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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让开,是我先来的!”
    “这事我也知道,凭什么你独占这一百文?”
    “大人,我就是隔壁王家,我真的跟邪祟无关啊!”
    各种各样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争着讲线索的,也有争同一件事是谁先讲出来的,群众的热情程度超乎想象,并有从口头交流发展成零距离问候的趋势。
    “让开,所有人都给我回避!”忽然一队衙役冲进人群,将聚拢的民众驱散开来,其中为首的正是之前带领方士前往案发现场的捕头。
    “见过两位大人……”见到枢密府的制式黑袍,他立刻收敛了嗓音,毕恭毕敬的弯腰行了一礼,“不知你们这是在作何调查?”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邪祟。”回答他的正是夏凡,“怎么,我这样做应该没碍到谁吧?”
    “呃……”捕头看了眼周围翘首以盼的群众,略有些尴尬道,“您想问什么,直接问他们就好,何必多花这些银钱。现在弄成这样,我怕待会儿影响道路畅通。何况您若是要调查案情,大可以去衙门,县丞大人和典史必定会配合您。”
    “我不认为他们能对县城的情况了如指掌,再说了,我想知道的事情必定不会被记录,所以就不去麻烦衙门了。”
    “可是大人,邪祟已经被消灭了。”对方硬着头皮道。
    “但谁能保证它们不会再出现?我这次想收集的,就是任何可能预示邪祟现身的征兆。怎么,你想妨碍枢密府办事吗?”
    “怎会,小的不敢——”
    “那我就继续了。”
    夏凡推车穿过一众衙役,朝群众大喊道,“你们还有什么怪异之事想要说的吗?”
    “大人,我有!”
    “请先听我说!”
    大家很快再度围了上来。
    他们都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捕头根本不敢阻拦枢密府方士。
    那么再多衙役也不能阻止自己拿到这笔白赚的钱。
    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县城入口区域,只不过那边推车的人换成了王任之与上官彩。
    “夏兄,我们这样真能收集到什么有用的证据吗?”在一片嘈杂的呼声中,魏无双抽空凑到夏凡身边问道,“虽然听上去奇怪的事不少,但又如何查证?我觉得一天时间里根本没办法把这些零碎的传言拼成一个可靠的证词。”
    “无妨,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宣传。”夏凡微微一笑道。他没料到最支持他力查下去的居然是王家公子,刚一提出这个主意来,对方便立刻主动承担了出钱的部分。
    “宣传?”
    “正是,所以问话不是重点,重点是如何在最短时间内引起轰动,将调查的消息传遍整个县城。”
    “可万一……我是说万一真如夏兄你所猜测的那样,这么做岂不是打草惊蛇?”
    “如果我们看不到蛇,那自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但若是我们能看到,蛇动的那一刻,就会暴露自己的身形。”
    “看到?”魏无双不解道,“在这儿吗?”
    “别着急,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
    “这真是那伙人说的话?”
    府衙里屋中,胡怀仁听完捕头的报告后,眉头紧皱。
    “是,在下一字未改。”
    这又是演的一出什么戏?几个新晋方士,想要了解邪祟事件的前后始末?莫非是枢密府那边出什么问题了吗?又或者是因为两名方士同伴身死的缘故,让他们想要尽一尽人事?
    真是蠢货!胡知县忍不住在心里骂道,多少次叮嘱那两人要按规程行事,谁知道还能出现这样的纰漏!
    他们不会真查到了些什么蛛丝马迹吧?
    特别是那句“想知道的事情必定不会被记录下来”,怎么看都觉得意有所指。
    另外别的方士他都能理解,怎么偏偏王家二公子也参合其中?那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老爹是干什么的?
    不行,他得马上写封信告诉王义安。
    “大人,您……没事吧?”捕头小心翼翼的问。
    “废话,我能有什么事!你下去吧,不必再管他们了!”胡怀仁回到案桌前,展开一张宣纸,才发现自己手心上泌出了一层细汗。不……要镇定,他们查到真相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想从当地人那里问出什么更是不可能的事,他首先得写信给王家,然后再处理石窟的事情。
    简明扼要的将事情原委交代了下后,他将信折好,交给门外一名仆从,“立刻送给金霞城王家,让他们家老爷亲启。快去!”
    接着胡怀仁行至后院,将自己的手下杜明金和杜明银叫了过来。
    一看到两人现身,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这两个蠢货,枢密府哪会出这等意外!
    “你们确定那几日上山时没有被人发现过?”
    “老爷,我们可以保证!”杜氏兄弟也知道自己犯下大错,大气都不敢喘一个,“那几天我们都是夜里出发,绝对没有被人看见行踪。就算是猎户,也没有一个晚上上山的。”
    “行了,我姑且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今天就去石窟,给我把里面的东西都处理掉,再把门封死,确保没有人能找到它。”
    “可是……石门一旦封死,就很难再打开了。万一那边又有人找上您……”
    “那是以后的事,可以以后再想办法!”胡怀仁呵斥道,“在不知晓枢密府的态度前,我不想再听到邪祟的消息,明白了的话就按我说的办!要是这次再办砸了,我就把你们两个也塞进去!”
    “是,老爷,我们一定办好!”杜氏兄弟忙不迭的点头应道。
    “滚吧!”
