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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起自己死的时候,心中带着无限的遗憾痛苦和悔意。
    “爹、娘!女儿嫁给谁都不会嫁给轩慎的!”
    她年少时对轩慎期待,早已化作大海中一粒渺小得泡沫,飘散无影,消失在凉薄的尘埃里。
    赵诗意说完,心中积攒的郁气才去了一半,但她知道这已经足够,高傲的轩王爷不会娶一个不知好歹,还丝毫不给他留有颜面的女子,他需要的是一个温柔小意的贤内助。
    赵诗意见轩慎的脸一寸一寸慢慢苍白了下来,唇角露出满意的笑,少年的轩慎还如此青涩,自己一些些微的嘲讽,就已经经紧皱眉头,脸色苍白。额角甚至还夸张地掉落汗粒来。
    她言尽于此,也不屑于去欺负一个在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少年时期的轩慎。
    “你回去吧,这里不欢迎你!”赵诗意最后说道。
    赵诗意说出这最后一句话,眼角竟然忍不住流出一滴泪,这可能是一种彻底和前世告别的方式吧,她想。
    轩慎见赵诗意站在那里兀自流泪,忙从衣袖中掏帕子,想为赵诗意拭泪,慌忙中从衣袖里头掉出来一个小的青花瓷瓶。
    四周寂静无声,见王爷似乎有话对赵家大小姐说,冷夜主动将大厅内的人唤走,守在外边,不让任何人靠近。
    轩慎弯腰捡起地上的瓷瓶,起身递到赵诗意面前,神情无措道:“这是给你准备的金疮药,听说你身上淤青疼痛,这药是皇宫里头上好的药材,比其他药治得快一些。”
    赵诗意看着递到眼前的青花瓷瓶,心中酸涩难忍,她一把推开眼前的瓷瓶,声嘶力竭道:“滚!”
    那青花瓷“啪”地一下摔在地上,终于碎了,里面的液体流出来,像极了前世那个破碎的梦。
    “我不凉薄。”轩慎试图解释。
    “我知道你喜欢小动物,知道你喜欢吃西湖醋鱼和荔枝,知道你喜欢牡丹花和海棠花,知道你不喜欢吃药。”
    轩慎靠近赵诗意,双手握住赵诗意的肩膀,看着赵诗意那双漂亮又朦胧的眼睛,再次强调:“我不凉薄!”
    轩慎一口气念出自己这么多喜好,赵诗意有些震惊,她抿了抿嘴唇,嗤笑道:“呵!你这骗鬼的话去和别人说吧!轩王爷!”
    “诗意!”轩慎摇了摇赵诗意的肩膀。
    赵诗意用手一点一点扯开轩慎紧握在自己肩膀的手,面色冷然道:“王爷,请您自重!”
    轩慎双手离开了赵诗意的肩膀,空荡荡的,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像失去了至宝一样失了神。
    赵诗意却不想再见他这幅假模假样的神情,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轩慎看着空荡荡的大厅,赵诗意离开的方向,突然有些迷茫。
    他不明白,赵诗意对他的厌恶之情从哪里来,前世两人成婚,赵诗意也不曾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神情,现在两人还不曾有过深入的交流,这么就引来她如此恶劣相待?
    过了很久,轩慎才从大厅里出来。
    外面赵聪和陈氏正等着轩慎,媒婆早已回去。
    “王爷,今日之事是小女唐突,她年岁还小,不知轻重,都怪臣没有教导好,让她这么无法无天。”赵聪迎着轩慎,走过来道。
    轩慎面色早已恢复了平日里的淡然,他看向赵太傅脸上着急的神情,又往远处的花圃瞧去,眼下阳光正好,有几只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好不自在。
    “您将她教养得很好。”轩慎如是说道。
    赵太傅听他这样说,就要跪下来请罪。
    一旁的冷夜眼疾手快,扶住了赵太傅,“大人,今日王爷是过来提亲的,就算中间有不愉快,王爷也不会计较的。您莫要如此。”
    赵太傅闻言,又看了眼轩慎,轩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这位王爷向来如此,小小年纪情绪便已收敛,让人猜不出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微臣一定好好教导她,让她下次涨涨记性,不能再王爷面前如此失礼!”赵太傅试探的说道。
    “她很好,真的很好,您不必责罚她,今日之事,是我之错。”轩慎再次强调,又朝着赵诗意院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向赵聪道别:“本王先回去了。”
    知晓轩王爷得态度,赵聪松了口气。
    彷徨与不安从心中退去,只剩下无边的怒气。
    他气势冲冲地走向竹青阁,后边的陈氏紧跟在赵太傅后头,连声喊道:“老爷、老爷?”
