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珉挂下电话,不知自己找隋仰的心理医生做咨询到底有没有意义,发了一会儿呆,刚想去洗漱,听见楼下有声音,心里一动,走下去看。
近几天全国气温都上升,隋仰换了浅卡其色的风衣,单手抱着一束很大的花。见谢珉从玄关后走出来,他微微有些惊讶,说:“还没睡?一点了。”
“你也没睡。”谢珉指出。
“买花干嘛。”谢珉走近一些,闻到玫瑰的香味,问隋仰。
“给谢总的礼物,收吗?”
“勉强收下。”谢珉口头占一下便宜,得意地接过来。
花束有点重,谢珉抱着走到茶几边,俯身把花放在桌上,刚直起身,便被隋仰从身后抱住。
衣服穿得薄了,隋仰的体温更快地传到谢珉身上,他抱得很牢,谢珉简直动都动不了。
“隋仰。”谢珉叫他。隋仰很闷地“嗯”了一声,声音贴着谢珉的皮肤。谢珉被他这样抱着,觉得很热,也很动心,像飘在会让他不好意思的青春期爱情里,完全忘记了要不要给时间的建议,没有忍住,问隋仰很低龄的问题:“你是不是很想我。”
隋仰又抱了他一小段时间,说“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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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程度应该还好吧
第39章
经过长达半个月的双城生活,隋仰终于在某个周日上午,把给谢珉的肖像画完了。
说是肖像,其实更像谢珉日常生活的场景缩影。隋仰没有把正脸画出来,不过谢珉觉得一看就是自己。谢珉对隋仰的画很满意,站在隋仰身边看了一会儿,决定联系施善,找一位有名的装裱师来裱。
隋仰说他小题大做,没什么好裱的,谢珉提醒他注意分寸:“送了我就是我的你少管。”
余海市进入初夏,温度骤然上升,谢珉站在窗边,把衬衫的袖子捋到肘间,给施善打了电话,隋仰按照他的要求,给他倒了冰水,拿着走过来。
“隋仰,”谢珉又看了几眼画,还有右下角隋仰的名字,还是觉得非常非常喜欢,接过水说,“这就是我的生日礼物了。”
他的生日在六月份,隋仰还从来没有跟他一起过过。
“太随便了,”隋仰没有同意,“生日送你别的吧。”
“哪里随便,”谢珉一面喝水,一面说,“老子喜欢就是不随便。”
隋仰经常在他自称老子的时候笑他,这次却很罕见地没有笑,问谢珉“真的喜欢吗”。
谢珉说“嗯”,隋仰便低下头,很轻地亲亲他的脸。
他抱着谢珉,没有做更多的事情,谢珉觉得在隋仰怀里很有安全感,把杯子搁在一旁的架子上,也抱住隋仰,叫他名字,有些冲动地和他坦白“我在想以后的事情”。
“不太想给我爸打工了,不过还没考虑好。”
谢珉的打算还没有完全成型,他告诉隋仰,最近大学关系不错的同学联系自己,他的投资公司想在国内开分公司,问他有没有兴趣加入。
“我自己有点积蓄,”他告诉隋仰,“但是毕业之后一直在万庄地产,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
“怕到最后发现我离开我爸和家里的公司,实际上也是个废物,”谢珉抱怨,“昨天还做噩梦了。我梦到我给我爸递辞呈,他就把我关在公司的休息室里。”
隋仰是早上才到余海的,昨晚谢珉一个人睡,不知怎么回事,他睡得很是不安稳,醒来也觉得迷茫。
“可能是因为我爸每天和我说话,好像都在骂我派不上用处,”他抬起眼睛看看隋仰,“我不知道。”
隋仰和他对视了几秒钟,像在替他保证似的,说:“谢珉,你会做好的。”
“你又知道了。”谢珉笑笑。
“你一直做得很好,”隋仰没有笑,“上学工作都是。”
谢珉很少看隋仰这么认真说话,便有些不好意思,移开眼睛,说:“也没到那么好。”
隋仰早晨来余海,傍晚又要走。谢珉觉得和隋仰在一起,明明什么事情都没做,时间也过得快得吓人,一下子又快到隋仰要离开的时候。
他蜷着腿坐在沙发里,吃隋仰拿给他的樱桃,听见隋仰和秘书打电话,说落地后的行程。
这次隋仰要出七天的差,恰好去谢珉上大学的城市,等隋仰挂了电话,谢珉和他聊天:“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大学和研究生都在那里上的,待了快五年。”
隋仰靠近他一些,谢珉拎两粒樱桃给他,他没接,说:“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谢珉自己吃了,含糊地说。
“忘了,”隋仰说,“大概从谢总的通稿里读到的吧。”
谢珉让他滚,问他:“你以前去过么?那里还挺不错的。”
“可惜我下周没空,不然也一起回去看看,”谢珉怀念起自己的学生生活,“我学校很漂亮。”
“我去过,”隋仰简单地说,“公司以前在那里有供应商。”
谢珉倒是没听隋仰说起过,随口问:“什么时候去的啊?”
