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梦到,男人站在她床边,举起白色的棒球棒,向床上砸来。她醒来的那两秒,几乎不敢转头看空空如也的侧边,心脏跳动得前所未有的快速。她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服喘着大气,冷汗满额头。
她缓过神从床上下来,到了卫生间洗冷水脸清醒清醒,慢慢挪到沙发上。
一袋零食里还有几个面包在桌上,男人的手表在白色塑料袋旁边。
她望着虚空,伴随噩梦破土而出的欲念在静寂中蔓出黑线,逐渐包裹她。
*
齐嫣看不到的外面,天被夕阳涂染成红色,然后被带着亮闪的夜幕替换。
男人驱车许久,在仓库外停下。
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齐嫣以为是自己的幻听,直到男人踏着灰色的台阶走下来,她目光不转地追随他。
她见过最普通的大众,有青涩带着学生朝气的少年,儒雅斯文的教授,从容亲和的父辈,以及许多她从不会记住的恶人。
魏邢舟,不是她世界里的人,甚至出现都是一种奇迹。
他仿佛是从上世纪香港电影中走出来的人物,“暴力”、“黑暗”是她看到他第一眼就浮现的词。
还有......“情妇”。
一如既往,男人风轻云淡地看她一眼,就当她不存在进了卧室。
他的动静消失许久,齐嫣在白炽灯下思考许多事情。
她貌和神离的父母、她的象牙塔、她的循规蹈矩、这个社会的运行规则。
对于魏邢舟,她的欲望。
从亭亭少女时,到如今初长成人,齐嫣遇到过不少语言上的性侮辱。千百年来社会默认的规则与文化鼓励男性的性欲望,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他们不觉得承认自己的色念贪欲是一种羞耻,并造成一种性爱总是他们占优或说占便宜的错觉。
这样的社会,却只将女性的欲望圈禁在珠宝、衣着或者金钱、职业上,女性表达性欲才是羞耻。
男女在性爱中牵扯金钱、爱情,结局或善或恶,最终都会有一个结论,说男人睡到了女人,享受女人年轻的肉体,却不会有“女人睡到了男人”得到大众潜意识里的认可。
齐嫣很胆小,想着这些,却觉得此刻某种东西在心中逆着生长,彻底长成了参天大树。
对于齐嫣,魏邢舟是个绑架犯,一个,她惧怕、带给她苦难、无论社会上谁来判断她都该远离的人。
齐嫣却想和他做爱。
做这件她从未尝试过、只在他身上有欲望的事。
在这个见不到明天的时间点,也恰好是这个致命的时间点。
她半身淋着冷水,试图让自己得到某种醒悟无果,便就着水洗完澡,仿佛是一种仪式。棉衣擦得半干的长发搭在后背,拧开卧室的门,静静走进去。
男人可能已经醒了,却没有搭理她,像那天。
她赤脚,小心翼翼,爬上软床,坐在男人的腰上,长裙裙摆在男人身上散开一片,肌肤隔着布料相贴,热度传递,刹那汹涌的欲望快要淹没她的理智。
她觉得自己的手有些抖,可能还是怕,但天性里的慕强让她的恐惧为情欲火上浇了油。她一手撑在男人坚硬的胸膛上,即刻被他抓住。黑暗中,她看见他的眼睛却看不出情绪,另一只手扶在他粗壮的上臂,慢慢弯下腰,长发扫过男人的肌肤,她钻进他的颈间,含住他的喉结。
气氛安静,呼吸声越来越重,在空气中回荡,她的红舌羞涩地舔舐他吞咽时鼓动的肌肤,身下早就湿了,吐了水,男人薄薄的衬衫也被打湿。
他只是默不作声,然后抬手来回抚摸她的后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