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都很纳闷,那么乖的孩子,咋能办错事儿。
丁文江重重打个“唉”声,无奈的摇摇头,说:
“为啥?还不是被他姐、王五给坑了吗?”
“啥意思啊?”
丁文江下地穿鞋,帮着媳妇儿系衣服带子。
“听周子旭说,王五找了个什么六爷一起做生意。需要点本钱。十天就能翻倍。他今年想下场试试,可没钱,所以就那笔钱动心了。”
“钱到手,他也留了个心眼儿,给了十两银子,说是翻倍以后再给。谁曾想这小子就认识了八巷街的花姐,然后就掉进去了。”
柳氏听着丈夫的话,无奈的叹口气,说:
“人学好,不容易。学坏是真快啊!这周子旭在学堂,勤快、本分、踏实。咋就……”
“说来说去,就是眼界开的少。”丁文江系好带子,苦笑着道,“所以我每次去县里,能带珏儿就带着。先让他都熟悉了,至于往后怎样,就看他自己了。”
柳氏也赞同丈夫的这个做法,点点头,跟着他出去了。
丁母还没出来,夫妻俩就等在大门口。
“哦,对了,今儿闺女说想让她二舅把周氏的东西都……”
话没说完,丁文江拍拍胸脯,道:
“放心,封条我拿回来了。”
柳氏惊讶,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问:
“你把封条拿回来了?”
“是卫老弟给的。说是怕有麻烦,清点完贴上,他们家来人就拿走,省的拌口舌。”
柳氏听到这话,高兴地舒了口气。
不错不错,既如此,那就不用担心了。
“对了,孩子他爹,我发现亲家母懂得可多了。”
“啥意思啊?”
柳氏把今日关于嫁妆的事情,说了一遍。
丁文江陷入沉思,联想着白天在祠堂,亲家母拿笔的架势……
寻常农妇,根本不会拿笔,她那个动作……明显是会的。
可后来为什么要让闺女帮忙些呢?
正琢磨着,母亲从正房出来,柳氏打招呼的说:
“娘,你穿这身儿真精神。”
“还不是你做的?”丁母笑眯眯的回应,摸了摸身上的衣服,道,“这料子好,不过以后别做这么贵的。土都埋半截儿的人,穿这么好的不值当。”
“咋就不值当?我娘最漂亮。”柳氏笑眯眯的说着。
来到丁文江身边,三个人一起往丁家走……
……
当天晚上,土庄子多了两支队伍巡逻。
一个在村头,一个在村尾。
家家户户的灯,都亮的很晚,估计都在讨论白天发生的事儿。
寡妇守不住,听说过,但是真正见到,还是头一回。
丁珏跟丁琬躺在一张炕上,丁珏翻身看着没有睡着的姐姐,问:
“姐,你怨她吗?”
“怨谁?周氏?”
“嗯。”
丁琬叹口气,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道:
“当我知道她骗了我时,我恨不得杀了她。然后又误打误撞的发现她跟王五……更是火到不行。不得不说,我婆婆是真能沉住气。”
“是啊,亲家伯娘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丁琬翻个身,跟弟弟面对面,又说:
“可现在我不恨了。她已经得到了报应,她的孩子也是我名下的,所有好事儿都在我这边,我还恨什么呢?人得知足啊!”
丁珏听到这话,嘴角狠抽:
“姐,你觉得现在这些是好事儿?”
“那当然。”丁琬应着,随后又道:“珏儿,我想秋后收粮做酒坊。”
“做酒坊?你会吗?”丁珏说完,清了下嗓子又道,“姐,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就是……”
丁琬丝毫不介意,伸手摸了摸弟弟的发顶,说:
“我知道你的意思。咱爹那本《酿酒大全》我看过,隐约记得一些,所以我想试试。家里没有男人,那二亩地……说实话,我种不过来。”
“可是酿酒也需要很多东西、很多人啊。”
丁琬起身,把枕头立好,靠坐着道:
“我明白啊,我就是想试试。如果成了,我雇人、自己做老板,多好。咱们周朝的酒,味儿淡,不醇,我记得那本书上有一个什么蒸馏,可以用。”
丁珏也跟着坐起来,借着月光看她,说:
“姐,你决定了?”
“嗯。”丁琬重重颔首,“咱奶今儿说了一句话挺对的。她说:‘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媳妇、汉子有,还得伸伸手’。”
“我不能总靠娘家,二亩地我跟婆婆肯定种不过来,再等几年锁住大了,用钱的地方更多。我不趁现在拼一拼,难道靠咱爹一辈子吗?”
“那有啥,那是咱爹啊。”丁珏丝毫不介意。
丁琬嗤笑,弹了他额头一下,问:
“你打算靠咱爹一辈子?”
“那咋可能呢!”丁珏想都不想直接回答。
许是察觉回答的太痛快,忙不迭挠挠后脑勺,说:
“我,我跟你不一样。我是男人,我得……”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丁琬好笑的拉着弟弟的手,揉捏、把玩。
丁珏安静了一会儿,凑上前,又道:
“姐,你真的要做吗?你要是做,我那还有二两银子,借给你。”
“二两?你咋有这么多?”丁琬有些惊讶。
丁珏抽回手,略有些羞赧的说:
“这么多年,家里给的压岁钱,还有平日咱爹给的零花,我都没动,全都攒着呢。有二两多,但我寻思零的就不给你了。”
可以说这二两银子,是丁珏这九年攒下的“巨款”。
说不感动说骗人的。
不过要让她动弟弟这笔钱,她也不忍心。
摸了摸他的发顶,笑着摇头,说:
“暂时还不用。等我想用的时候,我告诉你。”
“那说准了,用的时候跟我说,我给你拿。”
“好。”丁琬爽快的答应,“差不多了,咱睡吧。明儿你不是还得跟锁住背书嘛。”
“嗯呐,睡觉。”丁珏笑眯眯的翻身躺下。
很快,均匀呼吸传来,丁琬叹口气,翻身面冲外。
她睡不着,想着白天的事情,还有傍晚爹爹过来说的判决。
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高兴吗?好像有点儿。
可真说很开心,貌似也不至于。
总之,她挺矛盾的。
军妓,流放一千里。
会不会到徐二年那里呢?
如果徐二年没死,为啥不回来相认呢?
有苦衷?还是……
迷迷糊糊间,丁琬睡着了。
梦境里,全都是她开酒坊、开茶楼的景象。
在梦里,她不缺钱,穿的是上等锦缎,用的是上等胭脂水粉。
那个感觉,痛并快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