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是常有的事儿,曹氏没当回事。
直到下地干活没看到沈云巧人,曹氏就来气了。
她憋着火,没有当场发作。
不干活就没饭吃,非饿云巧几天不可。
她打定主意要收拾云巧,借口都想好了,收工回家,特意折了根带刺儿的荆条。
院里清风雅静的,西屋没人,茅厕没人,云巧不见了。
沈来安整天在后院,根本没注意女儿走了,眼瞅着天快黑了,跛着腿要去村里问,曹氏骂他,“人没了就没了,问什么问,咱养她十几年,够仁义了,她要走就让她走!”
曹氏恨不得沈云巧走得远远的,这辈子都别回来,哪儿会让家里人去找,“所有人都不准去找,黄氏呢?”
沈云翔站在自己屋的门口,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娘给我补衣服呢。”
曹氏不太信他的话,走过去瞅了眼,见黄氏安分守己的坐在窗边做针线活,丢下荆条,给院门落上门闩。
千盼万盼的人突然没了,沈老头觉得不太真实,不好当着儿孙的面多说,洗漱回卧房睡觉才反复跟曹氏确认,“云巧真是自己走掉的?”
“春花娘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
“不会看走眼了吧?”
“什么看走眼,往后不准再提这事,咱家只当没云巧这个人。”
昨晚曹氏没睡好,这会儿睡意来了,便不想开口说话,无论怎样,没了云巧这个包袱是好事,能省诸多粮食不说,日后没人骂她沈家好田里长出歪脖子树来,她的耳根子总算能清净了。
山里的夜晚寒凉如水,走到半路,云巧就冷得打喷嚏,绿水村离最近的镇子要半天的脚程,天上的月亮时明时暗,她不怕黑,找了根树枝杵着,连夜赶路。
到镇上不知是什么时候,城门亮着灯笼,微弱的烛光中,依稀看到几个穿着铁甲手握长刀的官兵。
镇子在边境,城门日夜有人守着。
云巧知道进不去,便找了块遮风的地方坐着等。
手里没有花,只能揉着破碎的衣角打发时间。
等城门一开,她第一个跑了进去,寒碜的打扮让士兵以为哪儿来的难民,多看了好几眼,见她跑回来,官兵皱眉,面上带出几分戒备。
云巧仰头,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看,片刻,伸手摸他的铁甲。
“你不是坏人吧?”
官兵眉头拧得更紧,见她发髻乱蓬蓬的散开,一张脸跟花猫似的,脖子一扬,报出自家将军的名号。
听着威风凛凛的,云巧笑了起来,“你能不能带我去长鸣书塾找唐钝啊。”
“你来找唐秀才的?”
整个镇子就唐钝有秀才功名,稀罕得很,以前教唐钝读书的先生想多教几个秀才出来,便让唐钝带着其他学生读书,故而唐钝没有去其他地方求学而住在书塾的。
官兵没问云巧跟唐钝什么关系,他当值走不开,给云巧指了路,让云巧自己去。
书塾养了鸡,唐钝读书以来,每天鸡打鸣就要起床读书,读两刻钟的书,去院里跑一刻钟,然后去后院吃早饭,吃完早饭去学舍听先生授课。
哪怕他考上秀才也保持着这个习惯。
当守门的吴伯敲门说有人找他时,他以为家里出什么事了,走出去一看,竟是绿水村的沈云巧。
不知她什么时候来的,头上沾了无数草屑,衣服破了口子,露出大片麦色胳膊,胳膊被什么东西划破,流的血已经干了。
她像个没事人,漆黑的眸子在他出现的那刻盛满了光彩。
“唐钝。”破天荒的,云巧露出欣喜的表情来。
唐钝垂眼,轻轻嗯了声,转身跟吴伯介绍了几句沈云巧的家世,问能不能让吴婶给她找件衣服,吴伯说行,他拉过沈云巧就往偏院去。
云巧心里高兴,顺从地进了门,穿过半圆形的拱门时,骤然回过神,伸着脖子四处看,没有看到春花,不由得问,“唐钝,春花呢?”
天蒙蒙亮,唐钝一手牵着她,一手提着吴伯给的灯笼,听到这话,停下脚步看她,“你来找春花的?”
“对啊,春花说了来镇上找你,你没看到她吗?”云巧有点慌了,“她不会被坏人拐跑卖了吧?”
唐钝大概记得她身边时常跟着个姑娘,那姑娘常年用头发遮着脸,怯弱得很。
唐钝问,“她找我干什么?”
长流村虽是在绿水村隔壁,两村离得并不近,沿着山头要走小两刻钟,他记忆里并没跟春花打过交道,春花找他干什么?
“她喜欢你啊。”云巧自然地说出春花的心事,“她想嫁给你。”
唐钝后悔问这话了。
沈云巧不谙世事,不通人情世故,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没个衡量的度。
他岔开话题,“我带你换身衣服,吃了饭送你去找你姐。”
“我不找云妮,我找春花。”
“春花不在我这。”
“她说了会来的。”
唐钝头疼。
第6章 006 让唐钝盘发
沈云巧字正腔圆,“我要在这儿等她。”
书塾里的其他人还没起,各屋都黑着,沈云巧东瞅瞅西瞅瞅,找了块看着比较亮堂的地儿站好,背朝唐钝,静静地望着东边泛白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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