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没来得及问细节,田宁就把手机掐了,她再打过去,对方居然关机。
田宁对她多少还是有几分戒备的,所以跟客户相关的资料都不让她经手,今天大概是事态紧急又实在找不着人才会劳她大驾,就连王静都被拉去协调现场了。
夏夏在田宁办公室里翻箱倒柜地找,总算在柜子上的一摞草稿中翻出田宁说的这份文件来,为了不出差错,她还特地把那摞纸从头到尾又翻了一遍,确信只有这一份吻合,才装进文件夹里火速赶往文达。
到了文达,夏夏说明来意,门卫便派了个保安随她一起进去找人。
文达会议室两边的门都关着,不过还是有交谈声从门缝里泄出,保安替夏夏推开门,她忙探头张望,群新技术部的一位经理在台上介绍产品参数,田宁坐在席位正中,正跟文达一位负责人低声交流。见了她,赶忙跟对方打了声招呼便离座出来。
夏夏感觉他脸色不太好看,等她把文件递过去,田宁匆匆扫过一眼后,面部表情就更僵硬了。
你怎么拿了这个?他不满地质问。
夏夏一惊:不是这份吗?可你办公室只有这一份补充条款啊!
怎么可能!田宁意识到自己声音过高了又迅速缄口,捏着夏夏的胳膊把她拖到远离会议室的走廊僻静处,这才一脸愠怒地重新发问,你没在我桌上找找?
找过啦!没有。
那我抽屉呢?
你锁了!
田宁骂了句粗话,愤然抖着手上的文件:这玩意儿根本不对,我要你给我拿的是最终定稿,你心里要没底,干吗不给我打电话?
夏夏觉得委屈:你手机关机了!
我在跟客户谈话,能动不动就接电话吗!田宁口气很冲,找不着我不会找王静?或者找雷明阳也行!你做事动不动脑筋的?
夏夏有口难辩,索性不再吱声。
田宁把文件往她怀里一塞,气冲冲地扭头就走。
田总,我可以回去了吗?
不回去还等人请你吃饭啊!
夏夏白了他一眼,没精打采地把文件塞回包里,这趟算是白赶了。
往前走了没几步,她忽然感觉某道门前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放眸望去,对方正目不转睛地注视自己。
认出是叶吟风,夏夏心头一通猛跳,刚才自己挨骂的窘相想必全给他看见了,脸上顿时红白交替地变换起来。
被田宁骂的时候不觉得,此刻在叶吟风同情的目光里,夏夏才感到如今的落魄,她低着头,一声不吭打他身边经过。
叶吟风没有叫住她,在他身后,负责此次项目的文达负责人正热情洋溢地朝他走来。
从文达回来后连着两天,田宁的脸都绷得像铁板一样又冷又硬,对熊了夏夏一顿更没有丝毫歉意。
王静私下里安慰夏夏:确实不是你的错。那个文档里的条款田总原来觉得太吃亏,就把它给删了。去文达谈的时候对方偏偏有所要求,为了表明诚意,田总才让你把条款送过去的。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有这份东西,文达的单子咱们也赢不了。人家早内定好了,只不过文达总部要求对供应商必须平等,才又把咱们拉过去当陪衬。田总在文达一看见迈信的人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心情一差劲,逮着谁就把气往谁头上撒了呗。你别太往心里去。
我没什么。夏夏撇撇嘴,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这德行了。
王静笑道:我发现你挺豁达的。你的前任还被他骂哭过呢!
群新果真没有拿下文达,消息传来时,田宁正和几个骨干讨论营销策略的话题,因为不涉及商业机密,夏夏被特许旁听。
接完销售从开标现场打来的电话,田宁平静地扫一眼下面:文达那单,我们输了。
大家早有预料,但这样的消息总难免影响士气,办公室里一时静悄悄的,仿佛在默哀。
在如此肃穆的氛围里,夏夏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铃声欢快,她慌得连来显都没看清就按了接听键。
夏夏,是我叶吟风。
夏夏一呆,紧张得喘不过气来:你,你有什么事?
郭夏夏,什么人的电话这么重要,非得这会儿接?田宁阴森森地盯着她,一听就是找碴的口吻。
我,我开会呢!有事以后再说吧。夏夏也不等对方说话,忙忙地就把线给掐了,随后抬起头,继续和大家一起沉痛哀思。
田宁瞪她一眼,脸色略有缓和。
夏夏表面泰然,心里却忙活开了,不知道叶吟风打电话给自己有什么事,而且,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在赢了项目的这一刻给自己打呢?
回想刚才听到他熟悉温和的嗓音,夏夏的鼻子又止不住泛酸,她有点恼恨自己,为什么每次见到他或者听到他的声音反应还这么大,她要做的,难道不是尽快把他从自己心里赶出去吗?
叶吟风驻足在办公室窗前。
他是第一次在赢单后产生空茫的感觉,好似漂亮地赢了一场比赛,却不见有人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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