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錡是翊卫府郎将,在翊卫府中,有一间专门的卧室。
卧室里很简陋,除了一张床,便是一个武器架和一个小木箱子了。
武器架上面放着刀枪剑戟,后面的墙壁上还挂着一张硬弓,一个箭壶。
小木箱子里,放的却是刘錡的便服,便服也只有两套,刘錡自己穿了一套,将另外一套给了赵桓,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殿下,只能委屈殿下穿末将的旧衣了,还请殿下恕罪。”
赵桓摆了摆手,说道:“没关系,随行就简啦,等下出了宫,要什么样的衣服没有?”
说到这里,赵桓又想了起来,说道:“对了,我刚才忘带银子了,你这应该有吧?”
“有的,末将手上还有些去岁刚发的年俸节费。”
刘錡一边说着,一边在小木箱子里摸了几下,摸出一个钱袋来,转身递给了赵桓。
赵桓接过钱袋,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有几块碎银子,还有二三十个大钱。
赵桓也不知道现在大宋的物价水平,自然也不知道刘錡这有多少钱了。
瞧了一眼之后,便又转手递给了刘錡,说道:“你收着就行。要用了,我自会找你拿。”
刘錡这才将钱袋收了起来。
乔装打扮了一番,收拾停当后,两人这才又离开了翊卫府,沿着翊卫府外的花园小径,往东宫右侧侧门走去。
很快,两人便离开了东宫,出现在了皇城外的开封府正街上。
这时候的开封府,乃是整个大宋帝国,甚至是整个世界上,最为繁华的城市,常住人口超百万!
这个数字,即便是在后世,都能赶得上一个三线城市的人口数量了!
在前一世,赵桓曾经看到过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当然不是正品,只是印刷在巨幅卷轴上的复制品。
不过,就算是那,也让赵桓震惊不已,心向神往,想象着当时的开封府,是何其的繁华。
而现在,赵桓却是脚踏实地的,踩在了开封府的大街上,在他周围,走动的每一个人,看到的每一间店铺酒肆,码头上划过的每一艘画舫小舟,很有可能都是《清明上河图》中的一个人,或者物!
包括他赵桓!
虽然已经是下午,眼看着就要到黄昏时刻了。
但是,整个开封府城里,却依然繁华如故,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大街上,随处可见各种小摊小贩,卖胭脂水粉的,糖人葫芦的,应有尽有!
虽然穿越来到这个时空,已经有几天了,但之前赵桓一直被关在皇宫之中那个小小的空间里。
嗯,皇宫虽然很大,但跟开封府比起来,跟整个大宋天下比起来,却真的如同囚笼一般狭小。
这还是赵桓,第一次真正踏上开封府的大街小巷呢,真真正正的感受着开封府中的百万军民的生活与呼吸!
第一次,赵桓感受到了这座城市的活力与热情,感受到了他跟这座城市,这个时代的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赵桓,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外来者,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与这座城市,与这座城市里的百万军民,同呼吸,共命运的人!
一想到几年或者十几年后,这座城市,这个城市里的人或者物,就会被残暴肆虐的金兵屠戮一空,百万军民死伤无算,亿万财富,毁之一炬,赵桓眼角便不由自主地湿润了起来,眼睛也变得通红起来。
揉了揉有些泛红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赵桓这才又对刘錡说道:“我们走吧。”
“是。”刘錡急忙应道,跟在赵桓身后,走了几步,却又低声问道:“殿下何故伤感?”
“被风吹的。”
刘錡一愣,却也没再多问什么。
跟在赵桓身后又走了一段距离,赵桓却又低声说道:
“刘錡。”
“嗯。”
“如果我告诉你,几年,或者十几年后,这座城市,便会毁于兵火,你信吗?”
听了赵桓的话,刘錡顿时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赵桓苦涩地一笑,说道:
“不信吧?”
“说实话,我也不信。”
“但是,这是太祖爷爷说的!”
刘錡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一副完全听不懂赵桓在说什么的样子。
赵桓苦涩地笑了笑,才又说道:“今天上午,我在太庙祭祖,梦见太祖爷爷了,太祖爷爷跟我说了许多事,这只是其中一件罢了。”
“太祖爷爷还说了,我会做官家。”
“不过,在我做了官家后,却会跟父皇一起是,被东北的虎狼金兵,给掳掠而去,从此客死他乡。”
“是不是感觉很荒唐?很可笑?”
“但是,这却是太祖爷爷,在梦里亲口对我说的!”
嗯,虽然这是编的,但却不是瞎话,而是未来可能会出现的‘真实’历史事件!
“这些话,在太庙的时候,我都没胆子跟父皇说,说了我怕父皇会以为我得了癔症,把我给关起来。”
“我拿你当朋友,我才跟你说的这些话,你听了就行,记住也好,忘记也罢,但有一点,烂在心中,不要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是殿下,末将以性命发誓,绝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我家大人。”
“嗯。”赵桓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才又说道:“刘錡,时不我待。”
“太祖爷爷说了,想要改变开封百万军民被虎狼金兵屠戮一空,我和父皇为金兵俘虏北狩的悲惨命运,就得从现在起,尽我们最大的努力,做点什么!”
“哪怕最后依然还是没法摆脱宿命的安排,至少我们尝试过,努力过了,不是吗?”
听了赵桓的话,刘錡有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刘錡,我希望你能帮助我,我们一起,改变这个命运和结局,开创大宋皇朝新的篇章,开创一个,属于我们的时代!”
说着,赵桓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刘錡,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愿意帮我吗?”
刘錡心神激荡,也不管赵桓说的是真是假,有多么的荒谬可笑,荒唐不羁,单膝跪倒在地,以手指天,起誓说道:
“末将刘錡,愿誓死追随太子殿下,为太子殿下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