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寻笑了笑,淡然道:“难不难,要看教你的是谁。”
江停云又一次被他的高手气质震慑,不由憧憬起来:“那我学了,是不是就会卜卦了。”
“是啊。”谢寻见缝插针,凉凉道:“每次上阵之前,主帅都要卜卦问凶吉。公主学会了,日后自然有大用。”
江停云被他噎住,不想提这件事,讪笑着转了话题:“大皇子是不是同刘肃有仇怨啊,我今晚瞧他好似格外针对刘肃。”
谢寻颔首道:“是啊。豫王的生母出身低微,永兴帝对他们母子也不甚重视,大皇子和二皇子母妃得宠,母族又显赫,自小便有些排挤他。有传言说豫王生母谋害大皇子的生母德妃不成,刚坐上妃位没两天便被挪去了冷宫,没多久就郁郁而终了。”
江停云闻言沉吟道:“怪不得刘肃同大皇子处处针锋相对。”她将宫宴的情形讲与谢寻,问道:“刘肃是不是怀疑京郊的事是大皇子做的?”
谢寻不置可否:“刘肃既然在那座山谷中没有损失,那么对他来说,是谁做的都没差别。他瞄着那个位置,所有挡在他前面的人都是他的敌人。不论是不是大皇子做的,这件事既已发生,就是削弱大皇子力量的绝佳机会,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永兴帝顺着这个台阶下来,给了刘肃京营的指挥权,说明他也在忌惮大皇子母族在军中的势力。”江停云跟着谢寻的思路,求证她在大殿中的想法。
谢寻语气里带上一丝讽刺:“功高震主,鸟尽弓藏,从来都不是什么新鲜故事。”
江停云冷笑:“这只能说明他老了。当感觉到力量流逝的时候,就开始畏惧从前自己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事情。畏惧的事情越来越多,离坟墓就越来越近。”
谢寻笑了笑,说道:“我对两位公主的情况知之甚少,只知道长安公主的母妃家世虽然显赫,人却颇为与世无争,不引人注意。倒是长乐公主与大皇子一母同胞,兄妹关系极好。”
江停云好奇道:“那二皇子呢?大皇子有军中支持,二皇子的凭恃又是什么?”
谢寻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扇子,像个说书先生一般摇起扇子来:“当朝宰相严清。刘璟当年为了把严清绑上他的战车,可是多次上门求娶严清的独女呢。严夫人不愿女儿委身做妾,一直不同意,最后还是严清独具慧眼,看上刘璟潜力无限,才拍板把女儿嫁了过去。严家小姐嫁过去不久便生了二皇子,刘璟称帝后,封了她做淑妃。”
江停云不由感慨,这永兴帝不愧是能当皇帝的人,打天下这么紧张的时候,还顾得上一房一房娶小老婆。只是刘璟坐拥一文一武两朵红白玫瑰,如此显赫的家世却只能做妾,反而叫人更好奇他的正妻是何方神圣。
听了江停云的疑问,谢寻不由一笑:“刘璟的发妻倒是没什么背景,不过是他的表妹。”
那是青梅竹马?江停云脑中不由得闪过一些言情桥段,没想到永兴帝还颇念旧情,越过德妃淑妃两位家世显赫的妃子,把表妹捧上凤位,在她去世之后也没再册封皇后。
谢寻看见她的表情,嘲道:“你该不会以为永兴帝有情有义吧。那个时候,大将军和宰相他一个也得罪不起,若是册封一位,势必会得罪另一位,难免顾此失彼,不若册封他空有名分却无实力的表妹。待到皇后去世,他已坐稳皇位,不必再看那两位的脸色,却也没必要再册封皇后,不若两家明争暗斗,互相制衡。”
争权夺势的世界,果然全是算计,没有真心。别说是争夺皇位,哪怕是在现代世界,为了区区一个公司的权力,都会有人选择背刺战友。
江停云觉得有些意兴阑珊,看着正摇着扇子的谢寻,一时冲动,脱口而出道:“你也是这样的吗?”
谢寻笑容敛去,哗得一声合上扇子,看着江停云郑重道:“没人会对敌人慈悲,要想活下去、活得好,就要去争,去算计,感情丰沛的人命不久。公主,你的身份决定了你没有选择。”
江停云觉得一颗心悠悠地沉了下去,轻声道:“你跟我讲这么多北歧的皇室恩怨、勾心斗角,是为了培养我,让我学会这些……所谓的帝王心术么。”
谢寻倒是非常坦然,闻言干脆利落地承认:“是的。你注定要回到滇州,成为大楚的领袖,而我的使命,就是保证你在那个时候会成为一个合格的领袖。”
江停云心中涌起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蓦然对谢寻生出一种毫无来由的怨怼来,勉强笑道:“我知道了。我累了,想休息了,你也早点就寝吧。”
谢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
自从宫宴那晚与谢寻发生了那段对话,江停云便觉得面对谢寻颇为别扭。她也不知那日为何如此冲动,许是在宫宴上饮了些酒,便有些失控。
谢寻倒是若无其事,日日将当归和茯苓支使得团团转,趁空教她读易经。
江停云学得颇为艰难,她本身就不通文言,易经又包罗万象,绝非短期能掌握。谢寻也不指望她能在短短时间内通晓其中道理,简单地给她讲解了何为八宫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便压着她背六十四卦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