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最后一天,九班和七班的篮球争冠赛。
九班全员出动,聚集篮球场,为九班的矫健球员们加油助威。
下午三点。
秋日旖旎,骄阳当空,蔚蓝天空云卷云舒,阳光抛洒光芒,为球架投下阴影,无风的日子,柳树枝条低垂,点点缝隙留下斑驳的树影。
比赛还未开始,各班球员在场外商量战术。九班队员身穿红底白杠篮球服,写着班级和名字首字母。
个子最高的吴勉背后印着“10”,醒目的前锋主力。
方岛是9号队员,身为体委,篮球拼抢自然不在话下。
11号球服的主人是沈寻远,他沉着冷静地盯着球场,分析进球优势。
简宁牵着刘凡站在人群最里围,彭晓梦也凑过来。
“诶,七班那个帅哥,谁啊?”彭晓梦指着对面休息区,津津乐道。
“哪个?”
“穿8号蓝色球服的,挺帅的。”
七班的阵仗很大,场外的同学和场内的队员的手腕都缠着蓝色护腕,举手投足间煞是耀眼夺目。
简宁在一水的蓝色队服中找到了许麦涵口中的帅哥,说道:“8号?顾林怀啊。”
“他就是,顾林怀?”彭晓梦激动地指手画脚,“那个,中考市状元!”
彭晓梦把该打听的都打听了:“我之前以为市状元是个长得歪瓜裂枣的学霸,没想到这么帅!”
“站他旁边的那个男生,就是开学第一天帮我提行李的男生,年级里出了名的竞赛大神。”彭晓梦兴奋地摇着简宁的胳膊。
简宁凝眸,攀着顾林怀肩膀的那个?穿着蓝色9号队服的陶江,帅是帅,就是没人性。
“简宁,你认识他吗?”彭晓梦问。
“不认识。”简宁赌气般地答道。她想起那天,陶江站在路边,与她形同陌路,她自然也可以对他视而不见,“总盯着他们班看,咱班帅哥也很多啊。”
刘凡附和:“对,七班还是我们的对手,岂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可不嘛,比如咱们班沈寻远,不仅长得好还英雄救美,是不是?刘凡?”彭晓梦揶揄她。
刘凡的秀脸泛上红晕:“哪有!又在乱讲。”
这边话音刚落,场内陆陆续续就有球员上场。
赛前,双方各派一名队员跳球争第一场球权,篮球被九班这方控制,决赛拉开帷幕。
简宁对篮球的具体规则知之甚少,球员各自职责也是观察场上形势猜测所得,但她清楚,进球能拿分,犯规要罚球,投球离篮筐越远,得分越高。
比如,刚才沈寻远一个三分球,惹得场外的九班同学阵阵欢呼,比分牌上的数字是那样赏心悦目。
而方岛的拼抢很难不让人拍手称快,体委的称号果然名副其实。
反观个头将近一米九的吴勉,拥有无人匹敌的身高,能精准拦截对方的传球路线,然后三步上篮,引起哗然一片。
赛程过半,九班的分数以压倒性优势取得了暂时性胜利,如果下半场正常发挥,那么冠军十拿九稳。
然而后半程开场,七班明显火力加强,每次进球和传球恰到好处,他们改了战术,让九班的男生们措手不及。
只见顾林怀弓腰驻足,手中的篮球砸在地上,又反弹回去,他看到了空挡,将球隔空扔给陶江。
陶江伸长胳膊,把球捞进怀里,当机立断,转身朝着篮球架投去。
说时迟那时快,吴勉仗着身高优势,跳起来一巴掌拍在球面。篮球在推力的作用下,不受控制地往观众区飞去。
全场观众倒吸一口冷气。
简宁全神贯注地盯着场上局势,临近赛点,她的心七上八下替他们着急,冷不丁见篮球朝自己所在的方向飞来,她避之不及,本想徒手接住,再挡回去。
但球速太快。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飞奔而来。
蓝色,九号。
简宁闭上眼睛前,最后看到的一幕。
没有想象中的撞击和疼痛,她睁开眼,半张着嘴,微微后仰着身子。
陶江的眉目近在眼前,他双唇紧抿,弯腰喘息,看简宁惊魂未定,他双唇轻启,声音像山涧清泉:“没事吧?”
简宁有些意外,脑海中却浮现出那晚陶江站在人群外看自己笑话的样子,她不自然地撇开眼,声腔细若游丝:“谢谢。”
陶江转身回到场上,示意裁判继续开赛。
待陶江离开,吴勉也匆匆赶来,担忧地看着简宁:“抱歉,刚才下手有点猛。没受伤吧?”