    赵太傅不理她,大步走到了竹青阁大门口。
    陈氏在后头急急追着,终于追了上来,她一把拽住赵太傅的衣袖,口中喘个不停:“老爷,诗意只是不想和轩王爷成婚而已,您消消气。”
    “你先回去!”赵太傅对陈氏横眉冷对。
    陈氏心中一颤,但她不舍得女儿受罚,她还是没松开手。
    “再说一次,你先回去!”赵太傅神情不耐,对一旁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为难的看着快要哭出来的夫人。
    “夫人,您松开吧,小姐也是老爷的女儿,老爷不会的过多责罚的。”
    然而自己的夫君陈氏怎会不清楚?可她此时也不知如何为女儿求情,又担心自己会被夫君赶走,只好松了手,随着夫君一同进了竹青阁。
    竹青阁里,两人一进去便看见正对着门跪着的赵诗意。
    陈氏一见女儿竟独自跪在那里,双手捧着鞭子,眼泪不禁流了出来。
    她小跑过去抱着赵诗意,喊道:“娘的女儿啊!你身上的上都还未好,你父亲就要打你么?”
    赵聪看到陈氏这个样子心中更气了:“慈母养败儿!慈母养败儿!!!你瞧瞧她都无法无天成什么样子了?”
    赵聪走到女儿面前,气道:“我平日里都是怎么教导你的?都教到猪肚子里了不成?你既然知道这样做我会生气,为何还要跑出去说那样的话?”
    赵诗意就那么静静地跪在地上,屋子里的地面有些凉,她已经跪了有一会了,旁边的小昭看小姐这样,简直后悔死了,自己就不该多嘴,在小姐面前提了轩王爷来提亲的事儿。
    平日里虽然不见得小姐有多喜欢轩王爷,但她也没想到小姐竟然讨厌轩慎讨厌到了如此地步。
    小昭原以为,京城中盛传的高冷之花,不仅有高贵的身份,又有难得的容貌与才华,应该是人人的喜欢的对象才是,如今,见到小姐这样,她才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小昭也跟着赵诗意跪在了地上:“老爷,求您别打小姐,小姐她知道错了,一回来便跪着等您了。”
    “知道错了?知道错她会去大厅说那些话?平日里的端庄样子全无,刚巧媒婆也在,这下好了,一传十十传百,过不了几天全盛京都要知道老夫教了个不孝女出来,一点礼义廉耻都不懂!”
    “父亲,您打我吧,是女儿的错。”赵诗意将手往赵聪面前凑了凑,上面的鞭子就递到了赵聪的手边。
    赵聪拿起那鞭子,就往赵诗意身上一打。
    赵诗意死死咬着牙,硬是没发出一点声音来,今日她自己出去拒婚这件事,说什么她都不后悔。
    只要自己唱了这一出,皇帝也不会按照前世的轨迹,强压着让自己与轩慎成婚。
    毕竟皇帝也不想落人口舌,给弟弟娶一个扫落弟弟面子的,或是对弟弟极其不喜的姑娘成婚。
    大家都知道,当今皇帝陛下,最疼爱他这个唯一的弟弟,甚至有时候比对太子还好。
    轩慎就更加不用说了,自己今日扫他面子,他那么骄傲地一个人,怎能容忍自己对他三番四次的践踏?
    “啪啪啪”,鞭子在赵诗意身上连抽了几鞭,赵诗意都有些摇摇欲坠了。
    陈氏再也忍不住,扑到了女儿身上:“老爷,够了,老爷够了!这鞭子打到身上,可是会留疤的!”
    赵聪也是气急了,此时听到妻子的声音,反应过来,他看着赵诗意身上被自己抽的一道道毫无收力的鞭痕口子,血迹已经浸染在了上面。
    赵聪冷哼一声,问赵诗意:“知道错了没?”
    赵诗意低垂着头,眼睛看着地面,紧咬的唇边松懈下来,发出蚊虫般的声音:“女儿知错了。”
    “哪错了?”
    “女儿今日不该在父母亲没喊女儿出去时去了大厅,还当着轩王爷的面说他不好。”
    “你这何止是说他不好啊!”赵聪怒吼道:“你这分明就是在落人家轩王爷的脸面,他堂堂一个王爷,脸面岂是你一个姑娘家可以落的?幸而今日轩王爷不和你计较,不然你以为你凭着一时口舌之快能有多快意?”
