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招娣那边,她现在跟韦雪两人,一人架着一个大铁锅炒制那两种糖,一锅能炒五斤左右,一小时能炒两锅,一人一天能炒出八十斤到一百斤的糖。
当然,这也是理想的算法,人不同机器,会有一些外在因素,影响出量,减少出量,有时候只能出五六十斤。
而她自己这边,其实她不想潘红霞帮忙的,妈妈本来带着孩子就不轻松,但她非还要过来帮忙,洗花生,煮花生,还晾晒,有时候背着灿灿还要搬抬花生。
云有福也是一样,下班了还要过来帮忙烘花生,忙个几小时才回去休息。
太累了,包括她自己。
这样累个十几个小时,咸干花生最多能出两百斤,鱼皮花生能出六七十斤。
赚钱是快乐的,但也要看着自己身体情况来。
可她刚说出来,就被潘红霞否决了,“多请一个人不要钱?钱还好说,要是那个人偷了咱们家的配方咋办?”
母亲想得还挺长远的。
但云珊还是要说,“秘方肯定是掌握在自己手上,但洗花生、晾晒花生、搬搬抬抬这些可以做啊,一个月花个几十块,咱也能多赚一些。”
潘红霞还是摇头,“等你爸回来,你问问他,他肯定也不同意。”
晚上云有福回来,他果然是不同意,不过他的顾虑跟潘红霞不一样,他是怕,这请人,会影响不好,会被人说资本家什么的。
云珊感慨,父亲估计也是想到前几年的那些政策,即使现在政策变了,但他还是心有所虑,很怕树大招风。
云珊打算明天把韦钊他们叫过来再商量商量。
说完这事,云有福突然叹了口气。
云珊看他有心事的样子,就问,“爸怎么了?”
云有福拿起茶杯想喝,想到什么又放了下来,道:“今天领导找我谈话了,说这两年不少人工人结婚生子,老工人也有很多娶儿媳妇添孙子孙女的。厂里房子紧张,有不少人一家近十口排了五六年都没有排到大房子,都是在小房子挤着。”
潘红霞忙问,“领导是不是想我们把房子让出来?老云,你不能答应。”
别人家娶媳妇生儿子要房间住,那她家就不要了吗?
云珊想到前段日子,自己家被人砸门的事,看来早有预兆。
云有福点了点头,“是这个意思,现在咱家只有我一个人在职。以前咱们能分到这个两居的房子也是捡了漏,要是按照标准,根本分不到。”
“领导是说,有几家儿子急着娶媳妇,让我们家跟其中一家换个房子,先过渡着,等厂里建了新房子,再给咱们换回来。”
潘红霞失声道:“这咋行?咱不能答应。”
这个房子少说也住了十年,都住习惯了,咋能说搬就搬。
而且她跟老云在厂里工作了近二十年,按照工龄来算,早就够一套两居室的房子了,哪里有这么欺负人的。
云珊问,“要是不答应会辞退您吗?”
云有福一时没说话。
潘红霞脸色变了变,“老云真的会辞退?那、那换的房子有多大?”
“一居室。”
说起来厂里像他们只生了一个孩子的根本没有,每家最少两个孩子以上,要是不带老人住的话,很多人工人都是带孩子住一居室的房子,孩子小的时候夫妻带着一起睡,孩子大了就在厅里搭个房,或只有一个单间的房子。
当初分这套房子时候,云有福在岗位上表现不错,连拿几个月的先进,准备给他升小组长的,当时是按干部的待遇给他分的两居室房子。
后来,他换了岗,也没当成小组长,也没有再生二胎三胎,一家三口住着两居室的房子,一度让人挺眼红的。
厂里老工人多,很多都是一干就是干十年二十年的,孩子长大了也进这个厂里干,人口是越来越多,这两年厂里是有准备建新宿舍。
但这不是还没建成吗?前两天出了个事,一直等房子的有一家人,因为大房迟迟没有分到,他家里老人儿子一共有十个人,只挤在一个居室的房子里,他那儿子谈好的对象掰了,就是因为房子的事。
人家姑娘说,连结婚都没个房间,谁要嫁?睡大街吗?转头就换了一家有房子的。
那家儿子受了打击,在上班时候出错,差点没死了,现在还在医院抢救。
那家人去领导那里闹,讨公道,甚至还要去政委那边,这不,厂里那边就答应了给人换房子。
还有几家跟这家差不多的情况,新房子还没有建好,能怎么办呢?只好从房子大人口小的工人中想办法了。
云家也成了第一个被盯上的对象。
云有福最后道:“一居室的话,珊珊一家三口住房间,咱在厅里搭个床,只能先这样住着,等新房子建好就好了。”
潘红霞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她不是觉得睡客厅难受,而是,好好的大房子却要让给别人,她跟老云,还有女儿,都给厂里做贡献了啊,家里人口少就要受欺负吗?
云珊则是道:“爸,要不,你辞职吧,你那工作又辛苦又危险,就算不换房子,我也不建议你继续做。”
潘红霞错愕,她虽然不满换房子,但并没有不想丈夫不做这份工作,她忙道:“不行,你爸再做十几年就退休了,不干多可惜。”
云有福也摇头,“我要是辞了这工作,还有哪个单位会要?珊珊别担心,我平常会注意安全的。”
云珊道:“没有单位要,那爸就当老板呗,咱现在不是会做年货吗?咱开个家庭作坊,给人批发,也可以自己开个小铺子卖。”
云有福苦笑了声,“珊珊,你别忘了,咱们做的是年货,这年货也只是现在临过年这段时间会好卖一些,等过了年,哪还有人会买?”
云珊道:“怎么不会?最多是生意差些,少赚些。除了卖这些年货,还有其他可以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