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划痕。
早上的不堪回忆涌上大脑。
上午去了新班级,沉浸在新奇的氛围中,简宁扭头就把闯祸这事忘了。
现在一切真相大白,车是刘凡爸爸的,她是刘凡的同桌,那张便利贴上写了简宁的名字,现在人赃俱获。
简宁心虚地走过去,视死如归地喊住车主:“刘叔叔,抱歉。早上我骑车不小心刮了您的车窗,当时情况紧急,所以我留了纸条,您看需要怎么赔偿?”
刘凡父亲穿整洁西装,带一副无框眼镜,额前的头发梳后去,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
逼人的气势压下来,简宁莫名觉得自己要栽。
刘父停下开门的手,看着一脸愧疚的中学生,随她来到事发地,他手轻轻一摸车窗,正要开口。
这时,刘凡打开车门,问道:“怎么了?”
简宁指着车窗,努了努嘴:“刘凡,车窗上的划痕是我干的。”
刘凡走出车门,探头看了眼划痕,轻声安慰:“没关系,我爸爸不会怪罪你的。”接着向刘凡父亲热心介绍,“这是我的新同桌简宁。”
刘父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笑容可掬,心中有了定夺:“原来是新同学啊。这车窗也该换了,没事,别放在心上,你快回家吧。”
简宁左右为难,一方面想弥补自己的过失,另一方面又不愿意拂了别人的好意,看着父女俩诚恳的眼神,简宁再一次对他们鞠躬道歉。
“你自行车在哪?”刘凡看简宁身边空无一物,关切道,“你不是说早上骑车来的?”
糟糕,车忘骑了。
简宁一拍脑袋,拔腿就朝反方向跑。
刘凡在身后扬声叮嘱:“我上午听说,最近好多同学的车子被偷了,你也要当心啊!”
听到这话,简宁的双腿仿佛装了马达,跑得更快了。
夜幕降临,天边一抹青黛色,弯钩皓月悬挂,星光稀疏,晚风寂寥。
学校的车库门口贴了一张告示,由于电路损坏,自行车库的灯正在维修,提醒同学们进出车库时注意安全。
简宁摸黑进了车库,月光朦胧,依稀能看见里头的光景。
她循着印象找到自己的自行车,打算离开时。
旁边忽然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
在好奇心驱使下,简宁慢慢走近声源,发现有道黑影躲在一辆车后,攥着扳手和螺丝刀上下其手,时而发出轻微咳嗽声,是个男的。
她立马收回向前迈步的脚。
月黑风高夜,偷鸡盗狗时。
一男子面容模糊,手握五金,藏于车库,对一辆价格不菲的山地车动手。
偷车贼!是刘凡说的那个偷车贼!简宁差点叫出声。
这年头,偷车还用如此周全的作案工具?令人大开眼界。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咳咳——”简宁轻咳两声,试图让偷车贼知道自己已暴露,给他一次逃跑的机会。
但那身影纹丝不动。
这小偷怎么没有自知之明,简宁又大声地咳了两声。
终于那道黑影抬头看了她一眼。
简宁心中一喜,以为成功让他悬崖勒马金盆洗手,下一秒,却见偷车贼低下头继续倒腾车子。
内心挣扎一番,简宁放弃暗示,直冲冲奔向目的地,一巴掌拍在车座上,大声质问他:“你为什么偷车?”
对方耷拉着眼皮,瞧着眼前这位愤愤不平的短发女生,鼻音浓重:“这是我的车。”
听着声音还挺年轻,莫非是学生。
事态愈发严重,原来偷车贼是个品行不端的高中生,传出去多影响行知中学的名声。
“刚才我全看见了。”简宁心直口快,根本不相信他的话,“你拿着作案工具在卸锁!”
男生不怒反笑:“你看见什么了,我修车,不是偷车。”
还在狡辩,真过分,当她是傻瓜吗,修车不去外面修,车库里黑灯瞎火,人长什么样都看不清楚,还修车?
