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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果全然屏蔽掉了谩骂声,她看着水池里姑姑拿来的鱼思考着怎么杀。
    她杀过僵尸,杀过敌人,但没杀过鱼。
    李晓青瞟了侄女一眼,瞧她拿着把刀笨拙的样子,略显嫌弃地道:“拿剪刀杀呀,你愣在那里想着绣花吗?”
    哆!
    红果把放砧板上的鱼,一刀剁掉了鱼头!手势可谓,稳准狠!
    李晓青一愣,等回过神来又骂道:“哪有这样杀鱼的!”
    红果看了她姑姑一眼,由于一时没收敛好眼神,目露寒光,让人不寒而栗,吓得李晓青不由一哆嗦,缓了缓才斥道:“你瞪我是不是?”
    红果忙把目光划过,差点露馅了。
    可能还是被侄女刚才的眼神吓着了,李晓青没再继续骂,因长年辛劳家庭生活也不幸福,李晓青已经有不少白头发,她自顾倒了一杯凉白开,轻声问老母亲:“那泼妇来干什么?”
    “想买我们柴草间建房子,她愿意出六百。”红果奶奶把剥好的花生放到桌上,起身把装满花生壳的垃圾篓踢到门后。
    “那井呢?”
    “填了。他们填。”
    “陈自成又在叨叨我年初借哥那五百块钱的事,他工作调岗要花钱打点,妹儿考上中专了,也得花钱……”
    红果奶奶明白女儿的难处,这日子实在是太难了。
    “老吉那儿还欠着一万多的债,他催着这个月一定要还,柴草间和房子都卖了吧。”
    “妈你糊涂了,这房子怎么能卖?”
    “孤魂野鬼太多了。”
    “你老糊涂了。”
    红果奶奶顿了顿,尔后又念叨了一句:“这屋子死的人多。”
    “妈,你又乱说!我们想想别的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你也不是那种有能耐的人。”
    被母亲埋汰的李晓青也没生气,只压低了声音:“陈自成的那个哑巴外甥女经人介绍定了门婚事,拿了人家这么多彩礼……”说着她伸出一只手,“红果这长相不比那小哑巴值钱?”
    外间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哭天抢地的。
    红果停下手中剪刀,警惕地往外看了一眼,听这呼喊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女主曾玉宁自杀了。
    第2章
    夜幕笼罩下的玉衡,像极了国漫里的奇幻小镇,处处灯火通明,狗吠猫窜,却人影稀疏。
    玉衡镇在国境西南边陲,在地图上也就芝麻大的小小一点,曾经是远近闻名的交通要塞,也是翡翠玉石交易重镇,这几十年落魄了,镇上能遛得出手的建筑也都还是解放前留下的。
    封家大院曾经也是这遛得出手当中的一座三跨院子。
    统共住了六七户人家,虽然叫封家大院,却没有一户是姓封的。
    这几年改开春风姗姗来迟,走了几千公里终于来到了玉衡,镇上重换生机,日新月异,这往日荣光之所封家大院反倒多了一丝的落寞和腐朽。
    夜色之下,封家大院大门敞开着,女主曾玉宁的奶奶端着板凳坐在西跨院月洞门前,骂了足足两小时。
    ——“不要脸的烂货,真想死谁会闹这么大动静!”
    ——“你们要是逼死了我的玉宁,我就要你李家人都去陪葬!”
    ——“都说现在时兴自由恋爱了,分手却威胁要跳井,比狗皮膏药还难缠!是有多贱!多怕嫁不出去!”
    ——“我艹你全家的烂货!”
    吃过晚饭,红果奶奶坐在一旁抽水烟,听着外面的谩骂,一脸漠然。
    奶奶刮了眼在厨房洗碗的红果,道:“你好好听着这些骂你的话,好好听着,记在心里!以后十倍还给他们。”
    红果奶奶的怨气很重,她家一个男人都没有,她估计想冲出去对骂也不敢。
    外面终于有人来劝,不多时咒骂声停了。
    过了会儿住正院的老吉进来,是他开车送曾玉宁去医院的,送院及时,人救回来了。
    老吉来跟红果奶奶商量卖房的事。
    红果把洗好的碗用干净抹布擦干放碗柜里,老吉是她家大债主,原身父亲治病向他借了一万两千元。
    老吉自己也没钱,他是为了赚利息东拼西凑来的,如果收不回本金,他麻烦也很大。
    现在房产证压在他手上,他建议把房卖了。
    红果奶奶满头银丝,跟她女儿一样看着比实际年龄更苍老。
    老人家叹了口气,无奈问道:“能卖出去吗?”
    “可能有点难啊,这接二连三出事,我心里也七上八下的。早些年桂奶奶家儿子儿媳没了,这几年红果爸妈接连出事,今天红果和曾玉宁又都跟中邪似的,年纪轻轻闹自杀,说不准真是什么邪祟在搞鬼。”
    红果奶奶虚虚应了一声,没接茬。
    “解放前这宅子几十口人横死在山匪刀下,只要有一个没投胎变成厉鬼,那都够渗人的。”
    老太太知道老吉是在催她赶紧卖房,故意说这些话来吓唬她,她也不好揭穿,只顺着他的话道:“要不大家筹钱请个大师来做做法事?”
