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放学后,江恂去北大接宋瓷回四合院吃饭,这一学期,他们两个人的学业繁重,江老太太今天特意熬了鸡汤给他们补身体。
一路上江恂没怎么出声,宋瓷问道:“你想什么呢?”
“我们系新来了一位教授,他也给我们上课。”江恂出了声,“我觉得他看着有些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宋瓷奇怪地“嗯”了一声,“既然他是今年才来你们学校的,那你应该没见过他才对啊!”
“你说说他长什么样,看我有没有印象,说不准咱们两个出去逛街买东西的时候见过他呢。”
江恂温声道:“陆教授个头很高,讲课的时候,习惯把衣服披在肩上,不同于其他老教授的儒雅端庄,陆教授显得有些不羁,会和学生们开玩笑,有时候也会说几句俚语脏话,其他倒没什么特别的。不过,不难看出来,陆教授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招女人喜欢的男人。”
宋瓷笑起来,“看得出来你非常尊敬这位陆教授!”
“是。”江恂同样笑了下,“陆教授不摆架子,为人和蔼,又学识渊博,他给我们讲了很多航天航空和人造卫星方面的知识,我们有不懂的题目向他请假,即便下课了,他也会花时间给我们讲解。”
在大学校园里,能遇到这么一位认真负责的教授,确实是件很幸运的事。
宋瓷摇摇头,“听你这么说,我感觉我应该没有见过这位陆教授。”
江恂道:“陆教授他…下巴处有一颗痣,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但我就是有种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有颗痣?还是下巴的地方。
宋瓷想了想,“你不会是看到外婆屋里墙上挂着的那个相框,觉得眼熟吧?”
江恂一愣,江老太太屋里的墙上,确实挂着一个相框,相框上的那个人,也确实下巴处有颗痣。
等回到四合院,江恂去了江老太太房间一趟,相框在墙上挂着,里面装着一张黑白照片,据江老太太说,照片上的人,是江恂的外公。
第86章 作精继妹的八十六天
照片上的这个人, 穿着一身军装,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意气风发, 而给江恂授课的那位陆教授, 虽然依稀可以看出来年轻时候的英姿,但到底上了年纪,两鬓有了白发,老态也很明显。如果不是宋瓷的提醒, 江恂根本不会把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把相框取下来, 江恂眉头微皱, 仔细看一看,除了下巴的那颗痣, 陆教授和照片上的这个人, 眉眼间,好像是有那么一两分相似。
那么, 陆教授会是他离世多年的外公吗?
江恂从来没有见过他的外公,不仅他没见过, 就连江依乔也没见过,因此, 他对自己外公一点也不了解。
江恂只知道他的外公姓陆, 但他并不知道具体的名字, 也不清楚外公是哪里人、多大年纪了。
江恂皱眉沉思,这时,宋瓷清脆的声音传进来, “吃饭啦!”
把相框重新挂到墙上, 江恂出去江老太太的房间, 吃饭的时候, 他状若无意地道:“外婆,我一个同学的外公快要过生日了,他想拉着我去给他外公买贺礼,您说,我要不要也给他外公送份贺礼?”
江老太太点点头,“你们同学感情好,就可以送。”
江恂看了江老太太,顿了顿,又道:“外婆,你很少提起外公,干脆趁着今天,您给我讲讲外公的事情吧。”
江老太太笑了一下,“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有什么好讲的!”
宋瓷抬头,看了江恂一眼,江恂刚才回来就去了江老太太的房间,他是发现了什么吗?
宋瓷弯了弯眸子,撒娇道:“外婆,您就说说吧,我也想听呢。”
江老太太的确不是很想提起以前的事,不过两个孩子都想打听,那她就不藏着掖着了。
“你外公他个子挺高,饭量也很大,当时打仗的时候,他跟着他们的部队,到了咱们村里。”
“那个时候他们刚刚打完一场仗,好多士兵都受伤了,他也伤的很严重。他,还有另外几个士兵在咱们家里养病,我一来二去就和他熟悉了。”
“他们那些士兵,都伤的很重,当时天气也冷了,他们在咱们村里待的时间不短。本来,他说给家里人写封信,家里人同意的话,等他伤好了,就和我成亲。可后来战事吃紧,他来不及和我成亲,就又打仗去了。”
说到这里,江老太太停了下来,江恂询问道:“然后呢,外婆?”
说起几十年前的事情,如今的江老太太很平静,“后来,你外公就死了。”
江老太太说的这些话,江恂并不陌生,小的时候,他向江依乔打听过外公的消息,江依乔也是这么告诉他的。
江恂追问道:“外婆,外公是打仗的时候受伤离世了吗?”
江老太太点点头,“他们大部队走的时候,咱们村里也有人跟着打仗去了,过了几年,那个人回来,他说你外公打仗的时候受了伤,伤的挺严重的。”
江恂眉头皱了皱,“所以 ,您并没有再见过外公,您是从别人嘴里知道这些事的?”
“咱们村和你外公在一个军队里的人有好几个,他们回来都是这么说的,临村的也有,我去打听过,临村的那个人也是这么说的。”江老太太道:“你外公伤的严重,被带去治病后,他们再也没见过你外公,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没有任何音信,不是死了是什么?”
江恂眉头皱了皱,很快又松开。
如果不是在清华校园里见到陆教授,按照江老太太说的情况,他也会以为自己的外公去世多年了。
为了不让江老太太发现异常,江恂面色如常,“外婆,我知道外公姓陆,但他叫什么名字?”