二话不说,简宁抓住他的t恤下摆,防止他逃跑:“走,跟我去保卫处自首。”
男生挣开女生的手,掸掸褶皱的衣角,皱着眉头,暗藏愠色:“说了,我不是小偷。”
虽看不清女生的模样,但能感受到她浑身散发着的戒备气息,他的耐心也耗尽:“让让,我要修车了。”
简宁站在原地,毫不退让,看他蹲下继续敲车轴,心想这小偷戏挺足,然后她转身噔噔噔跑远了。
男生抬眼,以为女生善罢甘休,不再纠缠,于是继续手中的活计。
不多时,简宁领着两个值班的门卫返回自行车库。
“在那儿!”她指着一团黑影,率先跑过去,“就是他。”
男生见她去而又返,气势汹汹地盯着自己,身后还跟着两名穿制服的保安,阵势很大,让他不由得觉得好笑。
简宁又重复了一遍:“他就是那个偷车的贼。”
“我不是!”男生面色不快,再一次纠正她,“我修车,不是偷车。”
“黑灯瞎火,修什么车,谁信啊。”简宁嗤之以鼻,“别撒谎了,束手就擒吧。”
“晚上外面凉,我感冒了,不想吹风。”听着声音确实低沉喑哑。
车库里伸手不见五指,人少冷清,争执的回声绕梁。
二人各执其词,保安一时也不知该信谁。
僵持不下,保安不想再听他们东猜西疑,不耐烦地询问,说话还带着当地的口音:“你们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我叫简宁,高一九班。”
“高一七班,陶江。”
陶江觉得今天不太顺利,先是车闸坏了,又是天降横祸,车子还没修好,就惨遭污蔑。
再不解决这件事,今天的竞赛辅导班一定会迟到。
保安从裤兜里掏出手机,食指按下数字键,屏幕亮起,给黑暗中带来一丝光亮:“我打电话给年级主任,让她派你们班主任来处理。”
“不用。我自证清白。”
陶江拉开书包,拿出一串钥匙,插进山地车的锁孔。
空荡的车棚里,啪嗒一声,锁开了。
“如果我是小偷,何必费劲撬锁。”
陶江的目光清明,漠然地看着误会他的女生,沉吟不语。
保安的手机散发着微弱的亮光,印出男生的冷峻模样。
男生不慌不忙地开锁,摆出证据,巧妙与偷车这事撇清关系。
手机灯光照耀,他的脸与光亮交相辉映,剑眉星目,额前的碎发随晚风轻浮,眼眸蕴藏着稳操胜券的凛冽。
简宁不可置信地愣住,又惊又气,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惊的是他还挺帅,至于气.
倒不是因为误会他是小偷这件事,甚至他是不是小偷已经变得不重要。
踏破铁鞋无觅处,眼前这人是今早害她刮车的罪魁祸首。
冤家路窄。
原来他叫陶江。
长得帅又怎样,又不能无法无天。
“嗐,不是偷车贼就好,我就说咱们行知中学的同学品德端正,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保安如释重负,背着手,想息事宁人,于是撵他们离开,“赶紧回家。”
陶江未置一词,正眼不瞧简宁,自顾自地推车走了。
这人还挺有脾气,简宁嗤笑。
她推着自行车追出车库外,吹胡子瞪眼:“急着走什么,我这还有本旧账。”
那道身影一僵,皱着眉回头,不耐烦地问:“你又怎么了?”
第3章 . bbibbi 不欢而散
简宁挺直腰板,指着自己,理直气壮道:“你看看我,是不是能回忆起什么?”
月光朦胧,陶江终于看清了这个有些蛮不讲理的女生,她顶着一头短发,浓眉大眼,乌黑的瞳孔冒着烈火,比刚才更义愤填膺。
陶江搜寻自己的记忆,海马区的细胞告诉他,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简宁看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只觉胸腔内有一股气横冲直撞,她狠狠地指了指自己的车子:“那这个呢?总该有印象吧!”
陶江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辆绿色自行车,大脑快速运转,终于想起来。
“早上撞到的人是你?”
简宁逼近他,将早晨的惨状一一转述:“不止撞到我,还刮了一辆奥迪!”
陶江往后退了一步,和女生保持一米距离,问道:“所以,那辆汽车现在怎么样了?”
简宁白他一眼:“虽然汽车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但你不觉得欠我一个补偿和正式的道歉吗?”
早晨来学校的路上,车闸绳突然绷断,偏偏还是下坡路,刹不住闸,陶江拼命控制车头,尽量不波及到路人,却还是百密一疏。
他记得早上撞到她时,已经道过歉了,不管她是没听到,还是故意找茬。
陶江看了眼手表,不想耽误时间,一言蔽之道,“抱歉,早上是个意外,车闸坏了。”
简宁抱臂不屑,轻飘飘一句抱歉,就可以抹掉一切后果:“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