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请,你下次,预算这事,罗哥说了,用得越多越好。”
“老罗这回不抠门了,看样子,是占了大便宜。”小简果然很了解这个罗哥,他问到:“牛已经吹出去了,要不,找几个专业歌手上来陪唱?但是,一个歌手一支歌,恐怕一晚上得上万。要不,找几个漂亮的伴舞歌手,时间长些,唱歌水平也不错?”
而此时,冬子的心却咯噔了一下,他联想到上次来,看到舞台上那个背影和那个眼神。但是,某种期待又促使他点了点头:“你觉得好就行。”
小简说到,也可以多点几个,让她们进来,让客人挑,挑中了的,就留下。冬子听到这里时,觉得太冲击三观了,但这也不失为对消费者最有利的办法,想反对,却没理由。
太下贱了,居然像商品一样,让男人们挑来挑去。那挑中了的,估计是美色与气质,那没被挑中的,岂不是自尊心上最严重的暴击?
此时,冬子的内心中充满着巨大的矛盾。他一方面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发现于燕的踪迹。另一方面,却希望于燕根本不在这种群体里。哪怕自己找不到于燕,也不希望于燕沦落到暴露衣着在台上扭来扭去,更不希望被男人们像商品一样,任人挑拣。
感情上最大的悲剧,莫过于你珍视的宝贝,被人当垃圾一样地处理。
当小简找到领班,要求来几个歌手时,对方马上就答应了。“但是,现在时间还早,她们没穿衣服,行吗?”
这话把同时在走廊的冬子吓了一跳,这也行?小简却油滑地问到:“是真没穿吗?那都带来,我涨价!”
领班果然久经风尘,虽然只有三十几岁穿着表面正规的西装,衬托出白领气质的浓妆女人,但那流转的眼神,透露出她的灵活与俗套。
她俏皮地打了小简一下:“小帅哥,如果真的什么都没穿,我怕你受不了。”这种对话,简直让冬子无法接受。这是个什么地方呢?说这种话,虽然是玩笑,但也至少表明了消费方式,肯定是伴随着三陪的意味的。
“那你什么意思?”小简追问到。
“我们舞女也有几十个,有被点唱歌的就不上舞台。也有上了舞台后,穿着舞台服装来陪唱歌的。我说的是,现在还早,即使要上舞台的人,也没换舞台服装,都是平时的着装,你看行吗?”
小简看了看冬子,冬子点了点头:“对,穿平时的服装,还自然些,就这种。”冬子可不愿把事情搞得很俗套,虽然自己是为了陪客人,但毕竟,在论坛里,人家对自己也是比较尊重的。
只有自尊的人,才有可能获得别人的尊重。那么,自尊的主要表现,就是首先尊重别人。尊重女性,尊重陌生人,尊重地位比你低的、混得比你差的人,是一个人道德良心的底线。
“那你们是挑身材还是挑声音呢?”领班问到:“我不可能把好几十人都找来吧?起码得有个标准,对不对?”
冬子没听懂意思,小简解释到:“如果单挑歌声,那就是唱得好的。如果偏重于身材,那就是舞女中选一个,不过,她的演出就由别人顶。当然,舞女身材再好,不穿那衣服,估计味道也出不来。”
冬子有他的意图,他居然未加考虑地说到:“舞女,不穿衣服也行!”
这话说得小简与那领班都笑了起来,冬子意识到,这句话被误解了。应该是不穿演出服也行,就是那种三点式背后背着大羽毛的那种。
领班去叫人去了,而小简却意味深长地看着冬子:“兄弟,你恐怕有问题吧?”
冬子心虚,用反问来掩饰:“我有什么问题呢?”
“上次你来就不正常,老看舞台上那些三点式火鸡,搞得李雯都吃醋了,你是不是看上哪个了?”
当小简把舞女们叫“火鸡”时,冬子就觉得很是反感。因为形容得太像了,正因为太像,所以冬子就更受刺激。那种粉红色的基调、大氅的羽毛、雪白的肚皮、扭动的姿势,真的像《动物世界》里所播放的火鸡形象。但冬子,已经在潜意识中,把于燕也当成她们中之一了。小简说的是舞女,冬子感受中,仿佛是听到小简在说于燕。
况且,“鸡”这个字眼,让人产生的联想,相当龌龊。
但是,冬子却压抑着内心的波动,只是摇头解释到:“身材好,有什么不对吗?”
