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屹辞嗯了声。
“我们之间是天子赐婚?”谢屹辞用寻常的语气开口问。顿了顿,他抬抬眼,坦然说出心中猜想的另一种可能,“亦或是,公主选中了我?”
闻言,温若微愣,待回过神后便紧蹙眉心——
赐婚倒也罢了。她选中了他?
怎么,他就只能想到这两种可能?
呵,也不知是哪来的自信张狂。
近日以来的憋屈在此刻悉数化为无声的羞恼,温若将隐在衣袖中的手握成拳,昔日的好胜心瞬间回归。她摇摇头,唇畔漾开一丝浅笑:“都不是。”
“是你心悦于我,多次向父皇请求赐婚,父皇念你一片诚心,才应允你我之事。”
谢屹辞微怔片刻,忽然轻笑一声,慢悠悠道:“公主方才不是答应要说实话吗?”
什么意思?
他心悦她这件事就这么不可信?!
温若咬唇,胸腔中的躁郁直冲脑门。她深吸一口气,腾地站起来,带了极大的气势微微凑近谢屹辞。清亮的狐狸眼里印出她蕴着怒气的脸,她说:“这就是实话。”
软糯的声线染上些许倔,她凝着他的眼,一字一顿:“谢屹辞,是你对我一见钟情......是你先喜欢的我!”
第12章 梦境 他如何能带她出去?
一见钟情?
谢屹辞仔细品琢这个词的意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对着那副信誓旦旦的目光,他的眸色微顿,继而开口:“行。”
“行?”温若咬着唇,显然对他淡然的态度不满意,于是故意问道:“怎么,就算是失忆,你见了本公主难道一点感觉也没有?”
眼前的人肤白若雪、星眸皓齿,美目之中氤氲着薄怒,使得整张脸姣美异常。正如先前那俩杂碎所言,确实跟仙女儿一样。可是......
谢屹辞没有答话,只是拉过温若的手腕,将她的掌心覆在自己的心口。
隔着衣料,温若依旧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暖。绵软的掌心微僵,直到一记记强劲又平稳的心跳声透过手心传来,她才明白他的用意。
谢屹辞对她毫无感觉,连一丝丝心动都没有。
温若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儿——
很好,她本还担心着万一谢屹辞被她蒙骗,真把她当做妻子上了心,那可就不好收场了。如此甚好。
不过现下正演着戏呢,她也不好真的笑出声来,只得假意冷下脸,佯装受伤嗡声低喃:“没良心......”
余音未散,温若挣开他的手,转身朝寝居走去。柔软的衣袖拂过谢屹辞的侧脸,留下一缕清香。
谢屹辞凝着她置气的纤柔背影,神色复杂。
*
寿宁宫。
太后侧卧于美人榻,面露病容,眸中的愁绪更是深浓。
“太后娘娘切勿忧思多虑,”太医郑胥立于一旁,恭敬禀话,“您得将心放平才行。”
“砚儿初继大统,几个皇子虽都去了封地,难保没有不臣之心。朝堂更是未稳。”太后秀眉紧锁,苍白脆弱,“还有边境,外敌蠢蠢欲动,而那谢屹辞......”
郑胥心尖一动,下意识地上前,皱眉道:“都让你不要再想了。”
急恼的语气伴着隐隐的心疼。男人面冷如水,可眼神却难掩温柔。他才一近身,便被太后攥住了衣摆。皙白的手轻摇,很快她的指松开,顺着衣料贴着腰滑了下去......
烛光昏暗,人心渐乱。
郑胥目光缱绻地望着伏在身上的人,发髻齐整,上衣未褪。而她冷淡清明的眼底也只是沾染了一点点欲。
只有,欲。
炽暖相缠,他们之间近得不留缝隙,却又咫尺天涯。他永远被她的心隔绝在外。
不过能用这样的方式让她暂时从纷乱的愁思里抽离,便也够了。郑胥合上眼,遮住眸中的情丝,只给她想要的回应......
翌日早朝,一份边关军情打破了朝堂的平静。下朝后,太后便收到了消息。顾不得休养,她赶忙前往御书房,且将宫宦悉数屏退。
“皇帝,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后眼皮直跳,指尖亦是颤抖,“那份军情,是不是与你有关。”
知子莫若母。
温砚神情淡淡,坦然承认:“是儿子所为。”
“你!”太后震怒,举起手掌却又迟迟挥不下去。
“你是不是以为你的皇位已经坐稳了?谢屹辞是何人,将他放出来,你就不怕、不怕他......”
“他不会。”
太后冷哼,轻蔑嗤笑:“愚蠢,愚蠢至极!”
言罢,她便拂袖离去。
宫城又开始飘起雪花,太后冷脸而走,身后的宫婢皆躬身跟随。白雪落在发上,更添心凉。她紧紧握拳,眼里浮现一抹狠厉。
*
那日在亭中不欢而散后,两人之间默契地不再说话,大有将冷战进行到底的意味。而事实上,温若只是怕谢屹辞又问她一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而谢屹辞以为温若在生闷气,便不打扰她,免得又说了什么惹她生气的话。
明明他说的都是实话。她不喜欢听实话吗,难道要让他骗她吗?
——女人真奇怪。
而几日来,谢屹辞亦不再昏昏睡睡,而是如常人一般晨起夜眠。只不过,夜里入睡时,总有破碎的片段入梦来,醒来后却难以拼凑。
这一夜,梦中之事愈渐清晰。谢屹辞发现自己置身沙场,身披银白盔甲,不过身旁的将士却似乎看不见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