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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展览的各种美术评论也已经出来,专业的艺术媒体,博眼球的自媒体都相继发了文稿,尤其那帮自媒体,将冷峯此前过山车一样的人生经历仔仔细细扒了个遍,倒是让他火出了圈。
    其中分量最重的自然是赵棠的那篇评论,邵其华是有意的,既然冷峯此前是折在一个有权威的评论家手里,那此次站起来也必须从真正的权威评论里获得肯定,赵棠的声望不比荣玉低,且研究方向偏向现当代,国际视野,十分契合冷峯。
    赵棠的评论很快登上了一家权威艺术媒体,他为人处世极尽冷淡,然而文章措辞却截然相反,在文里对冷峯大加褒奖,用词热烈,说在作品中看到了一个创作者的赤子之心,这番论词彻底洗刷了冷峯此前“无情无欲,毫无表达”的标签。
    又经过邵其华的操作,这篇评论在社交平台上发酵,冷峯俨然成为一个“卧薪尝胆,而后破釜沉舟,走出属于自己的艺术之路的艺术家”。
    人们最喜欢看逆袭的故事,冷峯的故事被各种人解读出了各种他们想要的读法,且本人十分配合,毫不在意。
    赵棠对冷峯的看好还引发了一个更重要的延续,他本人长居欧洲,跟各种有声望的艺术基金都相熟,早年间他本人也是艺术基金的资助对象,这时他介绍了一位重磅人物给邵其华和冷峯认识,是跟威尼斯双年展常年合作的艺术基金负责人jonas,此人正好最近在国内参加活动,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老外喜欢下午茶,几人约在两天后的下午,邵其华跟赵棠的意思很明显,搞定jonas,就可以让冷峯去到威尼斯双年展参展,这可不是一般艺术家能拿到的待遇,如果实现了,冷峯就真的可以跻身顶尖艺术家的行列。
    邵其华电话跟冷峯聊这些,冷峯直接开着免提,别冬在边上都听到了,邵其华说:“你原本的功底就比大部分人要好,现在又找到了自己的风格,只是缺一个机会,我能给你的资源都在国内,但当代艺术你懂的,最顶尖的资源都在国外,获得名声的途径也都在国外,阿峯,你不能停下来,你得走出去,抓住这个机会。”
    冷峯在这个圈子浸淫多年,当然知道顶尖的资源有多稀缺难得,这么多年中国也没几个艺术家能去到威尼斯双年展,但凡去了,就是金字塔最顶尖的尖尖,现在邵其华要他去做那个最顶尖的人,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想。
    搞创作的人都有欲望和野心,这是动力源泉,凭着自己的实力被人认可的滋味有多好,冷峯食髓知味,这跟以往被父亲一边打压一边硬捧的感觉完全不同。
    “好,我尽力。”冷峯说:“希望这位基金负责人看得上我的作品。”
    “放心,有赵棠的推介,起码基础印象分不会低,人都有先入为主的印象,有铺垫和没铺垫是完全不一样的。”邵其华说。
    挂掉电话,冷峯心情有些说不出的微微激动,威尼斯双年展,那是每个艺术家念念不忘的殿堂。
    他握着别冬的手,一时有些说不出话,别冬说:“峯哥,这可真好。”
    别冬也才知道,原来艺术界的天地是如此广阔,冷峯在梨津那个荒僻的山村野谷倒腾出来的作品会被这么多人喜欢,原来登虹这样的大城市还不是尽头,还有更多更广的舞台。
    这些都是留给冷峯的,别冬想,原来只要冷峯愿意走出来,他可以去到这么多,这么广阔的地方。
    “后天下午一起去。”冷峯说,这几天跟各种人聊事情两人都是一起,有时候如果冷峯觉得对方并不值得多花时间,会提早结束会面,他自己受不了唠叨废话,也不想让别冬觉得无聊。
    所有的会面别冬都安安静静地,不发一言,冷峯察觉到每到这种时候别冬总是情绪不高,常常走神,就跟他说:“答应了邵哥待一个月,反正一个月结束咱们就回梨津,很快的。”
