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禛指了指未叛变的兵勇和捕快们,“我和他们一起,往南城走一趟。”
事情紧急,景缃之不觉得自己还有犹豫的余地,他说道:“好,你万事小心。古成,你和小封继续跟着王妃,王妃若是回不来,你们也不必回来了。”
古成和封一寸道:“属下定当全力以赴。”
严凉朝秦禛拱了拱手,“娘娘保重。”
秦禛点点头,“你们也是。”
景缃之坐上骡车,飞也似的朝京城去了。
秦禛转向一干灰头土脸的捕快和兵勇,说道:“哪个是头头,出列。”
西城捕快韩小山站了出来,“重案组捕快韩小山。”
兵勇们面面相觑,最后站出来一个岁数大的中年男子。
这人说道:“娘娘,小人王明,我们杨副指挥被康副指挥杀了,眼下没有头头,小人是个什长。”
秦禛道:“好,王什长,请你组织一下,轻伤照顾重伤,或包扎或送往京城,如果能在镇上找到大夫,便就地解决。韩捕快这边也是。”
“是。”韩小山和王明一起答应一声。
秦禛道:“我现在要去南城救其他兄弟们,诸位有愿意一起的,可以跟我一起,我谢谢大家,将来必有厚报。如果不愿意,回京后,可辞去差事,我不拦着。”
这番话她说得干脆利落,话音一落转身就走——生命宝贵,如果他们愿意放弃工作,换取人生静好,她不反对,自然也不会浪费口舌去说服谁。
韩小山道:“我愿跟着娘娘。”
王明道:“我老家就在南边,我也去。”
“我兄弟去南边了,我得去看看。”
“我去,娘娘都去了,我一个大老爷们为啥不去?”
“对,我也去!”
一干男子汉扛着刀跟了上来。
古成看了一眼,跟来三十多个,不少了。
他对秦禛说道:“走过去可不近,不如让大家弄几辆骡车来。”
秦禛道:“好,非常时期,便宜从事,告诉老乡别怕,出了事我们照价赔偿。”
古成道:“娘娘放心。”
古成把事情吩咐下去,韩小山带着几个捕快和兵勇往镇里走了一趟,很快就带了七八架骡车来。
几个兵勇熟悉地形,骡车走小路,大约一刻钟后,他们到了棋盘镇。
秦禛以为,棋盘镇在京城西南,论理说不该受到直接冲击。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还没到镇子,她就听到了砍杀声。
王明愤愤道:“刘副指挥老家是三元镇,他不敢祸害本家,带人祸害棋盘镇来了。”
三元镇在正南的官道上。
原来如此。
秦禛清了清嗓子,“大家听好,杀敌重要,自身安全更重要。”
韩小山和王明等人一起拱了拱手,“多谢娘娘体恤。”
骡车在镇子入口处停了下来。
秦禛再次嘱咐道:“听动静人不少,大家不要急着动手,先认清敌我再说。”
“是!”一干人齐齐答应一声。
秦禛把短铳从袖子里拉出来,由古成和封一寸一前一后拱卫着进了镇子。
“操,又来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
秦禛心中一动,这是大赵的声音。
他们果然在这儿!
她吩咐道:“先喊话,以免误伤友军。”
韩小山道:“我是西城捕快韩小山,顺天府的兄弟们在吗?”
王明也道:“我是西城兵马司的,来杀青莲会的人,如果有自家兄弟,还请言语一声。”
“操,总算来人了,谋逆的狗贼肩膀系了绳子。”
“快来人,老子要被砍死了。”
声音虽然粗豪,但恐惧清晰可辩。
秦禛加快速度,七八息后抵达战场,一眼便瞄见了处在战场边缘的大赵。
大赵的手臂、肩甲、大腿都有鲜血渗透出来,他正用一把带豁口的长刀勉力支应着对面的流民。
秦禛抬起短铳,正要瞄准,就听到了一声绝望的叫声:“爹,孩儿不孝!”
房慈!
秦禛手一抖,九十度转身,换了个方向。
脚下飞快地挪动几步,透过打斗的人群,她看到一个穿着军服、手臂系着麻绳的男子手持长刀,朝倒在地上的人狠狠刺了下去。
秦禛来不及瞄准,短铳一抬就扣动了扳/机……
“砰!”突然的枪响让那兵勇的动作顿了一下。
就是这一顿,秦禛没能射中他的心脏,而是打在了手臂上。
刀从手中落下去,直直地插在房慈的胸脯上。
秦禛心里一疼,却不敢立刻去看倒地之人到底是谁。
她补上一枪,杀死那兵勇,再向大赵的方向移动,瞄准他的对手开了第三枪。
这一枪很准,大赵的对手死了。
他看一眼秦禛,略略点头,扬着刀朝旁边的一个流民扑了过去。
古成和封一寸也杀进去了——他二人也有短铳,但短铳子弹金贵,且混战中容易误伤,不如一刀一刀砍来得便捷。
秦禛手持短铳站在外围掠阵,开一枪救一人,六发子弹,救六人。
战况迅速有了好转。
秦禛这才敢去找房慈。
她举着短铳,越过几具尸体,朝战场左侧方走了过去。
“嗖……”一支羽箭从秦禛右前方的房顶上射了过来。
“娘娘!”七八个人同时大叫一声。
秦禛原本就在观察战场,已经发现了这支羽箭。
她怕误伤身后之人,在避开的同时,冒险用短铳在空中挡了一下。
然而,她到底托大了,铳没挡到,手臂却挡到了。
箭簇穿过衣袖,擦着皮肤飞了出去——一道温热的液体顺着手肘往下流。
但秦禛已经顾不上这些,她和古成同时朝一旁的院子扑了过去。
古成上墙,她在墙外,随时准备“接应”来自暗处的杀手。
“娘娘,后面!”古成喊道。
秦禛脚下加速,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到了后门,恰好看到一个穿着布甲的男子朝胡同尽头跑了过去。
秦禛从容举枪,“砰……”
那人后背中枪,踉跄两步,直直地朝地上倒了下去。
后面传来脚步声。
秦禛持枪转过身,对准来人。
那人是个穿着布衣布鞋的年轻人,面色苍白,身体瑟瑟发抖,“不要杀我,我投降。”
倒在前面的那名男子便是南城兵马司的刘副指挥。
年轻人是他的长随。
秦禛押着他去了前面。
叛军没有了头头,流民被杀光了,剩下的兵勇便选择了投降。
战斗结束了。
秦禛把俘虏交给古成审问,自己带着封一寸去找大赵周智等人。
“呜呜呜……”大赵的哭声像利剑一般插在秦禛的心上。
她感觉脚下如有万钧,每一步都千难万难。
不过两丈多的距离,秦禛走出了一身冷汗。
封一寸先她一步到了,说道:“娘娘来看你们了。”
“娘娘?”周智蹲着转了过来,目光落在秦禛脸上,惊喜交加,“原来真是娘娘!”
他才认出秦禛。
秦禛道:“房慈呢,让我看看。”
“原来是娘娘救了我。”一个虚弱的声音从人堆里传了出来。
秦禛眉心一跳,“你没死?”
周智抹了把眼泪,“娘娘,赵岩赵什长走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