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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阁主问话,云剑主这是什么态度?”
    齐婉儿本就心情不好,闻言顿时炸了,站起来冲他冷笑:“阁主?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早知道万法门的阴谋,还让我去雾隐山,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段轻名温声道,“你以为你在独阴地这些时日,万法门当真没发现?他们为何不对你下手?”
    齐婉儿回想片刻,仍是将信将疑:“你早知道?”
    “鲁知仁忌惮剑王阁,想要与我合作,就不会动你,”段轻名道,“我是阁主,怎么会害你呢?”
    齐婉儿低哼。
    姚枫拉他坐下,又看了眼顾平林。
    鲁知仁没有对齐婉儿和姚枫下杀手,段轻名说的没错,只是他略过了最重要的一点:鲁公子行动失败,才会忌惮剑王阁,若他成功颠覆修界,第一个对付的就是剑王阁。
    段轻名似乎没看见姚枫的反应,笑问:“云剑主今日像个爆竹,也难怪,你苦心创招数十年,齐姑娘一句话就讨去了,你可是舍不得?”
    “我有什么舍不得?”齐婉儿傲然道,“纵然不舍,但那是我亲姐姐,‘灵山沐雨’本是齐氏剑招,齐氏的人要拿我也会给,何况只是没完成的残招而已。”说到这里,他挑眉嘲讽:“谁似阁主这般小气,做什么都要推三阻四讨价还钱提条件,我自会创更多新招。”
    “喔——”段轻名道,“更多来自齐氏的新招。”
    顾平林闻言眉心一跳,转脸看。
    齐婉儿的剑术根基出自齐氏,能在旧招之上创新招已是成就惊人,若要他凭空创招,就等于放弃之前的剑道,齐婉儿已是内丹境修为,中途易道实乃大忌。
    齐婉儿果然涨红脸:“谁说我要……”
    “十三!”姚枫喝住他。
    顾平林终于开口:“段阁主昔年学道灵心派,顾影剑法博采众长,必然受过灵心派剑术影响,何不大方一点,还给我们灵心派?”
    不等段轻名回答,齐婉儿先大笑:“说得好!天下剑术皆从寻常剑招中来,你段六的剑法同样有来处,为何只问我?”
    段轻名笑了笑,没有反驳。
    阎森也在旁边听着,闻言大为得意:“老子的魂剑流便是自创的,你们这些小辈服不服?”
    魂剑流确实很独特,他已活了上千年,无人知其来历,齐婉儿与姚枫、顾平林等人都没有反驳,唯独段轻名慢悠悠地道:“尹氏。”
    阎森顿时仿佛见了鬼,盯着他,眼底有凶光闪过。
    顾平林若有所思。
    段轻名笑道:“现在前辈应该相信我的话了。”
    阎森看了他许久,嗤道:“不过是几招低级剑术,谁都会,算得上什么!魂剑流就是老子自创的。”
    “尹氏?”齐婉儿听出门道,吃惊,“你出身花溪尹氏?”
    阎森“嘿嘿”笑:“怎么,老子不像你们世家的娇贵人?”
    齐婉儿不悦道:“人不可貌相,谁说世家的人一定娇贵?我只是想花溪尹氏并不修剑术,你看着不像。”
    姚枫突然低声道:“浣剑湖尹氏?”
    “浣剑湖?”齐婉儿愣了下,“我倒听祖父提过,不过那个尹氏早已没落,如今在世家中都排不上名,你这老魔究竟是何来历?”他惊疑地打量阎森。
    “看什么,”阎森狞笑,“想知道老子的来历,你还嫩着,你祖父都要叫老子前辈!知道得多死得越早,懂不懂?”
    齐婉儿冷哼:“我怕你不成!”
    阎森不以为意,反而打量他:“小子,当初看你只是资质好点,初生牛犊不怕虎,没想到你能离开齐氏自创剑招,也算是个人物,可惜你赢不过我的魂剑流。”
    齐婉儿扬眉:“我的剑招能完善,你的魂剑流再厉害,却还要依靠他人的剑魂提升,终非正道。”
    “老子管他正道魔道,”阎森阴阳怪气,“你这点修为,还是去找欢乐天双修一百年再来赢我吧,哈哈哈!”