    别冬没有抵触的情绪,反而他觉得冷峯应该留在这里,尤其在听说了双年展的事情后,至于他自己,他觉得自己应该回梨津。
    他想念那里的山和云,想念忙忙碌碌地在厨房做菜,也想快点找到一间属于自己的客栈,跟要走向国际的艺术家男朋友相比,别冬觉得自己惦记的事微不足道,可是即便渺小如蚂蚁,他也想有纯粹的,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骨子里始终是那个在最艰难的环境下挣扎长大的小孩,仅仅只是依附一个人,哪怕这个人是他最亲密的爱人,也让他觉得周身难安。
    跟赵棠和jonas的会面如约到来,他们先去美术馆重新看了一圈作品,主要是陪jonas看,别冬仍旧安安静静地走在冷峯边上,只是这次没走神,全程认真地听着他们聊天的内容。
    起先邵其华做着翻译,jonas是德国人,表现出对冷峯作品很赞许的样子,但又隐隐好似并不完全满意,这时邵其华自作主张,给他看了冷峯压箱底没有拿出来展览的那尊雕像,jonas双眼立即放光,捧着那几张照片翻来覆去地看,连说“这个特别好,比这里的所有作品都好”。
    冷峯脸色有些难看,他知道邵其华不想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但那尊作品他真的不想被公之于众,对他来说,展出那件作品,跟把别冬本人放上去展览没区别,那件作品里有别冬的所有隐秘和过往,只能属于他们两个人。
    出了美术馆,几个人找咖啡馆坐下来聊天,冷峯开始直接用德语跟jonas对话,明确地表达他不会用那尊作品来展出,jonas微微怔愕,神情变得有些微妙,耸了耸肩说:“那就没办法了。”
    身为知名艺术基金的负责人,可以直接选送作品进全球最顶级的艺术展,手中的权力可想而知,没想到如今被一个在他眼里名不见经传的小咖驳了面子,jonas心里十分不爽。
    邵其华赶紧打圆场,也用眼色求赵棠再好言几句,赵棠的脸色亦不十分痛快,冷峯拒绝展出那件作品,等同于驳了两个人的面子,看在他跟邵其华相交多年的份上才勉强帮忙往回圆几句。
    这会几个人都飞快讲着德语,别冬彻底听不懂了,他绞着双手,心里有些不安。
    他很想让冷峯放弃那份固执,既然看上了那件作品,就用它去参展就好,他不介意的,但在这种场合下他又觉得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密集的德语中,他根本插不上话。
    最后,不知道jonas说了什么,所有人都突兀地停止了讲话,几秒过后,邵其华改了中文对冷峯说:“阿峯,这也是个很好的机会,你认为呢?”
    冷峯似在思考,而后转头看向别冬,别冬一怔,难道刚才讲的事情跟自己有关?
    “给我点时间考虑下,可以吗?”冷峯对邵其华和赵棠说,又改用德语对jonas说了几句。
    jonas不置可否地又耸了耸肩,咕哝了几句。
    邵其华对冷峯说:“你只有一个晚上的考虑时间,明天早上他就要得到答复,机会真的很难得,阿峯,你别糊涂啊。”
    “我知道的。”冷峯眉头微皱。
    邵其华又转向jonas,问这一期的驻地都有哪些艺术家,jonas报出一串名字,邵其华眼睛都亮了,他看向冷峯说:“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这些名字的分量,你能跟他们在一起创作,难道你不渴望这样的机会吗?”
    jonas还有别的事情先走了,赵棠也跟他一起,剩下三个人继续坐着,人一走,邵其华便叹了口气,满面的不理解,问冷峯:“你到底怎么想的?”
    冷峯还是看着别冬,别冬问道:“刚刚你们聊了什么?”
    冷峯像是才记起刚刚所有人都在讲德语,他说:“jonas说他还负责柏林的一个艺术家驻地创作项目,每年会在全球邀请一批艺术家去搞驻地创作,出来作品通过艺术基金的评选后,也可以送往威尼斯双年展,他邀请我去参加这个驻地项目。”
    别冬还是不太懂,什么叫驻地创作?