小简一边点头一边说:“好好好,你是老板,你说了算。”他笑着走到一边去了。因为,他们出来太长时间了,不能够把客人太久冷落在里面。他们一起走进了包厢,开始了喝啤酒的节目。
而小简心里的疑惑却是抛不开的。如果只是陪唱歌,自己先前吹牛,冬子也是在场的,里面歌手的水平比较高。按这个思路,冬子应该首先选择唱歌很好的人。如果冬子想借用美色,那点身材也没错,台上的舞女,如果穿上那演出服装,也很诱人。当然,这要等舞蹈演员演出完毕过后,那得等到大约九点多才会来人。但如果这些所谓身材好的舞蹈演员,穿上普通的便服,身材的优势便体会不出来。
小简知道冬子是个聪明人,这些因素他不可能想象不到。但根据冬子当时近乎直觉的反应看,冬子肯定有其它想法。联想到冬子那一天的状态,小简怀疑,冬子要么是第一次看这些美女,眼花了,被吸引了。要么,在那一堆人中,有冬子特别想注意的人。
没喝几杯酒,外面领班进来了。她身后,居然跟了一队人马,各色服装人等,个子都比较高,还真是舞蹈演员的样子。
经过舞蹈训练的人,有几个特点。对于彭总与小袁来说,是比较熟悉的。看样子,这八个人,都经历过舞蹈训练,小简没有骗人,这地方还是有特色的。
要说彭总,因为长年在外出差,他的家在广东,但人长期在华东地区上班,又加上人年轻,又有这高的职位,有钱有闲有时间,所以偶尔就有些耐不住寂寞。况且,在生意场上,这种应酬也是经常有的,所以,他算是这一堆人中最教练的过来人。
一个小姐的品味如何,不需要听她说话,只是看看外形与气质,就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经历过舞蹈训练的人,大概有几个特点。第一是姿态好,一般都抬头挺胸的,前凸后翘,体现出身材的优势。第二是表情好,那种不经意似的微笑,虽然很职业,但在透露出热情与接受的意味中,还保持着某种神秘与矜持,很能够唬住如小袁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子。还有一个特点,她们很会穿衣服,也许是对舞台效果与整体形象的注意,她们在衣服的搭配与自身的气质间,找到了最好的平衡点。
没有高档的衣服与首饰,却能装点出精致的模样,这与她们的职业训练有关。
八个人进来时,可把冬子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这八个美女,居然毫不避讳地齐刷刷地对他们微笑。在冬子的年轻的青春生涯里,梦想过美女对自己青目,想象着好如沐春风的舒爽与电光火石的澎湃,但这种逼人的眼神在自己面前时,自己却不好意思起来。
他没看到于燕,内心中失望与放松同时到来,他以客套的方式度过这种尴尬:“彭总,袁总,你们是客,你们第一次来,先挑吧。”
其实,冬子说这话也是心虚的,因为他虽然是第二次来,但面对一堆美女的眼光,却是第一次。她们的名字甚至可以略去,因为她们的衣服上,都贴了相应的编号。冬子觉得,这商品的属性,体现得过于明显。
在商业社会,一切都可以标价;在数码时代,一切都可以用数字来代替。这种方式,以前只出现在物品中,今天,在娱乐这种精神层面的消费,也成了流行。将一切商品化,而给人性造成的冲击,对于今晚的冬子来说,不得不说,是一个坎。
彭总看看小袁不敢起头,自己为作表率,先挑了一个。我们暂且把她叫做1号。而小袁在大家的鼓励下,挑了一个稍微胖一点的姑娘,我们可以标记为2号,小简挑的称为3号,而冬子几乎是随便指了一个,因为他都不敢在美女的眼光中对别人细看,陪冬子的人,我们可以称为4号。
那几个没被挑上的,冬子内心中还是充满着歉意的。毕竟如同商品被挑剩下的,肯定有一种受歧视的感觉。冬子不好意思地对她们笑了一下,或许这种歉意的表达,能够让那四个即将离开的姑娘们,心里好受一些。
但让冬子没想到的是,那四个姑娘,居然私毫没有失望的神情,居然还开心地齐喊:“祝老板们玩得开心!”鞠躬过后,在领班的带领下,袅袅婷婷地走出了门,最后那个姑娘在反手关门的同时,还俏皮地给大家做了一个飞吻的手势。
这就太让冬子诧异了。至少从表面上看,她们是被嫌弃的,为什么,她们居然没有被嫌弃的表情,依然表现出热情与开心?是她们另有生意?还是职业的训练,已经让她们丧失了对羞耻的判断力?