简宁受宠若惊地摇摇头,催他继续比赛。
十分钟后,裁判吹响哨声,比赛结束的刹那,观众区欢腾喜悦。
高一组篮球决赛,九班大获全胜。
球员们握手庆祝,勾肩搭背地来到场外,同学们激动地冲过来,把球员们围在中央,兴奋地欢呼着。
热烈的祝贺声中,吴勉推搡着方岛:“诶,不是说赢了比赛要兑现诺言吗?”
沉浸在喜悦的方岛听见这话,破天荒地局促不安,又瞧刘凡也在旁边,不禁脸红耳热。
方岛胳膊肘捣他:“再说,再说。”
刘凡感受到那道炽热目光,强迫自己对上方岛的眼睛,礼貌又疏离:“祝贺你。”
方岛傻呵呵地咧嘴,有这句话,足够了。他心满意足地想,自己不是贪心的人。
时间还长,真心不怕千锤百炼。
*
当天晚上,学校在田径场的露天场地上举行闭幕式,搭好的舞台位于观众席对面,灯光闪耀,璀璨如星。
刘凡的节目被安排在倒数第二个,傍晚时,她去后台准备舞服和妆容,简宁问她跳什么舞,刘凡洋洋得意地保持神秘,半字不透露。
晚风习习,渗着凉意。舞台被铁架搭起,走来踏去的脚步,铁板发出“咚咚”的声音。
简宁和方岛坐在观众席中,无精打采地瞧着前面的节目。
“刘凡怎么才倒数第二个上场。”方岛皱眉,耐心逐渐在等待中耗尽。
简宁乜着他:“没听说过压轴?”
方岛反驳:“压轴不是最后出场嘛。”
“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简宁十分无奈,“回家查词典去,压轴是倒数第二个。”
“凶什么,天天和刘凡形影不离,请你向她请教请教什么叫温柔。”
“我也拜托你,向你的好哥们沈寻远取取经,怎么才能赢得别人芳心。”
简宁心直口快,话毕才觉失言,因为方岛还没意识到刘凡喜欢沈寻远。
她懊恼不已,为避免他进一步追问,匆忙将目光移向舞台。
“沈寻远?”方岛迟钝的神经末梢收错信号,两眼放光,以为有新鲜八卦,“他赢了谁的芳心?快和我讲讲。”
说着,一边在人群中查探沈寻远的踪迹,一边观察其他女生的神态。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方岛兴致勃勃地寻找目标,浑然不知这事与自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别找了。”简宁有些无奈,“下一个刘凡,你还看不看。”
刘凡这两个字是方岛独特的条件反射,他急忙转直身体,正襟危坐。
上一个表演者鞠躬谢幕,灯光顷刻熄灭,舞台陷入黑暗。
空气陡然静默逼仄,观众屏息凝神,舞台事故?还是节目安排。
刹那间,盏盏灯光亮起,如满天繁星,光彩夺目。
舞台中央,女生身躯伏地,两膝跪地蜷曲,双臂舒展贴台,她身穿白色窄袖上衣,斜襟刻竖条纹,红裙绽放。
宽阔的音乐流出,女生揉臂振翅,身姿曼妙,裙摆飞扬,好似寂静草原上翱翔的鸿雁,苍茫天际盘旋飞舞。
回眸顾盼,屈膝盘转,无形中酝酿有形。举手投足间,极尽柔和,也不乏蓬勃向上的力挺,宛如溪流中的石邸。
一切浑然天成。
歌尽舞毕,掌声雷动。
“不愧是文艺委员。”方岛看得入迷,不禁叹服,“俗话说,文体不分家。”
方岛此人,实打实的恋爱脑,准确来讲,是单恋脑。说话要带一嘴刘凡,做事要想一圈刘凡,说不定连桌上都刻着刘凡的名字。
思及至此,简宁打算明天去核实他的课桌,验证猜想。
“方岛,你脑子里是不是只有刘凡的名字?”
是挖苦的语气。
方岛看向声音的来源。
——徐京琼。
她说:“你才认识刘凡多久,口口声声地念叨她,可她未必有你想得那么好。”
方岛不喜欢别人说刘凡坏话,他的火气蹭地上来:“你是不是有病,看谁都不顺眼。”
“想多了,我还没小肚鸡肠到这种地步。”徐京琼眼神冰冷,和他的怒火对抗,“不过,所有和刘凡关系近的人,我的确都看不顺眼。”
方岛不满:“关刘凡什么事?”
“你自己问她,问问她以前做过什么事。”徐京琼的目光由不屈变得沉痛,她紧紧咬着下唇,“如果没有她,今天站在台上的人,应该是我!”
简宁拧眉,从他们的对话开始,她就嗅到了徐京琼非比寻常的敌意。
不同于对自己的讥讽,这种敌对掺着厌恶、憎恨和痛惜,甚至心有不甘。
到底发生过什么,让徐京琼对刘凡如此憎恶。而作为刘凡如胶似漆的好友,简宁也从未听刘凡提起。
简宁出神地望着落幕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