    邵其华跟他解释:“就是许多艺术家,包括阿峯一起住在柏林的艺术创作基地,一般半年左右,集中创作每个人的艺术作品,有时候驻地会给出主题,有时候不会,这是现在很普遍的一种国际化艺术交流和创作模式,让最顶尖的艺术家聚集到一起,更能迸发灵感。”
    别冬明白了,也明白了为什么刚刚冷峯一直看着他,如果他去参加这个驻地创作,就要在柏林待上三个月到半年,他们会分开。
    “这个驻地项目什么时候开始?”别冬问。
    “已经开始了。”邵其华说:“刚刚jonas说还有最后一个邀约名额。”
    “不能带家属一起吗?”冷峯问。
    “据我所知,jonas负责的这个驻地项目只邀约艺术家本人,家属如果去,只能自行负责,而且,一旦开始艺术创作,基本是封闭的,艺术家连手机都不怎么用,家属就只能一个人在基地外面,也挺孤单的。”邵其华客观地说:“本来如果你愿意,直接用那尊雕塑就可以参加双年展,你不愿意,现在jonas给出这个驻地创作,这个名额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也是你完全凭自己的实力争取来的,为什么你还犹豫?你有想过吗,如果你能成功参加双年展,以后你会面对多少顶级的机遇?”
    别冬知道冷峯在犹豫什么,恋爱如温床,让人沉溺流连,冷峯一个从来果断利落的人,面对这样的机会竟然生出犹豫,别冬觉得自己有必要推他一把。
    他说:“你应该去,峯哥,我认识的你,不是一个会往后退的人。“
    第80章 “老公,我来。”
    世界大到无边无际,有些人只能偏安一隅,而有些人生来就该呼风唤雨。
    别冬不愿意这么想,但他心里很清楚,他跟冷峯,就是两种人。
    他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劝说冷峯一定、必须得去柏林,但心里的念头异常坚定,冷峯不能就这么自我满足,老婆孩子热炕头地就这么跟自己在梨津守着一亩三分地过日子,他的翅膀现在痊愈了,这么大一片天空等着他翱翔,别冬想,就算狠狠心,踹也要把他踹出去。
    跟邵其华分开时冷峯也没松口给出答复,但这件事有时限,明天早上如果jonas收不到答复,这事就彻底黄了。
    回酒店的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一进房间,冷峯就把别冬抱住了。
    别冬靠着墙,呼吸着冷峯脖子里的热气,说:“峯哥,这是个好机会,不是吗?”
    “嗯。”冷峯闷闷的一声,这是事实。
    “那就没理由不去。”别冬说。
    “可是不能跟你一起,要半年,太久了。”冷峯粘人得不像话,搞得别冬都有种错觉,好像私底下这么粘乎乎的才是他本性一样。
    别冬把那些感伤的情绪都收起来,爽朗地说:“半年而已,峯哥,这有什么呀,难道咱们半年都熬不过去么?”
    冷峯把头抬起来,眉头皱着,像是不相信别冬语气这么轻松,仔细盯着他的眼睛,别冬硬撑着,有些心虚。
    冷峯说:“老婆,你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别冬心更虚了,推着冷峯进屋,两人一个坐到床边,一个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冷峯也说不出来,就觉得别冬太轻松了,他打量了一会,说:“老婆,如果我就是不想去,也不管什么双年展了,咱们回梨津,你觉得怎么样?”
