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地里吐槽过这个能气死强迫症的数字。
学校不让带手机,捉到点外卖的一律校级处分。
所以即使向考诤是个人尽皆知的富家少爷,但仍旧只能乖乖的数着钱过日子。
想到这个的时候,纪涵央因为终于和他有了一点相似的东西而暗自窃喜过。
她一眨不眨盯着刷卡器。
“滴——”
“向考诤”三个字蹦入她的视线里,她心里轻轻咀嚼一遍,名字好听极了。
但是她得逞的快意还没持续几秒,向考诤懒悠悠的话就飘到她的耳朵里,“省省,再漂亮也看不上,家里有位仙女。”
她的心在那一刻被炸得体无完肤。
也落败得灰头土脸。
“家里”,高中男生们管用的调侃,要么是追上了,要么就是快了,她总归还是知道点时新的弄潮儿。
至于那位仙女是谁。
答案那么显而易见。
那天之后,纪涵央没再自讨没趣排在他身后过,只是因为心痒,远远的看着。
然后用三年的时间,摸索出向考诤大概的堂食规律。
即使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毫无意义。
“我们出去吃吗?”向考诤看着一个个端着餐盘对他们好奇打量的人,回头看纪涵央。
纪涵央被他一声呼唤扯回飘远的记忆,回过神来,再看向他时,有那么一些不真实感,仿似还在昨天一般,她咽了口口水,没什么精气神,点了点头。
“你好像一直心不在焉。”他松开了拉着她的手,却在她因为心事重重而差点撞玻璃门上时,一把将她扯回自己身边。
纪涵央没站稳,脚别一下,东歪西扭就要摔,腰上猝不及防一道力,被他捞怀里,耳边一道带着笑意的“啧”。
“呆瓜。”他声音轻轻的,带着些纪涵央都没回过神的宠溺。
她愣愣的靠着他,能感受到他微微起伏的胸膛,一时忘了说什么,也忘了有什么动作。
她此刻似乎有些鸵鸟心态,想着只要我愣神久一些,就能被你多抱会儿。
“有男朋友吗?”他低头看着她,猝不及防发问,眼神有些复杂,又有些晦暗不明。
纪涵央整个人微惊,心中想过无数种可能,但最后所有的可能都会朝着一条路狂奔到底。
四周有端着餐盘走过的女生,窃窃私语:“那个男生也太帅了吧?”
“是上届的那位。”
“那位,是我想的那位?天哪,只听其他学姐说过,没想到真人这么帅?”
“回校看老师吗?”
“八成吧。”
“那是他女朋友吗?好漂亮啊。”
“……”
完了,这下想入非非的心思是彻底拉不回来了。
纪涵央耳朵开始红,咽了口口水:“没……有。”
向考诤嘴巴张了张。
纪涵央尽力去从他的唇形变化出发,想要解读他说的话,无奈她对唇语并不擅长。
向考诤松开了扶着她腰的手,笑了笑,“想吃什么?”
“我请。”
他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时,纪涵央脸上的失望同时涌起,但只几秒,就被她用苦笑掩饰过去。
即使现在回到了母校,但纪涵央清楚,他们已经不是那个在学校里只为升学发愁的少年人了。
身上的书生气,总有一天要被磨砺掉的。
要么裹足不前,要么痛快果决。
对向考诤的感情也一样。
纪涵央仍旧跟着他,看着他的背影,这样的场景仿佛似曾相识。
就像偶尔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你却总在某一刹那产生错觉——我好像梦到过这里。
可纪涵央还没晕,那些虚浮的过往比起她刚刚不切实际的念想,似乎都变得真实而刻骨铭心。
纪涵央是不大愿意回到高中来的,因为这里随随便便一草一木,都能让她看见曾经无数个角落里的自己。
那个不见天日的纪涵央,走过多病春日与绵长雨丝,却再接近不了那个夏日里,穿着尤加利叶色衬衣的少年。
她心有所属。
他偏偏也是。
马路上人多,她抓着包的手不断摸索着,他的伞还撑在她的上方。
高中时候的范苇珠说:“一个绅士,要学会给女孩子递伞,无论暴雨or天晴。”
于是,她看着向考诤一撑三年。
第四年的今天,纪涵央有幸做次女主角。
整个高中,有关我的回忆全是你,而有关你的回忆,却全是她。
纪涵央鼻尖有些酸,撇过头去。
抿了抿嘴,深深沉下一口气。
她的肩被他搂住,轻轻扭过去,来不及收拾的脸色就这么被他一览无余,纪涵央一下子有些无地自容。
但明明该忍的很好的眼泪却像断了线,顷刻间掉下来。
向考诤的脸色瞬间就变掉了。
纪涵央,你到底丢不丢人?
她心里不住地腹诽,不住地规劝自己好自为之,偏偏就是忍不住。
向考诤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来:“怎么了?央央?”
他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着急又不知所措,最后叹了口气,托着她的后脑勺,把她摁怀里,“肩膀给你靠靠。”
她眼泪洇湿了他肩膀上的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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