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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卿只瞧着自己的手,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戴雪撩袍在她眼前跪下,“三殿下不止是您的兄长,他还是十二州的天子。在您走后圣上一病不起,恐怕撑不了多久,三殿下要担负起十二州,他只能与十二州共存亡,您明白吗?”
    她明白,她上一世就已明白了,父皇不是她一个人的父亲,三哥亦不是她一个人的哥哥,甚至连她自己也不是自己的,是十二州的祭品。
    “殿下。”戴雪眼眶微红,压着泪水低低与她说:“您是仙祖圣灵根唯一的继承者,我相信只有您能拯救十二州,像容家仙祖、像我师父那样,以身殉国,救苍生不受魔域侵害。”
    容卿抬起眼帘看住了她,戴雪束着男子的冠发,她是十二州唯一的女官,做到国师之位何其不易,容卿曾经十分钦佩艳羡。
    只是如今她在想,戴雪是拂雪衣的弟子,她是不是早就知道唯一继承“圣灵根”的圣公主,将会有这一日?
    “您明白,臣的意思吗?”戴雪第一次在她面前称臣,对她说:“您活下来,十二州才有希望。”
    容卿怎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她的“以身殉国”里包含了什么——要么她像仙祖一样以身灭魔主、重新封禁魔域。要么她像拂雪衣一样,被欺辱被折磨,拖住殊苍云,给十二州争取自保抗衡的时间。
    戴雪怕她早早自刎死了。
    她轻轻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下回廊,朝着高大的三头狮、朝着殊苍云一步步走过去。
    她不会死,若是要死她也会拼命拉上殊苍云,才不枉拂雪衣救她重生一次。
    她还要等着谢和醒过来,醒过来杀光他们,带黄二去过好日子。
    廊下的半妖军卫盯着她纷纷让开,她就那么走进去,如同自投罗网的鱼。
    ---
    三头狮上的殊苍云轻轻牵着手中的“缚仙索”,瞧着那单薄的圣公主朝他主动走过来,阳光金子似的洒在她眼角眉梢,将她照的雪人一般。
    他心中生出一种在拂雪衣身上想要得到,却从未得到的满足——她乖乖的主动朝他走来,对他伸出了手。
    “带我走吧。”容卿仰起头,抬起了被缚的双手,殊苍云的灵气那么充盈,她抓住他便能源源不断的吸纳入身体里。
    殊苍云低下头,勾唇一笑,弯下腰勾住她的腰将她拎到怀里,难得带着哄的语气说:“你若是乖,我自不会伤你。”
    容卿感觉手腕一松,那条看不见的绳索解了开。
    “回宫!”殊苍云扬鞭一挥,三头狮拔地而起。
    烈烈风吹的容卿睁不开眼,一只大手盖在了她的脸上。
    是殊苍云的手,真令她作呕,容卿扭开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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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殊苍云的人离开仙门山之后,戴雪就吩咐随侍带着昏迷的三殿下火速离开魔域,回十二州。
    她特意用了半妖坐骑,一路上马不停蹄,在天色完全黑透时已抵达了魔域的边界,再往前就是十二州了。
    容玄琅在车中醒来,猛地探出身看见边界的界碑,一张脸白的没有血色,盯着戴雪,抓起马鞭一鞭子抽下,扬声喝道:“回头!回仙门派!”
    戴雪没有躲,硬生生挨了一鞭子道:“来不及了,即便三殿下现在回头,也来不及救圣公主了,此时此刻恐怕早已礼毕。”
    她看见容玄琅怒意滔天的眼睛,他像是快要被逼疯了。
    她何尝不明白,自己的亲人被妖魔欺辱的痛苦,“殿下就算回头又怎样?您不过是死在殊苍云手上,根本救不了圣公主!不如现在立刻回十二州,用圣公主争取来的时间整顿兵力,早日杀进魔域救回圣公主!”
    容玄琅盯着她,嘴唇发白,紧紧抓着马鞭一口血吐了出来,那是他的妹妹,他的卿卿……
    ------
    轰隆隆的鼓声如同雷鸣,那是魔主欢庆的擂鼓声。
    容卿坐在魔主殿的寝殿之中,她已经被狐狸妖女子服侍着沐浴更衣,只穿着单薄的纱衣散发坐在榻上等着。
    等着殊苍云结束一切来“享用”她。
    侍奉的狐狸妖女子退到殿门口,那殿外把守着两个庞然巨物,虎身豹头,在偌大的庭院走慢悠悠走动,双眼警惕的盯着四周。
    ——“怕吗?”青铜剑女子突然问她。
    容卿顿了一下,她如今怀里没有青铜剑,但她发现这把剑似乎是与她“绑”在一起的,哪怕她不小心把它丢了,下一瞬它也会自行出现在怀里。
    “是冷。”容卿抓紧单薄的纱衣,她知道自己在发抖,这寝殿里没有一丝明火,只有拳头大的珍珠用来照明,布置不是石头便是玉器,生硬冰冷,没有一丝“人气儿”。
    她冷的发抖,或许也是怕。
    她说不清,这一刻真到来的时候,身体比想象中更惧怕,但她想好了,既然逃不过,她就尽量在殊苍云身上得到更多灵力。
    她初开灵窍,方才用青铜剑女子教的方式打坐调息,灵气全部归纳入丹田灵海,可惜才刚刚筑基。
    太少了,她要更快更多的达到仙祖那样的大乘期,才能杀了殊苍云。
    她做好了准备,哪怕再可怕再痛苦也要忍着,在被殊苍云欺辱的时候,说不定……说不定她可以得到更多灵力。
    她不怕,不要怕。
    容卿手指冰凉的抓紧衣襟,在心里一遍遍对自己重复。
    ——“或许我不该把你带回来,让你重生。”青铜剑女子的声音变得很轻,喃喃对容卿说:“你是个好孩子。”
    容卿喉头变得酸涩。
    殿外不知是谁来了,狐狸妖侍女和看守的巨兽骚动起来。
    她紧张得脊背绷直,隐约听见,狐狸妖侍女笑着叫了一声:“十一殿下。”
    十一殿下?是殊月?