    “这不好。”老吉压低了声音,“搞大了传扬出去,房子更不好出手了。”
    “也是,还是你考虑周到,老吉啊,你人面广,帮我们看看哪里有合适的买家,把房子卖了吧。”
    老吉是面包车司机,平时也做掮客,只要合法,什么赚钱他做什么,他当即满口答应。
    红果洗完碗出来坐在餐桌旁想事情,这解放前的老宅子,住着也不怎么舒服,如果把房子卖了能抵债也行,她一个人可以养活家里一老一小,以后再想办法买新房子。
    老吉以为红果在想男人的事,怕她还想不开,便转过身开导她:“红果,你还有奶奶和弟弟要照顾,可不能再中邪咧,晓得吧。”
    原书里老吉收了她家房子抵债,是个不要紧的小人物。
    红果瞥了眼老吉,末世来临之前,红果在推理漫画杂志社做编辑,从面相看,这人有点像漫画里的笑面虎,靠不住。
    老吉看红果怔怔失神,知道她不是个能拿主意的人,便给她出招儿。
    “星期一你别去上班了,你去找妇女主任给你撑腰,去哭,去闹,厂里必须给你个说法,李正路这王八蛋始乱终弃、脚踏两只船、生活作风有严重问题,整死这龟孙子!”
    红果没反应过来,整死?
    “让姓李的赔你青春损失费!最少让他拿出个三五百来!不然就让他下岗!”
    哦。除了整死,她对其他没有兴趣。
    红果奶奶无奈摇头,也不指望孙女能挣回一口气,“别家姑娘都是伶牙俐齿的,我们家的是牛嘴巴,笨的很,天生被欺负的命。”
    老吉也笑道:“封家大院这四朵金花啊,同一年出生,就红果老实,这个年代,老实人是要吃亏的。”
    原书的李红果确实是又笨又老实,才被人轻易拿捏了。
    现在的红果也曾是个呆子,丧尸病毒大爆发后,在基地弱肉强食的环境下,才渐渐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狙击手。
    不善言辞是两个红果的通病。
    只是原来的红果是真弱,现在的红果为了适应环境,有时候不得不学着原身的样子假装软弱。
    红果没听老吉的建议,星期一照常去米粉厂上班。
    只是她的工种是个技术活,站在和料机器面前,她不知该如何下手,她只好站在一旁观察。
    观察完一个机器观察第二个机器,第三个机器……花了小半天时间摸清了制作流程。
    总结一句话:设备落伍,流程繁杂,管理松散。
    她在车间闲散一上午,也没个负责的来问问她什么情况。
    难怪两年后停产改制,大部分员工下岗。
    到了中午,红果坐在办公大楼的阶梯上发呆,这个厂子不是久留之地。
    工厂里的同事们看她在车间里到处走走逛逛,六神无主,闷声不吭,伙伴们既心疼又不敢过分热情,只能默默盯着红果的一举一动。
    中午红果在食堂一人吃完一大盆饭菜,小伙伴跟她聊天,她也听不见似的,只专心埋头干饭。
    吃完饭本该娱乐休息的,红果又独自一人坐在阶梯上呆呆看着旁边的皂角树,仿佛一面雕塑,似乎整个人都废了。
    跟她同一车间的女孩们三三两两也在阶梯上坐下,抬头盯着皂角树张望着什么。
    这是姑娘们无声的反抗!
    厂里年纪大的大姐们遭不住泪目了,多好的姑娘啊,就这样被一心攀高枝的渣男给始乱终弃了,想想自己也有年轻的闺女亦或侄女外甥,她们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议论纷纷,渐渐群情激愤!
    大姐们自发去找领导去找妇女主任,这件事必须要有个说法。
    其中有个去声讨的大姐还是副县长的小姨,本想息事宁人让这事不了了之的厂长曾富平怕出乱子,当天下午就把李正路从财务办公室暂时调到仓库做记录员。
    尔后曾富平又把红果叫到办公室,当面告诉她处理结果。
    红果不关心李正路的下场,她没有兴趣,但厂长问她有没有别的要求,是她感兴趣的。
    当她把自己的疑问抛出来后,曾富平愣住了,他似乎没太理解她话中的意思,反问:“你要停薪留职?”
    红果摇头:“不留职。能把我的工位转让给别人吗?”
    显然,红果还没来得及好好理解这个时代,如果再早个十年八年,米粉厂的职位还真能值几个钱。
    但时代变了,有志气的人都下海经商闯荡世界去了,留在厂里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混大锅饭的,现在工人的身份已经不值钱了。
    曾富平不知道红果的不懂得,他以为哪个高手给她支了招儿,让她变相对他进行要挟。
    毕竟是他女儿抢了红果未婚夫,而不久前,他刚刚把李正路提拔为财务股股长,这两天别人都在偷偷谣传他扶植准女婿上位,有徇私嫌疑。
    曾富平点燃了一支烟,他笑容可掬地问红果:“你要怎么转让职位?”
    红果不记得哪本书上的主角下岗是有补助津贴的,每个人能拿两年左右的工资补贴。
    那就权当她提前拿了补助吧,红果伸出两根手指,曾富平以为是“两百”,他惯性问了句:“多少?”
    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起,曾富平接起电话,是镇长亲自打来的,说副县长明天要来米粉厂视察,让他们准备好接待工作。
    曾富平诧异,副县长怎么突然要来厂里视察?连镇长也不知具体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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