    齐婉儿听得瞠目结舌。
    “哟,看这模样,没开过荤吧?”阎森哈哈大笑。
    “什么开荤?”程意好奇地跑过来。
    “别听他说混话!”齐婉儿怒道,“你这老魔,休要污言秽语!”
    ……
    那边几个人闹起来,顾平林转回头看前方,须臾,木鸢微微一沉。
    “羽币不多,还请顾掌门捎带一程。”白色袍袖出现在视野边缘。
    “请,”顾平林往木鸢头顶凹槽内放上几枚羽币,“谁似阁主这般小气,做什么都要推三阻四讨价还钱提条件。”
    “今日怎么了,都对我冷嘲热讽起来。”段轻名坐下来。
    “再不收起这种玩弄人心的把戏,你身边迟早一个人都不剩,”顾平林道,“齐十三本性真纯,真心待你,还救过你,更是你剑王阁的剑主。”
    “原来是在为齐婉儿不平,”段轻名道,“齐十三真纯,他姐姐却相反。感情是人最大的弱点,交出感情,等于将弱点亲手送人,可怜了时令。”
    顾平林道:“他不可怜。”
    “哦?”
    “欢乐天副门主才是门中战力,但欢乐天从未发生夺权之事,可见门主定有控制副门主的办法,时令叛离欢乐天,定是做了最坏的打算,旁人只见他保护齐姑娘,事实上未必不是齐姑娘在陪他,否则这些年他修为不见突破,为何并不着急?”
    段轻名叹道:“有情人总会同情有情人。”
    顾平林道:“有情人,谁?”
    段轻名道:“我啊,难道我不是一个有感情的怪物?”
    顾平林侧脸看他。
    段轻名端坐在他身旁,正徐徐打开手中玉简,简中依稀有小字浮动。
    顾平林看着那些字,道:“既然你段轻名有感情,又会掌控人心,那你认为齐姑娘无情吗?”
    段轻名闻言笑起来,反问:“你顾平林也有感情,还会利用感情,你认为她有情吗?”
    顾平林收回视线:“也许没,也许有。”
    “也许有,但不足以让她后悔,”段轻名道,“从她独自逃命那一刻起,她就选择了剑道。”
    顾平林道:“你帮她,你对她感兴趣。”
    “难得有做到这个地步的女人,值得欣赏,”段轻名道,“怎样,你在嫉妒?”
    顾平林想也不想:“嫉妒,非常嫉妒。”
    段轻名读着玉简:“是非常会说谎。我确实不介意帮她,更好奇她能走多远,难道你认为她不值得?”
    顾平林道:“值得。她生在别处尚有出路,可惜身在北齐氏,她又是女子,兼已显露天才,另投门派都不可能。当初你若不隐瞒纳元九重的天赋,岂能顺利拜入玄冥派。”
    “也不能进灵心派,”段轻名道,“这还要感谢我那贴心的齐氏母亲与好兄弟。”
    顾平林道:“你尚且如此,何况齐姑娘,前世我并未听说过她的消息,那时你没在灵心派,也没去嵪山古林……”话说出口,顾平林就意识到什么,沉默了下,才接着道:“你我并未同行,没遇上袁骁他们,齐姑娘也没机会跟随我们,更没机会遇上时令了。”
    段轻名道:“是啊,她没能脱身,后来被嫁与袁骁,齐氏在她出嫁前赐了她一粒化气丹,此丹乃齐氏秘制,能助人突破外丹境,也能悄无声息地坏人道脉,可怜她自以为是地隐忍,还天真地想到袁氏再图其他,却注定一生止步丹形境。”
    顾平林差不多已猜到前世齐砚峰的下场,不免唏嘘,世家自有行事规矩,袁氏那边大概也不会介意:“若无齐十三,她在齐氏或许也能有机会,可惜……如今她舍弃所有走到今日,剑心坚定,难得。”
    段轻名道:“时令是她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她这次很幸运。”
    “是很幸运,”顾平林摇头,“没人会为她得罪齐氏,包括你我,除了同样决心逃离欢乐天的时令,只有时令真正怜她。”
    段轻名道:“依你看,她将来大道有成,会不会有那么一刻想起这根曾经的稻草呢?”
