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久远的钢铁油船船体外壳锈迹斑斑,内体造设也光鲜不到哪去,底部本就窄斜的船舱被区分成一个个胶囊状的甲板房,并没有多少生活面积,只有床板供底层士兵休憩。
这是那年顾家兄弟俩修船时暂住几夜的地方,而顾洋最开始上船做士官后备役时也是住的这里。
几人再沿着昏黄的明灯光线往上层去,狭小的床房就慢慢变大起来,环境摆设也更加整洁鲜明,直到上几层到了军官居住的区域,板床房就变成了一间间小室。
顾洋的房间就在其中,虽然里面咫尺见方,连转身都困难,但是看起来相当干净整齐,边角处还有半面小小的灰旧的玻璃窗。
外头的日光透过模糊不清的窗体照射进来,将这一小方天地映衬得更明亮了几分。
军官区难得上来生人,有其他同顾洋交好的军官路过,不免往他的屋室里探看,在瞧见陶粟和顾宝以后,他们肉眼可见兴奋起来。
“那我们就先下去了……”陶粟见状自觉不便多留,她将顾宝搂在了怀里,流露出想离开的意思。
顾川自然也是这般想的,他将肩上顾阿妈给顾洋准备的沉重大布包放在他的床头,里头都是一些聚集地里常见的时鲜腌货,诸如腌菜腌酱等物,能供他储放着拌饭吃上许久。
“好,我送你们下去。”
顾洋笑着摆手驱逐走围观的军官,主动抱起顾宝,领着陶粟与顾川下船舰。
舰外,从海岸聚集地里带来的好几船鲜菜陆陆续续都被搬运上了船舱,顾川从顾洋怀里接过顾宝,同陶粟一起跟他道了别。
聚集地的规模已经从当初的小型变为了中大型,同许多大型船只都逐渐有合作,如今顾洋所在的船舰也不例外。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以后每一年都可以有见面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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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洋目送走了家里人,返身回到船舰上属于他的小屋。
只见他的屋子房门大开,正挤着几个同他关系最好的同层军官,他们你争我夺地对着窄小的床铺,不知道在抢些什么。
有人眼尖,发现了顾洋回来,连忙艰难地在人群里转过身,高举着手中装满腌菜的玻璃瓶问道“嘿,顾,这瓶给我可以吗?”
同时也有其他人不甘示弱地举着别的玻璃瓶问询着“顾,我想要这瓶!”
平平无奇的布包里装着一只只被擦洗得晶莹剔透的圆柱形玻璃矮瓶,都是出自陶粟空间的玻璃制品,结实耐摔又好用,被顾川寻了个借口从海底带回顾家,便成功偷渡出来用。
而顾阿妈近年来从顾父那学习了不少腌菜的手艺,这回她将家中的菜全部腌制上,一齐让顾川给顾洋带来了。
玻璃瓶里的腌菜种类不一,有咸豆角段、鸡蛋酱、辣渍海带菜等等,多得离谱也看得诱人,至少是船上食材寡薄的士兵军官所无法抵抗的美味。
顾洋没有回应他们的讨要,甚至连嘴角笑容的弧度都没有变。
他双手交叉环于胸前,似笑非笑道“不想天天下海网鱼的话,就都给我放回去。”
作为技术类型的军官,又认了老迈的副船长做老师,顾洋的地位比起周围的人要高出一大截,他说出口的警告还真有可能成真。
届时,那场面一定非常难看,他们在底层士官及后备役面前也将毫无威信可言。
“好吧。”几个军官耸了耸肩,不无遗憾地将沉手的玻璃瓶恋恋不舍重放回了布包,嘴中嘟囔道,“顾,你可真无情。”
他们走后,小屋里安静下来,顾洋关上了门,开始清点布包里的东西。
除了二十瓶腌菜,还有几根水灵的黄瓜与番茄等可以当成水果吃的蔬菜,包括藏在最底下的一个小包中,也有着不少金银币。
这些钱比他交给顾阿妈的三年津贴补助还要多上不少,显然顾阿妈又添了些补还给他,生怕他在外头过得不好。
顾洋将小布包紧握在胸口,挑了根黄瓜咬了一口,边吃边仰面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他一直躺到黄瓜吃完,方才一骨碌爬坐起,像收拾整理完心情般,从大布包里挑拣出几瓶顾阿妈精心腌制的酱菜,锁上门,换上一副笑脸拿去孝敬老师。
在偌大复杂的船舰上,越往上爬越难,但顾洋习惯了珍惜一切机会,因为这是他为了梦想唯一能做的。
另一头,陶粟抱着顾宝同顾川回去的路上,她摸到了小宝儿怀兜里的一件硬物,拿出来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条漂亮的蓝色海宝项链。
美丽的宝石搭配手工金链,价值不菲,实属贵重。
“顾洋给咱们小宝儿塞了一条宝石金链?”陶粟伸手将链子拿到开船的顾川面前,递给他看。
顾川闻言看了眼这条宝石链,微微紧抿起唇角,语气干涩地回道“可能是送给阿妈的。”
“那他直接送给阿妈就行,干嘛塞给小宝儿?”陶粟被他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表情逗乐了。
她想了想,兀自说着自己的猜测“照理,应该是送给小宝儿,等她长大以后戴的,又怕咱们不肯收,所以才偷偷给……”
顾宝一年一个样,像是风吹大似的,一点点大的模样还在眼门前,忽而就长这么大了,简直令人感慨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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