    “请稍等一会儿,大人,”这在这时,一个清脆温婉的女声打断了胡知县的话。
    两人抬起头,眼睛不由得一亮。
    只见从里屋里走出一名高挑秀丽的女子,头上盘着高高的发髻,衣领向两侧敞开,露出洁白的颈脖和半截锁骨。她双手托着一块盛酒的木盘,每一小步之间都透露着一股妩媚之感,但容貌又如出水芙蓉那般清纯脱俗。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混杂在一起,让这女子的一颦一笑都充满了不可思议的魅力。
    第67章 青子
    “青子,你出来做什么?”
    胡怀仁也不例外,无论什么时候看到这名女子,他的心都会为之一热,并进一步引发身体上的反应。只是现在有外人在场,加上又是大白天,他不得不维持住自己作为知县的威严。“这儿不是女人该露面的地方,你快回房间去!”
    “大人,石窟的事非同小可,他们两个平时也算是尽心尽力,偶尔出现一次失误也可理解,您不应对他们如此苛责。出征宜激不宜责,这不是您常说的话吗?”
    “是、是吗……”被她这么一说,胡怀仁反倒不好斥责了。
    “虽然此处不是沙场,但多激励一下并不是坏事,”她缓缓走到两人面前,平端起木盘,双膝微屈,“这是贱妾刚酿的米酒,虽不及白酒那么香辣,却也好过茶水,还望两位全力以赴,为大人守住石窟的秘密。”
    杜明金和杜明银对视一眼,连忙捧起上面的瓷碗,一饮而尽。“多谢夫人赐酒。”
    尽管对方自称贱妾,他们却不敢看低这名女子,对方不是知县之妻,可远比妻子要得宠百倍。特别是一年前将妻儿送回老家后,胡大人几乎天天将此女带在身边。
    而另一个重点在于,杜氏兄弟总觉得对方眼中的情愫是冲着自己来的,仅仅是望着对方的眼眸,仿佛就能听到她在耳边低语——
    「我等你们回来……」
    若是哪一天胡大人没空陪着她,她说不定也会像现在这样,恭顺的碎步走到自己面前吧?
    “那么老爷,我等告退。”
    等到两人离开后院,胡怀仁才上前一步,将女人用力拉入怀中。
    “你不应该把这酒给两个蠢货喝!那是你为我酿的东西!”
    “呵呵,大人嫉妒了?”
    “现在没有他人了,你应该叫我什么?”
    她眨了眨眼睛,“主人……吗?”
    “你知道就好!”胡怀仁感到那股火苗已经有些无法抑制,“别忘了你的职责。”
    “当然,保护您,还有……为您排解寂寞。”她轻笑起来。
    真是个——尤物。
    胡知县已不想再等到晚上。
    他抓起对方的胳膊,急不可耐的朝里屋走去。
    就在这时,女子抬起头,轻轻“咦”了一声。
    “又怎么了?”胡怀仁问。
    “没什么,”她仰望了屋顶一会儿,“刚才那儿好像有只狐狸跑过去了。”
    “狐狸有什么稀罕的,这儿靠山,什么四脚兽都有。”
    “是啊……”女子柔声呢喃道,“这地方可比空无一物的大海要好多了。”
    “行啦,”胡怀仁不耐烦的催促道,“别说些有的没的了,快随我进去。”
    她收回目光,低眉顺眼的点头跟上,“是……主人。”
    ……
    奇怪的女人。
    黎穿行在街巷之间,脑海中依旧是刚才在县衙后院看到的景象。
    她的穿着和常见的妇女不同,说话的口音也十分奇怪,但更古怪的是,她在使用术。
    狐妖本身属坎,对这一类方术格外敏感,她能感觉得到,对方正是用坎术影响了周边人的感官。然而不一样的是,她从未见过类似的施术方式——不是瞬间生效,而是一种长期维持的效果,且不单纯依赖术法本身,其自身的打扮、言行也与之契合,使得魅惑成了对方本体的一部分。不然以术的强度来看,根本无法做到这种浑然天成的地步。
    但是把坎术纯粹用于勾引他人,实在是太不知羞耻了!
    就算她对人类虚伪的男女礼节嗤之以鼻,可这种根本不知礼节为何物的景象仍让她双颊发烫。
    同时令黎疑惑的是,不管对方用的是哪种术,那至少也是感气之人。
    拥有这类天赋的人不应该天生高人一等吗?她又何苦去讨好区区一个知县?
    就算不参加士考,当一个云游的修士,或是干脆加入某个江湖门派,那也比现在这样要自由得多。
    不过……还真让夏凡那家伙给猜中了。
    黎快速几个跳跃,窜上一栋房屋的檐顶,从高处锁定了行进在人群中的杜氏兄弟。
    「明天一早我们会在县中心大闹一场。」夏凡的话犹在耳边。
    「那个点是府衙开门的时间,知县必定会出现在衙内。只要提前守在屋顶上,无论他说过什么,凭你的听力都应该能一清二楚。」
    「方士调查的消息必会传到知县耳中,如果此事跟他无关,他的表现也应该是不以为意的。但若是他知道点什么,想必不会无动于衷。蛇一旦被惊动,主动权就会落到我们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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