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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简单的淡水维系生命,虽然纪拾烟前世经历过,但这毕竟不是好事,身体本能去逃避这一段记忆,他依然无法适应。
    而且这具身体比前世更加脆弱,不知道多久没有进食,肠胃和阑尾皆无法正常运作,左右腹部一起传来阵阵绞痛。
    举目是大片的黑暗,恍若进入了黑洞,时间、光明、一切的一切都被无尽的黑暗吞噬,他像一叶小舟,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里随浪翻滚、摇摇欲坠。
    纪拾烟能感到自己突然就发起了高烧,精神状态极其不好,蜷缩在角落,紧紧抱着身体,整个人都陷入了恍惚。
    半梦半醒间他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来到了荆棘丛生的荒原,天边是一轮血月,投射着狰狞猩红的亮光。
    他看到了陆朝空。
    离得很远,纪拾烟够不到他。
    于是他开始跑、他想要去到陆朝空身边,但刚一抬脚,身边荆棘忽然疯了般开始增长,缠绕上他的手腕脚腕,把他死死困在原地。
    尖刺破开血肉,但纪拾烟感觉不到疼痛,他只是想去找陆朝空。
    被血液滋养,荆棘藤蔓越长越多,逐渐漫过了纪拾烟的腰间、爬上他的心口。
    远处的陆朝空目光正望着这边,却一动不动。
    “陆朝空!”
    伴随着纪拾烟的声音,荆棘藤蔓愈发疯长,穿透他的肩膀、密不透风缠绕上了他的脖颈和脸侧。
    纪拾烟快要无法呼吸,从荆棘墙仅剩的一点间隙艰难地向外望去,不断固执地一声一声喊着陆朝空。
    陆朝空却依然无动于衷。
    窒息与眩晕感逐渐淹没最后的意识,纪拾烟泪水再也忍不住涌了出来。
    陆朝空明明能看到自己快要被荆棘吞没,他为什么不过来、为什么不来救自己。
    大脑传来一阵剧痛,纪拾烟再度睁开了眼。
    他发觉自己还在那片荒原之上,却出现在了陆朝空面前。
    陆朝空跪在那里,满身都是血,看到他的一瞬间,纪拾烟整个人怔住了。
    ——他不是无动于衷,他的脸上也有泪水,只是……有一根长长的金属杆、从他的左胸口没入、把他牢牢钉在了原地。
    鲜血浸湿了这片土地,他动不了。
    纪拾烟颤抖着手想要抚上了他的脸侧:“陆朝空,你别哭……”
    却直直穿过了陆朝空的身体。
    纪拾烟呆呆地看着自己透明魂灵般的双手,
    这就是……人死后的状态吗。
    他死了吗?
    他又死了吗?
    还是说……这是前世的他死亡后,在陆朝空身上发生过的事情。
    纪拾烟不敢再去细想。
    他想伸手抱住陆朝空,然而还没有抬起,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很轻的“时言。”
    纪拾烟微怔。
    下一秒,眼前的画面忽然像镜子一样凝固、随即镜面出现一丝裂痕,整个梦境轰然倒塌、破裂成一块一块的碎片、悬浮在空中。
    而纪拾烟感到自己向后倒去、再度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与深渊。
    失重感太过强烈,纪拾烟吓出了一声冷汗,猛然睁开了眼,大口呼吸着。
    “时言。”
    那个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纪拾烟呆呆看去,看见了——陆朝空。
    他一时竟没有反应上来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就这么抬眼望着陆朝空,像个没有灵魂的布偶娃娃一样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
    陆朝空心脏一疼。
    他半跪在笼外,轻声道:“时言,捂上耳朵。”
    纪拾烟还仰着脸看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房间内有监控,断了整栋别墅的电也只有五分钟的时间。
    陆朝空深吸了口气,直接抬腿踢向带锁的门栓。
    轰一声,门锁应声而落。
    果然,纪拾烟被这声巨响吓了一大跳,尖叫了一声,紧紧捂住耳朵闭上了眼,整个人已经贴在了笼子上还在向后退。
    陆朝空推开摇摇欲坠的门,大步走进去,半跪下身、把纪拾烟抱进了怀里。
    触碰到那灼热的温度、以及近距离才看到了纪拾烟左手上的锁链,陆朝空表情一顿,随即眼底有压不下去的冷意,语气却依旧轻缓:“别怕时言,已经没事了,我带你出去。”
