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父也注意到了他神色变化,当即激动道,“鹤儿,如何?”
柳鹤如实回答,“感觉到了痛。”
柳父松了一口气,嘴里不停道,“极好,极好。”然后冷静下来以后将针一一收了起来,又将门打开,对柳母点了点头。
柳母快步走了进来,见了柳鹤险些喜极而泣,“鹤儿,会好的,会好的。”
柳鹤心里其实也并不平静,即便他已经做好了后半生都待在轮椅上的准备,但如果能痊愈谁又想成为一个双腿残疾的人呢?故在试探父母即便自己双腿被医治也不会强迫自己以后,他这才将那日那位姑娘给的方子给了父亲,经过这些日子的医治,今日总算是有了效果。
柳父摸了摸胡子,欣慰道,“不出意外,半年以后鹤儿便可如常行走了。这得多谢那位姑娘给的方子。”然后对柳鹤道,“你可以后那位姑娘府上在哪?我和你娘想亲自登门道谢。”
柳鹤在柳母的搀扶下靠在枕头上,闻言摇摇头,迟疑道,“观那位姑娘举止,只怕贵不可言,便是有心查也查不出身份。不过这份恩情孩儿亦是铭记于心,若那位姑娘再来书坊,孩儿定会厚谢她。”
柳母犹豫道,“是否将此事告知父亲,让他帮忙查一二。”父亲曾是宫里的御用太医,人脉极广。
柳父不赞同,“恩人姑娘既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怕也是不想被人查探。贸然查探只怕不好。”
柳母有些失望,但也理解,想起前段时间儿子出事以后,不少人背地里冷嘲热讽,那李家更是第一时间来退亲,待儿子好了之后,且看那些人如何说。若是李家好言好语退亲也就罢了,她也能理解,任何一好人家也不会将女儿嫁给一残疾,她身为做母亲的也能感同身受。偏偏李家闹的那般难堪,生怕鹤儿赖上他们家女儿似的,四处编排鹤儿的是非。两家也因退亲一事彻底结了仇。
“鹤儿,便是李家悔了,咱也不能再同意了去。你放心,等你好了,娘亲给你张罗一门更好的亲事。”
柳鹤无奈极了,极为认真地再次重复道,“娘亲,儿子不想成亲。”
柳母咬牙同意,“好。那等你想成亲了,娘亲再给你安排。”
柳鹤这才露出笑容,“好。”娘亲终于想通了。
待父母离开后,他立即唤来了木衡,“姐姐之后可有来过?”这几日他都在府里泡药浴和针灸,书坊那边只能靠木衡看着了。他吩咐木衡若是那位姑娘来了,一定要把人留住再派人通知他。
木衡摇摇头,“并未。”得知方子有用,心底对那位姑娘也极为感激。
柳鹤目光深远,“姐姐,有缘自会相见。”
……
靖勇侯府。
大年初五的日子,本该是热热闹闹的,府里却格外安静,就连下人的动作都放缓了,众人都知道今日是大小姐离开候府的日子。前两日靖勇侯夫人在屋里哭了两日,依旧改变不了大小姐离开的决心。
门口,林明月披着斗篷,身姿纤弱,目光确是少有的坚定,“你们对明月的恩情,明月这辈子都还不清。明月以后定会报答你们的。”
靖勇侯夫人眼眶泛红,上前握住她的手,眼里满是不舍,“明月,可不可以不走?”
林明月笑了笑,宽慰道,“母亲放心。明月会过的很好的。”然后看向其他人,“父亲,大哥,大嫂,珍重。”说完深深一拜,毅然决然上了身后的马车。
看着马车缓缓离开的背影,靖勇侯夫人双腿都有些发软,世子夫人沈芙立即扶住了她,“左右妹妹还在这京城之内。母亲若是不放心,日后可以去看她。”
靖勇侯夫人这才稍稍平复了心情,想起那个未露面的女儿,忍不住嘲讽道,“她倒是称心如意了,可怜我明月。”
沈芙皱了皱眉,有心想说什么,但也不好说长辈的不是,有些欲言又止。
靖勇侯难得沉下脸来,“够了。已经走了一个女儿了,你莫不是要逼得另一个也走了才满意。”
靖勇侯夫人没再说话,转身往府里走,心情不快极了。
另一处院子里,林絮坐在屋子里问打探消息回来的侍女道,“她走了吗?”
侍女毕恭毕敬道,“回二小姐,大小姐的确走了。”
林絮挥了挥手,侍女立即退了下去,她神色复杂,年前林明月就经常往外跑,还真让她找到了一份书院女夫子的活计,同家里人说了想搬出去的消息后,母亲第一个不同意,她本以为林明月只是做个样子。未曾想到,过年以后,林明月还真的离开了。
方才林明月走,她故意没去送,即便知晓会惹来母亲的不快,可她去了又能如何,少不得母亲还会迁怒于她。
她不明白,明明她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十月怀胎生下的,难道亲生骨肉还是比不上自小养大的情分吗?她替林明月受尽折磨,母亲非但没有疼惜她,反而处处偏袒林明月。
所以她不可能容忍林明月同她一起待在靖勇侯府,哪怕林明月这次没有主动离开,日后她也会设法让林明月离开。
忽而,她想起那双澄澈透亮的眸子,她真的很想成为宜华郡主那样的人。若宜华郡主是她,会选择原谅林明月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绝对不可能原谅林明月,绝无可能。说她自私也好,说她小气也罢。单单这十几年替她受过的罪,她就无法原谅林明月。说林明月无辜?难道她就不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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