如果于燕也是这样,那就太恐怖了。
彭总显然对挑这种人,很有心得的。这个1号,虽然在这四个美女中,稍微偏矮一些,但腰肢柔软,有一种小鸟依人的感觉。彭总知道,在不唱歌,而是跳舞的环节,搂着这种柔软的腰肢,会给人一种短暂的温暖而酥麻的感觉,他离家久了,天天打单身,太需要这种感觉,以慰籍久别老婆的困扰。他不怕别人浓烈的香水味,更不怕对方那满脸厚粉的面具妆,香水味可以留着深夜独睡时的余味,而那面具化的脸容易记住,可以作梦中的调料。
彭总不是一个坏人,他爱自己的老婆。每天晚上跟老婆孩子通电话是他的固定节目。但是,男人的动物性本能,在三十来岁最为疯狂,他需要某种精神上的安慰。他从来没与其他女人有过身体那种事情,他知道,自己这种行为有点像街边那看别人走棋的无聊的人,偶尔破坏点规矩在旁边指点别人走棋,虽然有些讨人嫌,但自己也好像得到某种参与感。
真正地参与进去,他没那胆量,其实也没那动力。因为,他知道,对方不是自己的对手,下起来,也真没意思。这就是他对这些商业美女的态度,只是游走,并不下河。
长期处于这种精神与身体的分割幻想之中,让他加快了打飞的的频率。他每一周,只要没事,都要提前订好机票,回到广东,与老婆团聚。只有在那里,他才找得到安心与激烈可以并存融洽的感觉。心安理得的激动,是那么的甜蜜,况且,还有孩子,给他的生命,一种长远的意义。
大区销售老总,是个年轻人干的活,当你有了家庭与孩子,总是幻想,回到厂里,当一个朝九晚五的管理者,兼顾事业与家庭。但是,这话不能说出来。他已经是全公司最年轻的大区销售老总了,不可能回到厂里养老。况且,自己如果不干出点名堂,如何对得起,厂里那大佬提拨自己的好心?
从原则上来说,他没有犯过错误,并且将业务扩大了两倍以上,他只上任了一年多。其实,他自己知道,这种业务扩大,一方面是他投入的精力与工作方式。更重要的一点,是趋势上踩准了点。
今天的市场上,商品房大规模扩建,基建量每年以百分之二十以上的速度递增,这就是家装产品的风口。而自己厂家的产品,拿出大量金钱到主流媒体做广告,也有了品牌效应。几乎大部分大区的销售,都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增长。总公司销售老总总是一幅很得意的神色。但彭总知道,这只不过沾了时代周期的光,风来了,猪都可以飞上天。
而冬哥的出现,确实对彭总来说是惊喜。倒不是说在网络上填色游戏那么简单,彭总作为一个职业商人,关心自己的职业是最重要的思考点。冬哥主持的装修风格,居然可以为自己的产品增加新的卖点。当他把冬哥设计的柜台图片发回厂里时,确实引起了大家的兴趣。
如果在每个代理的门店,都能设计出冬哥这种效果,那么,这个中档的产品,完全可以创造出高档的体验来。要知道,中国目前装修瓷砖的高档货,要么是进口的,要么是专门设备订制的,成本高得吓人,零售价格起码是自己产品的一两倍以上。
所以,从彭总自己的打算来讲,他是非常需要冬哥这种人才的。彭总自己,就是店面设计的行家,原来当销售代表之前,他就是平面设计的负责人。因为公司某大佬的青目,才转向今天的销售,因为这个职位,更加挣钱,在这个大风吹烈的时代,在这个基建狂飙的中国。
冬哥虽然没答应他的邀请,但他觉得,总是有机会的,先给冬哥交个朋友。或许,他们在网上本来就是朋友。况且,他给冬哥提出的几条理由,没毛病。
而小袁所挑的2号,明显具有挑战性。与彭总比较起来,小袁显然从职位上、业务上、收入上以及公司地位上,都是弱势的。男人证明自己的途径有两个:要么征服其他男人,要么征服看起来很难征服的女人。
2号有些看似高冷,当然,她长得也是最高的。有一种西方人喜欢的颧骨,有轮廓的面容加上神性的偶尔的微笑,让小袁在被诱惑的情况下,有一种敢于挑战的激情被激发了。而小袁本人,看起来,也比人家高不了多少。
3号是小简挑的,小简来的目的很清楚,就是帮冬子照顾好今天的客人。小简明白,冬子对这种场合,根本没有判断力与把握能力,所以,他挑什么人不重要,他要将主要精力,投放到客人需要的地方。小简是真朋友,总是提供朋友最需要的东西。
其实,4号美女是最聪明的,也许是天意,最不江湖的冬子无意指定的人,却是个最江湖的人。4号仅凭第一印象就知道,今天的这个买单人,是个初次来消费的家伙,这种人的钱,最好挣。
冬子不仅不敢接她的眼神,甚至,当她就势坐在冬子身边,冬子不自觉地向远处挪了挪,表明了这位冬哥,没有形成这种消费习惯。
“哥,你们只喝啤酒,我们要喝红酒,你请不请呢?”