    顾平林仍然道:“也许会,也许不会。她舍弃一切走上无情道,注定要忍受更多,也注定更辛苦。”
    “你同情她?”
    “弱者才需要同情,她不是,”顾平林道,“何况比起她,你当年在段氏同样凶险。”
    段轻名有些意外,终于将视线从玉简上移开,偏头看着他,微笑:“有吗?我不记得了。”
    “你不必记得,”顾平林沉默片刻,“你才是最适合修无情道的人。”
    “一边需要我,一边又想划清界限,”段轻名收回视线,“是否继续合作,现在你还有选择的机会。”
    “不是划清界限,”顾平林神色复杂,“只是如今回想,你说的未尝没有道理,没有弱点,也许你早已破境飞升。”
    “这番肺腑之言,真诚到让人流泪。”
    “你流泪?”
    “想看吗?”段轻名随口道,“未来是没机会了,但你可以炼溯月洄光卷,回到我年幼时,说不定我还能给你表演呱呱大哭——啊,我比你年长两岁,你还是看不到。”
    顾平林终于笑了声:“段轻名,你还真是个风趣的人。”
    段轻名道:“风趣的、有感情的怪物,顾掌门利用起来也不会手软。”
    “也是斤斤计较的怪物,”顾平林敛了笑,“如你所言,弱点就是拿来利用的,你当初玩弄段氏玩弄玄冥派,就没利用过感情?还是你不能接受失败?”
    玉简中不断有小字出现、消失,段轻名笑道:“我接受啊,不过第一次失败,难免感到新奇,总要反省反省,吸取教训,这种事顾掌门大概已经习以为常了,想必能理解我。”
    顾平林握紧袖中双手,待要说话,前去探路的步水寒驾驭木鸢飞奔回来,神色凝重:“金茅村似乎有人,莫非万法门已经发现我们的行踪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站起来,各自戒备。
    顾平林收敛情绪,起身整理衣袍:“不必紧张,是广陵派周山主他们。”
    听到是自己人,众人松了口气,步水寒想起什么:“不对吧,你不是说要在长明山会合么,他们怎会来这里?”
    第201章 祖孙团聚
    金茅村在金茅山下,山上遍生茅草,多是常见的白茅,偶尔会有极其稀少的金茅出现,这种金茅是制作法器的珍稀材料,每年神工谷都会派弟子过来收购,金茅山与金茅村因此得名。如今那些茅草受到阴气污染,大都变成了红黑色,风来时,好似无数直立蠕动的红头蚯蚓,看得人头皮发麻。
    木鸢陆续在村口降落,周秋他们也已探得消息,早就等在那里。除了广陵派山主周秋、长老唐见和聂宇等广陵大弟子,齐真和三名齐氏家老也来了,还有玄冥派殊途真人、六道门掌门迟信、归灵宗长老岳飞花等,飞剑宫阳昭也来了,几乎全是内丹境大修,男男女女共二十多人。这种时候,各门派世家都顾不上计较过往恩怨,毫不吝啬地派出了战力,可惜大部分门派身陷独阴地,已经凶多吉少。
    众人彼此见过,南珠笑着对周秋道:“我等已经去广陵派做了一回不速之客,失礼之处,还望周山主见谅。”
    “这是哪里话,”周秋笑道,“主人不在,怠慢贵客了。”他又叹道:“昔年我曾与老岛主和平沧公有数面之缘,谁知平沧公……听说季氏之乱已平,恭喜南岛主。”
    南珠眼神暗了暗,又迅速恢复正常,朗声说笑起来。
    旁边齐真才要说话,突见一架木鸢落地,两个年轻人走下来,一者面如冠玉,眉俊目清,衣着不算华贵,行走举止却与常人不同,意气风发;另一人着朴素短装,那张脸轮廓分明,双目有神,鼻梁高大,显得十分沉稳。
    “你们看,那不是……”齐真激动得声音都变了。
    三名齐氏家老见他神色有异,都跟着转脸看,一时又惊又喜:“十三!”
    齐真突然将脸一沉,喝道:“混账,还知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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