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小路全长满了竹林。
芫伯是按照记忆在竹林中穿行,手脚并用地穿过竹林,她终于在高高耸着的一个坡上看到了芫藕生的墓地。
那墓孤零零地建在上面,面朝着前方江天一色的白渭江。
白渭江从这流过,一个大弯绕过了白渭村所在的山头,往远处的白水山流去。
芫藕生说他要躺在这里看风景,别人住海景房,他就睡“江景墓”
所以芫伯才说白渭村的风景真没几个村子能做到。
奔腾壮阔的白渭江像一幅山水画般展开,芫家老宅往前百把米就是观江最好的地段。
想到这,芫伯转头看向右边,果然在那看到座红色的八角亭。
亭子是芫藕生喝酒打坐的地方,夏天芫伯也会在那做作业。
伴着江水和风,作业写得是什么她早记不清,白日里都能盯起大包的蚊子倒是记忆犹新。
“爷爷,我回来了。”
走到墓前,芫伯蹲下,先用袖口擦了擦墓碑上厚厚的一层灰。
墓碑上只刻了个生字,其他什么都没有。
芫伯将黄酒尽数倒在碑下,笑着继续说话:“这是你最喜欢的便宜黄酒,多喝点。”
八年!芫伯按照芫藕生的遗愿,从没有回来祭拜过他。
“等我安顿好,我再带纸钱来。”芫伯解释自己空手而来的原因:“我先跟你打声招呼。”
说完,她起身。
静静立在墓碑前看了小半会,仿佛有很多话都想说,又觉得以后可以慢慢说。
嘴唇蠕动了好几次,芫伯最终只笑了笑。
“那我回家了。”
说完,折身离开了这方高高的坟墓,回到已半敞着的门前。
嘎吱--
荒草丛生的院子映入眼帘,长得有齐腰高的杂草让曾经整洁宽绰的院子面目全非。
院子非常大,少说有四五百平。
芫伯提着箱子,一边用木棍拍扒拉开草丛,一边朝主屋里走。
芫家老宅就是个典型的四合院,主屋四间,东西厢房各三间。
厨房建在西厢房,厨房后面还有个环绕着三栋房子而围的后院。
堂屋的门没上锁,芫伯轻轻一推就敞开了。
屋内的时光好像凝结在了九年前,老旧八仙桌上布满厚重的灰尘,墙面上挂着的各类奖状早看不出原本颜色。
芫藕生虽信道,却从不会在村民们面前展示关于道士的东西。
在他人眼里,芫藕生只是个会渡魂开阴路的“半仙”
第6章
芫藕生知晓芫伯不喜道术,离世前已将所有供奉法相都收拾好,堂屋里空旷得都有了回声。
芫伯走进屋子,将箱子随手放在门边,一把推开了右边的屋子。
那是芫藕生的房间,黑漆漆看不清材质的架子床靠在墙边,另一边就是两个同色的柜子。
靠近窗口的书桌上散落着几本书籍。
芫伯走过去,用手抹开书皮上的厚重灰尘,发现竟然是本初一的语文辅导书。
翻开第一页,果然写着芫伯的名字。
除此之外,这间屋子已经没有了任何一件属于芫藕生的东西。
那些生活物品都按照他的遗愿,一把火全烧掉了。
环顾一圈灰扑扑的屋子,芫伯折身去到堂屋左边的屋子。
那是做仓库用的两间屋子。
外间放着些农具,角落里还有辆早生锈的两轮推车。
里间的门上挂了把大锁,芫伯上前使劲摇晃了几下,那锁纹丝不动。
怪异的是这锁上银色新得如同刚安装上不久,如果没有钥匙的话想必是没法打开了。
可芫藕生从未交代过这间屋子的情况,芫伯只得通过这几天收拾屋子找找看能不能找到钥匙。
眼下还是先把住的地方打扫出来。
芫伯的卧室在东厢房第一间。
门上同样没挂锁,她推开门就看到了卧室熟悉的布局。
窗口两边张贴着当时很出名的几位明星画,几张帅哥脸正冲着那张大得有些过分的雕花架子床。
爷爷的床黑漆漆一副寒酸样,芫伯的床却处处透露着奢华和不凡。
眼界开阔之后,芫伯多看几眼就能看出此床乃是檀木做梁沉香木做床头的真正古床。
以前她老觉得睡觉能闻到股淡淡的木头香味,现在想来应该就是沉香木的味道。
另一面墙被两个大衣柜和书架所占领。
这间屋子里最多的就是高高低低的书架。
就连书桌旁都有俩个一米多高的灰褐色架子。
而最重要的是……书架上的书满满当当,全部用透明塑料纸盖了起来。
先打开窗子通风,芫伯本来对衣柜里的床上用品没抱什么希望,可一打开,她闻到了阵洗衣粉的香气。
衣柜里的被褥床单竟然完好如初,一切都好像她从学校回来后打开的感觉。
芫伯凑近细看,被子没有一点霉斑,真和九年前一样。
现在想来,肯定是衣柜的原因。
不过眼下对芫伯来说却是大好事,有了这些床品,她晚上就可以住在自己家了。
“先把这间打扫出来吧!”
回到熟悉的地盘,芫伯只觉干劲儿满满,折回到工具房拿出镰刀和锄头扛着到了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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