画栋美不胜收,远处苍翠景山耸立千尺高塔,日光之下金光流转,金铎声自云雨中遥遥传来,久久不息。
    这就是整个大齐的中心,也是整个天下的中心。盛京。
    锦衣玉袍的少年们纵马追逐奔入城门,衣轻马肥,意气风发,路人无不艳羡侧目。
    有人眼尖,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问:“季淮,那可是你家的车?我们出去有这么久吗,你家里人都来接你了。”
    那被唤作季淮的少年年纪最小,举止却最沉稳,他向那柳树下的翠盖马车一望,沉吟片刻,道:“是我家的车,里面应当是家姐。”
    有人立刻来了兴趣:“是你哪位姐姐?”
    季淮细细一看,眼中微微闪过一丝讶异,道:“应当是我大姐姐。”
    一群世家子弟便立时哦了一声,心有灵犀地朝着另一个少年挤眉弄眼起来,礼部尚书家的二公子用手肘顶了顶那少年的腰,压低声音:“嘿,谢晟,谢晟,你媳妇儿!”
    谢晟毫不在意,只骑着马慢悠悠地往前踱步,微微上挑的眼角瞥了那人一眼,慢吞吞地说:“少胡说。”
    礼部尚书公子猛地翻了个白眼。
    在一群从小玩到大的世家子弟里,谢晟也称得上鹤立鸡群,家世最好,世袭罔替的长留侯,生的也好,哪怕是一样的衣服,他穿上也好像要比别人更精贵漂亮一点儿,谁要是不小心跟他撞衫,恨不得离他八百里远,就这还得被衬的跟烂白菜似的。简直气死人。
    要不是季家和谢家指腹为婚,不然就谢晟这祸害,说亲的人早踏破了长留侯府的门槛。
    不过照着季淮的模样来看,他姐姐应当也该是个大美人。
    ……这太不公平了,谢晟长的好看也就算了,凭什么连他媳妇都好看!
    这边尚在嬉闹,季淮却已经拱手告辞:“那我先行一步。”
    他是个一板一眼的性格,哪怕被丢在纨绔成打算的世族子弟里也是块出淤泥不染的美玉,挺直了腰杆,季淮徐徐打马而去,大部队则继续前行,没人注意到一匹神俊的白马悄悄落后几步。
    第2章 见面
    谢晟从打从出生,就知道自己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长到了十五岁,却连她是圆是扁都不知道。
    他爹长留侯谢源是名满盛京的妻管严,平日里最爱念叨些女子无才便是德,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些话,谢晟年纪虽小,却已经朦朦胧胧地从父亲的话语里感觉到,他这位素未谋面的未婚妻,相貌大约并不太如人意。
    哥啊,你要是娶了个丑八怪什么办啊?双胞胎弟弟谢景愁眉苦脸。
    嗯……那你也娶个丑八怪?这样别人就会以为我们长留侯府爱好奇特,就不会抓着我媳妇的长相不放了。谢晟提议。
    滚。谢景兄友弟恭地微笑着回敬道。
    比起弟弟的忧心忡忡,谢晟是真的完全无所谓,一个从没见过的妻子的相貌好坏,在十五岁少年的眼里,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再说了,便是她真的相貌平平,但他长的好看啊,他们俩夫妻相貌匀一匀,总该也够用了。
    他心里想的入神,不由得有些慢了几步。
    没留意到几个损友在前头挤眉弄眼,暗暗笑他装模作样,嘴上说不在乎,心里还是好奇的很嘛。哪儿有不在乎娘子容貌的男人?
    没想到身后忽然几声脚步声,季淮匆匆忙忙赶上来,叫了他一声谢世子。
    “怎么了?”谢晟问。
    “嗯……”季淮眼神飘了一下,好像很难以启齿,“谢世子,能否请你移步到别处。”
    “为何?”
    “呃……家姐刚刚说,那个,她想和你一见。”
    “……啥?”
    翠盖马车停在人烟稀少处,季淮对谢晟微微一揖,便带着侍女马夫一步三回头地走开,神色之犹豫忧惧,简直让谢晟都为之心软,差点开口说要不你留下算了。
    细密的翠竹车帘随风微微摇曳,如碧波荡漾,车中人的身影影影绰绰,看不分明,像是雾里看花,近在咫尺,又像是遥不可及。
    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和这些体弱多病的未婚妻独处。
    谢家不是寻常人家,开国诸公里唯一世袭罔替的侯爵,见了皇家也不必低头,数百年来,英杰辈出,家世鼎盛,纵使如此,谢晟也依旧是谢家子弟里最出类拔萃的一个,生的好看,性子洒脱,连皇上看了都心生爱惜,亲自点了他做少郎官,准他御前带刀行走。
    他从出生起就什么都有,好皮囊,好性格,好家世,好人缘,连媳妇都是指腹为婚订好了的大家闺秀,天之骄子到让人想要指天骂娘老天不公的程度。
    谢晟就这么顶着能把他戳个对穿的嫉妒目光随心所欲地长到了十五岁,大抵是有的东西太多,得到的又太轻易,反而没什么太执着的东西,千金散去还复来,潇洒随意地近乎有点薄情,半辈子都顺风顺水,眼下突然要和这个未婚妻见面,还真有点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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