“五六年了。”隋仰说。
谢珉愣了一下,说:“那我还在上学呢。”
“如果你那时候……”谢珉说如果,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如果没分手,隋仰去找他,他可以带隋仰四处玩。
如果隋仰知道谢珉在那里上学,来找谢珉,谢珉可能也可以故作大方地带他逛逛学校。
然而现实没那么多如果,谢珉的学生时代早已结束,错过的时间不可能重来。
“隋仰。”谢珉抱着樱桃的果盘,抬起脸。隋仰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谢珉想说的是“你怎么从来没想过来找我”,他怀疑隋仰也知道,只是说出来的是“学校旁边有家餐馆还不错,你有空吃的话我帮你订”,他有些刻意地岔开话题,告诉隋仰:“很不好订,不过本少爷认识主厨。”
隋仰说“谢谢”,夸谢珉交友广泛,抓着谢珉的手,吻他的嘴唇,到最后也没说自己有没有空去吃。
隋仰不在余海的这几天,谢珉过得很忙碌。
公司的事、父亲的交际要求堆在一起,再加上跨时差和大学同学联系,谢珉连续几天都没睡够五小时。
周四下午,谢珉实在困得不行,让池源帮他把会议取消了,在休息室躺了半个小时。
闹钟响了,他迷迷瞪瞪地坐起来,发现自己收到了隋仰的消息。
隋仰拍了他的学校,说确实很漂亮,谢珉给他打了电话,隋仰很快接起来。
“去我学校干什么。”谢珉问。
隋仰说“接受贵校的知识熏陶”。
谢珉又问他到底要不要去吃餐馆,隋仰说“不了”,“一个人没什么意思。”
“好吧。”谢珉说。可能是因为太疲惫,也可能是没睡醒,谢珉没什么情商地对隋仰说:“如果你以前来找我,我们就能一起去。”
说完他反应过来,不大好,但是听见隋仰对他说“对不起”。
隋仰声音很低,谢珉听不出他的情绪,不知道他为什么道歉,但是心里觉得有些沉重和没必要,便努力地尝试着活跃了气氛,说:“算了,反正餐馆跑不了,等下次休假。”
挂了电话,谢珉又在床上坐了一会儿。
他的休息室不算大也不算小,摆了一张一米八的床,床对面有门通往他的杂物室。
谢珉从前并不常常在休息室睡觉,也不从来进杂物室,都是池源和谈助理在替他整理。或许是这天实在想逃避工作,他看着杂物室的门,发了片刻的呆,下床开门走了进去。
杂物间大约三十平,分两边,一边是衣帽间,放他备用的衣物,一边是木质带玻璃门的储物柜,有几排架子,整理了合作商送他的礼物。
礼物有整整五年份,虽然池源把它们按照年份分得整齐,看起来还是有些多。
谢珉站在玻璃前,像参观展览一样,上下看礼物。
他刚入职公司那年,生日礼物还没那么多,在最里面的架子上,从上往下有各种品牌的包装礼盒或袋子,贴着赠送人的标签。
他仔仔细细的看,柜子最下面一个有些大的扁盒子,包着灰色的礼品纸,并没有任何品牌标识,谢珉不知怎么,打开了柜门,把盒子拿出来看。
为了做礼品记录,池源拆过包装,不过是用裁纸刀弄开的,包装保留得很好,没有什么破损。
这件礼品来自余海市一家国际合资的电梯公司,与万庄地产的楼盘有过一两次合作。
不知怎么,忽然之间谢珉心跳莫名其妙地快了少许,他觉得自己想得太多,像个十几岁刚刚坠入爱河的小孩子,没准盒子里根本是对方定制的电梯模型。
不过他还是没拿一边的礼品单看,把盒子照池源拆过的痕迹拆开了,包装纸里面还有一个盒子,是白色的,谢珉把盒子打开,看到里面放着一副画。
画不算大,大概六十乘八十公分,用非常普通的木框裱好。不是写实风格,黑白色调,画是一个男孩子很简洁的半身相,趴在书桌上好像睡着了。桌子和场景都没有什么特别的,看不出在哪里,不过人物是谢珉。
画画的人没有留下签名,只有时间,送画的时间是谢珉刚入职那年,落款时间距今过去九年。
谢珉拿出礼品单看了一下,池源写的礼物品类是绘画艺术品。
谢珉把画放在储物间的地毯上面,又看了看往年电梯公司送给他的其他礼物。
这家客商还送过他一个新款的手机,谢珉当时看了礼品单之后,随手转送了在用同品牌旧手机的谈思辰,礼品单上这样记录。
送谢珉一套西装,价值比较高,但谢珉不喜欢穿别人送的东西,池源帮他挂在另一边的衣帽间备用,他一次也没有拆开看过。
送他一家七星海岛酒店的套房度假礼券,谢珉给了他的副总简立群,当做新婚蜜月的礼品之一。
谢珉习惯把自己的生日礼物四处送人,所以留在储藏室的客商礼物只剩西装跟画。谢珉想了半天,去衣帽间,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隋仰送给他的那套西装,打开看了一下,是浅灰色的,颜色并不很商务。
谢珉站在衣柜前,在心里想隋仰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怎么比他还要不愿意好好沟通。
他手机响了,接起来,池源说董事长来公司了,马上就会到。
谢珉挂了电话,又站了一会儿,看了看周末的行程,自己购买了一张夜里去学校所在城市的机票。
第40章
谢珉觉得自己已经有一百年没有回到这座城市。
他出发时是夜里,落地在清晨。看出舷窗,朝霞从天际线开始慢慢向上变浅,开机舱门的提示音响起来,他的困意就消失了。
谢珉没告诉隋仰自己要来,叫了车去隋仰住的酒店。
酒店是去年新开的,谢珉没住过,看位置和他的学校很近,他大约知道是那一块区域。车开过被阳光浸润着的道路,谢珉觉得熟悉也陌生。
学校对于他来说更像是暂时停留的栖息所,在这里居住时过得还算开心,离开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惜的。
到了酒店,时间也还早,门童替谢珉开车门,提了行李,谢珉给隋仰打了个电话。
隋仰平时稳重得很,接到谢珉的电话时的语气让谢珉想起自己刚刚变成小兔子那一天,隋仰被吓到之后,和自己说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