    别冬心里咯噔一下,他相信冷峯完全做得出来,于是他说:“如果这样,接下来,我这辈子可能都会自责和内疚,你不用哄我,因为哄不好,我会永远都觉得,是因为我,才让你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而且我会忍不住想,如果你去了会怎么样?而答案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了,所以,我只会一直都活在愧疚和猜想中。”
    冷峯沉默良久,而后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好,我去。“跟着重重地叹了口气:“你啊,真是拿捏我拿捏得死死的。”
    别冬笑了,看着眼前不高兴的大型狼犬,轻声说:“快去快回。”
    说完两人互相看了好一会,别冬脸上的笑渐渐淡下去,他笑不动了,心里的惆怅堵不住地漫上来,他爱的人拥有一片无限广阔的天空,可是他飞不过去。
    晚上邵其华不放心,又给冷峯打来电话,冷峯不想跟他啰嗦,电话刚接起就烦躁地说:“知道了,我会去的。”
    邵其华一怔,没想到竟然还挺顺利,于是说:“我现在就跟jonas联系,你把个人资料准备好,我让他那边出邀请函办工作签。”
    “嗯。”冷峯挂掉电话,心里十分不爽,一时躺到床的另一边,背对着别冬不说话。
    别冬挨挨蹭蹭地靠过去,从背后抱住冷峯,怀里的人身体僵硬,根本不给出半点回应,过了会,别冬搂着冷峯腰腹的手,从他衣服底下探了进去,手掌贴紧热热的皮肤,开始滑动。
    冷峯的呼吸重了些,他按住别冬的手,闷声说:“要把我赶出去,这会又来哄我,哄不好了。”
    别冬扳了扳他的肩,扳不动,这家伙还真生气了,别冬干脆从他身上跨过去,拱到他正面,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
    冷峯本来就睡在床边上,这会别冬勉强挤进来,只侧面贴了一条床沿,稍微一动便整个人都往后掉下去,冷峯赶紧伸手捞住,往自己怀里一带,又往后退了退。
    别冬笑了,他是故意的,趁势亲了亲冷峯的嘴唇,软声叫了声:“老公,别生气了。”
    冷峯的眼睛骤然睁大,“什么?你刚叫了什么?”
    如果不是此情此景,这两个字别冬恐怕永远也叫不出口,实在太羞耻了,但若能让眼前这只真的生气了的狼犬高兴,别冬不介意。
    他按捺住心里的羞耻,又凑近冷峯的耳廓,用气音叫了声:“老公。”
    效果立竿见影,冷峯整个人一瞬间就解冻了,理智还知道自己得生气,但感情上已经完全顾不住,笑意漫上眉毛,身体都热了好几度,像烧了一把火。
    偏别冬还没停,丝毫没有灭火的意思,冷峯要把他压住,别冬手上一用力,一个巧劲儿反手就把冷峯平平按到床中间,而后自己qi了上去,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冷峯,一字一句地说:“老公,让我来。”
    冷峯心里因为莫名情绪堆积起来的褶皱,就被别冬一声声地叫着“老公”,轻轻松松就给熨平了。
    这个角度看过去的别冬真的很不一样,冷峯都觉得这刺激是不是有点过大,别冬又把头发散开,浅栗色的长发已经过肩,他一颗颗扣子慢慢解开自己的上衣,而后从床边捞起冷峯的一件白衬衣套了上去,扣子也不扣,就这么敞着,稍一弯腰,发尾凌乱地扫在那粉色上……
    冷峯看得嗓子都冒烟了。
    别冬抓着冷峯的手,从自己的脖颈处一路缓缓往下,他骑着一座“珠穆朗玛峰”,冷峯都不知道别冬怎么无师自通地会了这么多花样。
    ……
    等到别冬开动起来,冷峯才知道这位野生长大的少年人多有劲儿,以前回回都是他做主导,根本没给别冬发挥的机会,现在一朝被老婆翻身做主,发丝连着嫩粉色一起跳动,无论眼前的画面还是身体的触感,刺激得冷峯在最紧要的关头死死按住他的腰:“慢一点!”
    别冬周身冒出细密的汗,微微喘气,朝冷峯点头:“老公,好的。”
    冷峯都恨不得叫他这时候别叫老公……
    真是死了都值得。
    ……
    这么激烈的一场过后,冷峯刚刚的不痛快早就烟消云散了,两人都大汗淋漓,冷峯从背后抱着别冬:“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别冬闭上眼,心里说,我也是。
    十天后,jonas回了德国,冷峯的签证也已经办好,但他想等到春节后再走,过几天就是除夕,他想跟别冬在登虹过完年。
    这天下午邵其华又约了人跟冷峯聊事情,是一个商业单,对方出手极其阔绰,约在一家商场的顶楼咖啡馆,别冬坐了会觉得无聊,于是自己去商场逛逛,突然收到司放的消息,问他来登虹怎么样,别冬说都还挺好的,展览很成功。
    司放“哦”了声,然后半开玩笑地说:“花花世界好玩吗,还回不回咱们这穷乡僻野?”
    别冬笑了:“当然回,可想四哥了。”
    “跟你确定下,你要是还会回来,就跟你讲个事,要是跟阿峯一块不打算回了,那也就算了。”司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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