冬子点点头,根本不敢对视她递来的眼神。她得趁热打铁:“那就先来两瓶好不好,哥?”她双手拿着冬子的胳膊摇,冬子几乎本能地想甩掉,但看到彭总与小袁已经在那边打了个样,冬子克制了自己的不适,只是低声说了句:“好吧。”
但是,这种情形,哪能逃过小简的眼睛?他知道冬子的弱点,肯定会在美女的劝说下,不用手段,都会入坑。他赶紧说到:“冬哥不喝其它红酒,如果你们想喝,就来两瓶长城或者张裕,我们其他两位老总也不喝洋酒,你去点吧。”
冬子只顾点头,表示同意小简的说法,4号一看,只能这样了,想扩大消费提高提成,看样子,这位简哥是最大的障碍。
那边两位厂家代表,已经开始轮流唱歌了,男女对唱的一对,正在声情并茂,仿佛他们开始当短暂的恋人。而另外一对不唱的,也在搂搂抱抱,玩骰子打手掌,在暧昧与玩笑中,寻找笑声。
而冬子还在回味刚才那些被挑剩下的姑娘们,为什么还保持着兴高采烈的状态,他在自我意识中,已经把她们这个未知数,代入了于燕的成分。
“莫乱点”小简过来拍了拍冬子的肩膀,陪他的3号到因为一个电话,跑出去了,有一个短暂的跟冬子交流的时间,小简觉得,该给这个年轻兄弟,说一说长者的经验。这位冬子,太年轻太幼稚,有时糊涂。
“你知道,她如果拿两瓶洋酒过来,会收你多少钱吗?不是你钱多少的问题,太挨宰这事,在江湖上就是傻。”
冬子问:“未必这酒还卖出天价来?”他心想,这是法制社会,还有物价局管着的呢。
“如果是勾兑的酒,她按82年的拉菲卖给你,几千元一瓶,你也给?况且,晚上哪个看得清?瓶子开了,就是你的了,政府管得了?何况,这是哪个的场子,你不清楚?”
最后一句话提醒了冬子,这是青山最著名的狠人军子的场子,连罗哥都没资格跟人家打招呼的人。
“你刚才已经同意拿红酒了,我才说的品牌,长城和张裕,这在市场上,也许只有一两百一瓶,但是在这里,你猜能卖你多少呢?”
冬子当然不知道,只能摇头。
“没有三四百,下不了地。”冬子觉得很神奇,没这种卖法吧?他疑惑的眼神,引来了小简的解释:“娱乐场所的酒水,如果加价一倍,工商都不管。更何况,税务局对他们的税也定得高,所以卖你高价,是合法的。更何况,这还算良心价。”
冬子吸了一口冷气,他盘算了一下。如果原价一千多元的洋酒,在这里卖他两千元,他不仅是亏大了,如果给罗哥汇报,有可能还会被罗哥笑话。况且,拿罗哥的钱来挨冤枉,冬子自己也会不好意思。
“这里的所有消费,陪你的小姐们,都是有提成的,所以,你不要乱答应。”
冬子知道厉害了:“那下一步还有什么消费,你来说话。”
小简点了点头,回过头来说了句:“最后给小姐的小费,你得拿现金,毕竟,这是以你名义请客的,免得两位老总有其它想法。”
冬子正想问该给多少时,看见4号托着个托盘进来了,上面除了两瓶红酒,还有几个杯子。冬哥起身,主动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