    窗户忽然被风吹开,一道灰扑扑的影子猛然窜进了殿中。
    容卿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扑进了她怀里,她吓得忙要丢开。
    听见那毛茸茸的东西低低叫她:“卿卿!”
    她一愣,定睛看清怀里的毛茸茸是一只幼小的黑黄毛狼狗,那狼狗爪子死死抱着她的胳膊,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盯着她。
    “黄二?”她不敢确信地低叫他,抱着他迅速起身躲到了沐浴的屏风后,“你是黄二?”
    那黑黄毛狼狗突然变成人身狗头,大爪子一把抱住了她:“卿卿!”
    他又叫她。
    是黄二。
    容卿又惊又喜,刚要问他好不好,怎么混进来的,黄二忽然抱紧她一抽一抽地哭了。
    “我把你和魔尊大人弄丢了……”他毛茸茸的脑袋挨在容卿肩膀上,哭的像个小孩儿:“我找不到你们,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你们……”
    容卿的心一下子就碎了。
    她抱住黄二:“不要哭,好黄二,没有丢,我……”她喉头发哽的也哭起来,“我也找不到你了,我怕你被抓了,怕你丢了。”
    黄二搂紧她,哭的声音更大了:“黄二没有丢,没有丢。”
    声音太大,容卿慌忙伸手抓住了他的嘴筒子,两个人泪眼望泪眼:“别哭,会被发现。”
    黄二的眼泪珠子往下掉,砸进乱蓬蓬的毛毛里。
    容卿看着他脏兮兮的毛毛更想哭了,“你好不好?你去哪里了?有没有被抓?”
    黄二在她的手掌下摇摇头。
    容卿松开了他的嘴,他抽泣着努力的不发出声音,只小声说:“狐狸妖、狐狸妖救了我,把我带走,带我来找你。”
    殊月吗?
    容卿没想到殊月会救黄二。
    “卿卿。”黄二哽咽着叫她,很怕很怕地问她:“魔尊大人是不是、是不是……死了?”
    他刚说完,眼泪就掉的更厉害,抽泣的他自己也无法控制,只能将脸埋进他的手臂里,恶狠狠说:“我知道,我都知道!他从来不会丢下我让我找不见,除非他被大恶人杀了!”
    容卿难过的要命,伸手抱住黄二的脑袋,哑声说:“他没有死,我会救他,我一定会救他。”
    殿外突然传来殊月提高了的声音:“参见父王!”
    殊苍云回来了!
    第1章 一夜
    庭院里, 殊月黑衣黑发,一对黑色的立耳, 再不是下等的狐狸妖模样。
    殊苍云扫了他一眼“恩”了一声,他这个儿子很少到他面前来,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今日怎么主动来他的寝宫?
    “十一恭贺父王迎娶圣公主,特意献上贺礼。”殊月低着头,抬了抬手,便有两个狗妖随从抬着两口箱子过来。
    打开来除了名贵的药草,还有一些人族的茶叶、器皿。
    殊月很清楚这个父亲的喜好,他喜怒无常,却很喜欢人族的一些东西。
    果然殊苍云点点头, 什么也没说的跨步进了殿中。
    殊月慌忙抬头看, 黄二那个傻子出来了吗?
    大殿的门敞开着。
    殊苍云跨入殿中便瞧见一道单薄的身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她穿着烟雾似的纱衣,窈窕的曲线在明珠的光辉下若隐若现,她停在屏风前看见他, 一双小脚紧张的往后缩了缩。
    她似乎刚哭过。
    殊苍云瞧着她的脸,脂粉未施的脸上一双眼睛微微发红,水汪汪的望着他, 惊慌的像只撞见狼的小鹿。
    屏风后的窗户外有什么飞窜了过去。
    殊苍云目光刚扫过去, 她就快步朝他走来说:“我在等你。”
    在等他?
    殊苍云的目光收回来定在她身上, 她光着脚站在几步之外, 明明是怕的, “等我来做什么?”她那副怕又努力不怕的样子, 令殊苍云忍不住要戏弄, 朝她款步走近问:“你知道今夜要怎么服侍我吗?”
    他化成人身也比寻常男子高许多, 朝容卿走进身影就像一座碑压在她头顶,遮住所有的光。
    容卿怕的将手指攥紧,听着外面的动静,殊月正要离开,他有带走黄二吗?
    他的身体逼到她脸前。
    “将殿门关上。”容卿抬手挡在他身前,手指发麻,身体发抖地说:“我冷。”
    殊苍云停了住,他垂眼看着推在胸口那只手,真小,细细长长宛如玉雕出来的,按在他黑色的袍服上颤巍巍的抖着,真是动人。
    他抬起衣袖猛然一挥,殿门、窗户“哐哐”迎声紧闭,她被那声音吓的又是一抖,要将按在他胸口的手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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