    熟悉的香味瞬间充斥了整个感官,纪拾烟终于有了点自己还活在人世间的感觉,慢慢抬起头,视线汇聚了好半天,才识别出来那真的是陆朝空。
    不是在梦里。
    他真的来了。
    纪拾烟怔怔地看着陆朝空,泪水决堤般涌出眼眶,没忍住紧紧搂住了他的脖颈,脸埋在他的胸口、眼泪瞬间就浸湿了那一片衣领。
    “陆朝空……”
    他的声音像极了受委屈的小动物,呜咽着、无比难过却不带一丝埋怨:“陆朝空,你终于来了……我……我没有和cj签合同……”
    “嗯。”
    陆朝空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抱歉,我来晚了。我们回去。”
    他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发卡,把外套披在了纪拾烟身上,然后顺着后者左手的锁链,找到了把另一端拴在笼子上的锁。
    之前怕纪拾烟眼睛一时没法适应光亮陆朝空一直没有开手电,这时便也只按亮了电子手表的屏幕,借着光开始撬锁。
    纪拾烟把自己裹进了陆朝空的风衣、仰着脸看陆朝空的动作,鼻尖萦绕着他衣上的淡香。
    忽然,纪拾烟表情一怔。
    他嗅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整间房子的光亮只有陆朝空手表那一束,照不全他全身,纪拾烟看不到是不是陆朝空流血了。
    不。
    肯定是陆朝空受伤了,但不知道是哪里。
    他张了张嘴,想要去问陆朝空,但是又怕打扰他的动作,只能满目担忧地看着他,控制住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
    又过了一分钟,陆朝空手下传来咔哒一声轻响,伴随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那一串锁链全部落在了地上。
    目光顺着锁链下移,在看到铺满一地那厚厚的纸居然都是cj的合同时,陆朝空眼底的冰冷又深了几分。
    断电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走。”
    陆朝空拢了拢锁链,拦腰抱起了纪拾烟。
    纪拾烟安静地躺在陆朝空怀里,目不转睛望着他冷峻的侧颜。
    高烧依然难受,但感官却回来了不少。
    纪拾烟动了动鼻子,突然从陆朝空外衣里探出右手,摸向他的腰侧。
    “别动。”
    陆朝空没有来得及阻止,纪拾烟就已经摸到了一手血。
    他睁大了眼。
    “没事。”
    陆朝空语气平淡:“和池眠的保镖打了一架。”
    纪拾烟一怔。
    那些黑衣人。
    他们……不是专业的打手吗,而且池眠在这栋别墅留下的保镖应该是两个,陆朝空居然能打过。
    联想池眠关他前对他说的话、以及池眠对陆朝空的厌恶,纪拾烟忽然隐隐觉得,陆朝空身上,好像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整座别墅漆黑一片,此刻空无一人。
    陆朝空没有带他走正门,而是来到了一层的一座落地窗前。
    那里的铁杆已经被折弯了三个,刚好够一个人穿过。
    “队长。”
    纪拾烟看到窗外站了一个人,好像这段时间在kpg见过、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然后纪拾烟就被陆朝空隔空递给了他。
    “陆……”
    纪拾烟心下一慌,后两个字还没出口,就见陆朝空也跨了出来,重新把他接回了怀里。
    纪拾烟安心了,攥着陆朝空的衣领,只露了两只眼睛在风衣外、依然专注地望着他。
    来的车是陆朝空那辆卡宴,他把纪拾烟放在了后座中间,自己也坐了进去。
    挨着陆朝空坐、身上也裹着后者宽大的风衣外套,纪拾烟头烧得有些晕,一直担惊受怕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不由有些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陆朝空打了个电话,好像是让私人医生带上点滴和药去kpg基地等着。
    接下来的事情陆朝空定是都安排好了。
    纪拾烟忽然感到无比安心,靠在陆朝空的肩膀,慢慢阖上了眼。
    车行驶没多久就停了下来,半梦半醒中纪拾烟感到自己脑袋被人很轻缓地扶了一下、而后靠在了座椅上。
    他拧了一下身子,慢吞吞睁开眼,发觉身边空了。
    纪拾烟一怔,整个人瞬间清醒了,直起身从车窗四处往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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