江老太太笑了笑,“你外公啊,是个大老粗,不过,他的名字还挺文雅的,叫陆知重。”
听到最后一句话,江恂一愣。
同名同姓的人不少见,单凭一个名字,那位陆教授不一定就是他的外公,可还有江老太太房里的相框,总不至于这也是巧合吧?
同名同姓,长相又很相似,这就不仅仅是巧合了。
到这里,江恂基本确定陆教授就是他的外公。可他分明还活着,为什么这么多年他没有联系过江老太太?
吃过晚饭,江恂在水池边刷碗,宋瓷走到他身边,“你今天晚上的情绪不太好,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江恂朝门口看了一眼,宋瓷明白他的意思,道:“外婆不在,她回屋了。”
江恂把瓷碗放到一旁,擦了擦手,道:“还记得回来路上我对你提过的事吗?”
“我觉得,我外公没有死,陆教授就是我的外公。”
宋瓷眸子瞪的圆圆的,吃顿饭的功夫,江恂的外公就突然死而复活了?
她急忙询问,“这是怎么回事啊?”
江恂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她,“陆教授和我外公的名字一样,都叫陆知重,他还和我外公长得很像。”
宋瓷愣在那里,因太过诧异,嘴巴也微微张了起来。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件事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宋瓷重复道:“你是说你外公还活着,他现在还成了你的老师?”
江恂点点头,“很惊讶吧?我也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宋瓷又急忙道:“那…那你要怎么办?是直接去找陆教授问个清楚,还是……”
“肯定要问个清楚,但是——”
顿了顿,江恂声音才又响起,“陆教授的孙子,也在清华读书,还和我在同一个学院。”
宋瓷眸子瞪的更大了,乖乖,这是所有奇葩狗血的事情都被江恂遇上了!
陆教授的孙子是陆成,这是江恂前几天才知道的事情。他加入了学生会,有时候会和学院的老师打交道,偶然的一次,他从学院老师的嘴里知道了这件事。
这位陆教授有孙子了,说明陆知重和江老太太分开后,另又娶妻生子了。这么多年他不联系江老太太,是把江老太太给抛弃了。
宋瓷生气地道:“呵,外婆要是知道了,该多伤心啊!”
江恂叹口气,他本来打算等陆知重来讲课的时候,去向他确认这件事,然而,去到学校,到了陆知重那节课的时候,却迟迟不见他的人影。
过了一会儿,班长打听过消息从外面回来,“陆教授生病了,需要休养一段时间,下节课会有其他老师来代课。”
陆知重的身体好像不是很好,这一生病,江恂只得再往后拖延几日。
陆知重在家里养病,同院系的几位老师拎着补品来看望他,一个老教授打趣道:“知重啊,你这身体不行啊,隔三差五就病倒了。”
陆知重靠在床头笑了下,“都是年轻时候打仗留下的老毛病,不碍事的,你信不信,咱俩现在打一架,我肯定还能打过你!”
老教授呵呵一笑,“你就吹吧!”
关心过陆知重的身体情况,那位老教授又提到了学校的一些事。
陆知重没生病之前,手里有一个研究项目,但他现在需要修养一段时间,老教授道:“要不,你这个项目推迟一段时间?”
陆知重摇摇头,“你帮我在学生里挑几个助手吧。”
挑助手,只能从大一的学生里挑,大二、大三和大四的那些学生,都是被推荐成为工农兵学员来清华读书的,能力并不怎么样。
老教授想了想,提了几个名字,然后又道:“其实还有一个学生也不错,江恂是河省的高考状元,在学校里的成绩也很不错,你看,你是让他进你的项目里,还是让陆成当你的助手?”
陆知重对江恂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授课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个学生,像江恂那样长得好看的男生,整个院系里就他一个。最重要的是,江恂不是空有皮囊的那种人,拿着问题来向他请假的时候,他能看出来江恂的水平还是挺不错的。
陆成是他的孙子,按理说给他当助手更合适,但江恂也确实是个好苗子,陆老爷子道:“就江恂吧。”
“说起来,能把江恂挖到咱们的学校,当时,招生班的那些老师,还特意跑了江家一趟。你猜怎么着,他们去的时候 还遇到了北大招生办的人。”老教授闲话道。
陆知重扬了扬眉,“北大的人也去了?”
“是啊,不仅北大,河省省城大学招生办的人,也去了江家。”老教授又道:“听说江家挺偏僻的,是在乡下,江恂一个乡下人,能成为高考状元,确实不容易啊!”
陆知重在河省待过一段时间,随口问道:“江恂家是河省哪里的的?”
“好像是…叫什么响水大队?”老教授不确定地道。
听到“响水大队”四个字,陆知重脸色一变,他靠在床头,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嘴唇动了动,“你确定…他家是响水大队的?”
江恂是高考状元,授课的这些老师自然对他很关注,这位老教授也就是听别人提了一嘴,他也不确定,“怎么了?”
陆知重声音颤抖了起来,“你去打听一下,然后把江恂的家庭住址和具体的信息告诉我。”
陆知重闭上眼睛,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响水大队姓江的人家不多。
又是一个星期天,江恂在书房看书,江老太太拎着个篮子,准备买些菜回来。
她推四合院的大门,却在门口看到了一个陌生的、上了年纪男人。
江老太太并不认识这个人,“你找谁啊?”
陆知重紧紧盯着江老太太,面前的江老太太,和记忆中那张年轻的面孔重合在一起,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老了点,也胖了点,但和年轻的时候变化不大。
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认出来她了!
陆知重右手不禁颤抖起来,“书芸……”
江老太太身子一僵,张大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