    赵诗意顺从道:“父亲教训的是,女儿再也不敢了。”
    见赵诗意认错态度良好,赵聪心里好受了些,教导道:“你若是不喜欢轩王爷,只管等轩慎走了后来和为父商量,现在被你这样一搅和,不仅得罪了王爷,你以为自己日后还好嫁人么?平日里见你乖巧,不成想现在倒要成为那人人皆知的小泼妇了!”
    赵聪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赵诗意,只觉得自己好好养着的女儿,一夕之间竟要成为这赵府颜面扫地的根源了。
    “你现在是大了,为父管不了你了。”
    “老爷,妾身不知什么大道理,只是现在女儿都成这样了,您要是再说下去,意儿就要昏厥过去了!”陈氏见女儿挺直的背已经慢慢弯了下去,伤口上的血一直没有止住,忍不住心疼道。
    赵聪猛地将鞭子摔在地上,沉痛道:“管不了了!管不了了!”
    赵聪转身欲走,门口又传来脚步声,王姨娘带着四小姐赵诗颖从外头走了进来,见到里面一片狼藉,惊呼道:“老爷,这是怎么了?”
    赵诗颖跟着进来,见到里面的场景也忍不住惊呼,她慌忙走到赵诗意旁边蹲下,手不敢触碰赵诗意,小声问她:“姐姐,姐姐你还好吗?”
    赵诗意在丫头们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她淡笑着对赵诗颖道:“姐姐还好。”
    可她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她的嘴唇白得可怕,声音细小到快要听不清,这话说得一点说服力都没有。赵诗颖紧紧跟着丫头们一同进了内室,一脸紧张地看着赵诗意。
    陈氏也管不急来看热闹的王姨娘,只瞥了一来就如同软了骨头依附在聪身上的王姨娘一眼,命人请大夫来给诗意诊治。
    王姨娘见赵诗意如此惨,哪里会放过这看好戏的机会?
    她先在那里较软地安抚了一番赵聪,直将气愤的赵老爷勾得有些心猿意马,这才心满意足地朝里间走去。
    她伸手接过小昭手中的温热手帕,温声道:“我来。”
    小昭起初不愿,但小姐已经没有力气地闭上了眼,夫人正在一旁吩咐丫头去请大夫过府,没有人注意到这儿。王姨娘的地位毕竟比她高,何况还深得老爷喜爱,小昭自是得罪不起。
    小昭只好在一旁盯着王姨娘的动作,眼都不转动一下。
    王姨娘一边擦拭着赵诗意的额,一边观察着赵诗意身上的伤口,末了,轻声叹道:“老爷也真是的,姑娘家怎好忍心下这么重的手!”
    “瞧瞧我们姑娘,细皮嫩肉的,竟被老爷打到皮开肉绽了!”
    王姨娘说这些话的时候,带着点点心疼,那柳叶眉轻轻皱在一起,好像忧愁极了。
    小昭在心中吐槽她假模假样,耳中王姨娘的话听起来有些讽刺。
    她怕是巴不得老爷打死小姐吧?
    不然何必这么急匆匆赶过来?王姨娘这人,最会添油加醋了!
    一旁的赵诗颖也赞同地点头,奶声奶气道:“爹爹怎么这样打姐姐?姐姐分明没犯什么错!”
    王姨娘进来时佯做不知发生了什么错,赵诗颖这一句话差一点将她给卖了,王姨娘看了眼赵诗颖,用眼神警告她少说些话,赵诗颖立马禁了声。
    “刚才你爹爹可是说了,你姐姐不顾闺阁礼仪,从后院去到了前院,给人家轩王爷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落了人家王爷的面子,这可是大忌讳,弄不好,以后你的亲事都要受影响的,你小小年纪,可别学了这些不好的,哪里是没错?分明是大错!”
    吩咐完丫头的陈氏刚好听见王姨娘最后这几句话,心中的火气腾地一下就冒了起来,走到床边将王姨娘推开:“你再说一遍?!”
    王姨娘一点都不怕,“我再说一遍又怎样?大小姐今日这事儿也不知是谁教的,竟然连闺阁礼仪都不要了,人家贵为王爷,能看上大小姐也是大小姐的福气,大小姐竟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还要拖累以后弟妹的婚事!”
    第29章
    王姨娘这一句话说的震耳欲聋,赵诗意被她这么一说,原本昏昏欲睡的脑袋清醒了过来,她看向床边上一心看着自己,仿佛要替自己疼的四妹妹,忽然有些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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