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比外门弟子更低的,就是那些个杂役弟子了。
那都是山脚下村民的孩子,只来凌霄宗赚些辛苦钱,也有一些,则是父母双亡,没了法子,只能投身于道门的可怜人。
这会儿,一群杂役弟子正在附近清扫落叶。
明罗念完了心决,在满殿认真早课的弟子中巡视,她靠在门口,四下打量。
那几个杂役弟子中,有个从来没见过的人。他生疏地拿着扫把柄,学着别人的模样,一下一下扫着落叶。
有时控制不好,力气用大了,就带着大片的灰尘和树叶,洋洋洒洒地往别的打扫弟子身上吹,惹得其他弟子都没好气地说他两句。
他脸上也乱糟糟的,都是黑不溜秋的灰尘块,仿佛黏在他的脸上,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
然而小身板却清瘦异常,明罗仿佛看到后山的不秋草,未曾出土先有节,即使凌云也虚心。
不管别人怎么说他,他好像都神色淡淡,并不开口反驳,只是一味地继续清扫,无怨无悔。
随着大殿内一道虚幻的青鸾盘旋飞过,代表着早课结束。青鸾乃是玉鸣师祖的坐骑,已然陪了她将近五百年,于是师祖便将这青鸾的幻象当做下课指示。
每每都能吸引弟子驻足观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师祖该死的炫耀欲,才有了仿若表演的幻术。
明罗理了理衣襟,手中施法,顷刻幻化成飘散的飞雪,出现在平芜院里。
凌霄宗有十二灵峰,平芜院便坐落在其中一峰。
原本是她师父李清野的住所,后来有了她这么个高徒,师父又将小院扩大了一倍,将西边的院落分给她,随她自己修葺。
如今平芜院四处都种了灵花灵草,从洛河底下淘来的灵石铺在花草底下,五颜六色,皆数围着正中的那棵桃花树。
桃花开满枝头,花瓣随着浅浅的风落下来,有几片晃晃悠悠地飘在树下的玉桌上,透出洁净的莹光。
此刻李清野正安坐品茶,悠闲自得。
“师父。”
明罗随手行了个礼,就往旁边一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明明我起早时,这儿半个人影都没有。”
李清野顺手给明罗倒了一杯茶,“昨日灵力消耗太大,回来时见你睡下,为师便自行休息,未曾打扰你。”
明罗一脸好奇,抿着茶问道:“师父你昨天干嘛去了?”
“你问此事做什么?”
“昨天晚上,我好像听到了龙啸声,从临安城方向传过来的。”
明罗凑近李清野,神秘兮兮地问:“难道有什么大妖怪出世了?”
李清野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上,把她推回去,“师祖已经解决了。”他看明罗机灵的样子,以免她再问起,从麒麟囊中拿出一封信,递给明罗。
“这是一藏方丈的信。”
黄底红封,信封上有着佛门印记。明罗将其拆开,仔细看了一遍,就听李清野开口说着。
“近日彭城出了桩奇案,佛门有位大师去为香客作祈福法事,却意外身亡。”
“佛道两家有言在先,以江州为界,各管其中妖异之事。他们佛门大师死在道门管辖境内,又不想让乾州镇妖司插手闹大,所以写信望请凌霄宗,能派弟子代为探查。”
佛门向来和道门交好,一藏方丈又是佛道之首。
据说他和玉鸣师祖少时就是好友,后来不知为何分道扬镳。一个求佛,一个问道,虽然多年不见,但两家的关系,仍旧要好。
“这位大师的死,是和妖邪有关,才不想镇妖司插手吧。”
明罗猜测死相一定十分吓人,不然佛门也不会如此排斥镇妖司。乾州作为皇室,从承佑年间设立镇妖司,乃是为了清查民间奇闻异事。
奈何镇妖司办案,过于张扬,做事风格摧枯拉朽,一个不留,毫不顾忌其中细节。佛门应该是怕此事宣扬出去,遗留许多不善说法。
“那师父你为什么不去?”
李清野喝茶的手一顿,清了清嗓,“你师祖,昨日之后便闭关了。其他的长老,要不就是云游四海,要不就给我躲在洞天福地,这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我来管,我哪里走得开。”
“至于你那小师叔,你何时见他出过靖禹泽。”
小师叔乔知行,乃是玉鸣师祖的关门弟子。他自小便跟着师祖修行,原本是继任掌门的第一人选啊。
可惜后来,他自言放弃,情愿去守凌霄宗的护宗剑阵,一守便百年未曾出来。不然掌门的好事,也落不到自家师父头上。
“行行行,我知道了,这好大的凌霄宗,竟然只有我一个人能担重任。”
明罗摆出呕心沥血的表情,伸手问李清野讨要道:“好处呢?”
“这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可不成啊。”
李清野拍开她的手,“待你解决归来,师父定送你个好宝贝。”
明罗一脸谄媚,拈决成誓,扯过李清野的手按下红印,“说好了啊,你没得反悔。”
“嘿,你是来讨债来的吧。”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撸起袖子,明罗立马施法跑得干干净净,连点风都没带起来。
回了西院,空中飘散着奇特的花香,水池里的几尾朱砂鱼,蓝如翠,白似雪,拖着梅花纹的鱼尾巴,仿若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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