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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爱人死了。
    不是不在了,不是故去了,不是人没了。
    死就是死,用什么隐晦的说法都是死。
    她死了。
    一句告别也没有。
    她永远也不知道他曾经爱过她,现在依旧爱。
    而他无论怎么努力,也永远不会知道她是如何暗恋他的。
    想到这他忽然恸哭起来。
    他瘫倒在洗手台下,放声大哭,眼泪模糊了双眼,根本抑制不住。
    原来这就是死别。
    岁月那么长,遗憾那么深。
    把一切归咎于命运的安排,就能放下吗?
    ……
    后来的日子过得都类似。
    婴儿一天天长大,老人一天天变老,站在三十岁的开端,过去和未来都像雾里看花,什么都不真切。
    念晚渐渐大了,但她从来都没问过关于妈妈的事。
    潮生和家里人商量好,打算等小朋友上幼儿园之后再让她知道一些事情。
    念晚三岁生日的时候,潮生在家里给她办了个小派对,温澜带着艾闻艾蓝过来,吹完蜡烛之后,大人们在这边聊天,念晚就拉着艾蓝到自己那屋拼积木。
    玩了好一会儿,潮生去喊念晚过来吃饭,隔着虚掩的门,他听到艾蓝问念晚:“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你的妈妈。”
    念晚没有任何思考,脱口而出:“我妈妈死了。”
    艾蓝惊讶的问:“那你没有妈妈了。”
    念晚摆积木的手没停,丝毫没有悲伤的感觉,很自然说:“我有的,她只是死了而已,等以后我也死了就能见到她了。”
    潮生最后没有推开那扇门。
    念晚六岁的时候上小学,潮生终于有了自己的时间,诚恳点说,他是终于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这才开始写《晚风》。
    没有大纲,他写了一个名字里带“晚”的女主角,最后给了她一个好的结局。
    新书发布会上,除了远在英国的李微印和远在天国的黎晚,其他朋友都在场。
    有记者问他是否有原型,他大拇指摩挲着无名指的戒指,说有。
    发布会之后,他要去接受欧阳的采访,在出门之前,他给念晚扎辫子,把婚戒取下放在茶几上,念晚拿起来玩,不小心把戒指掉进了沙发缝里。
    他去找戒指,却无意间摸出一个尖尖的东西。
    他掏出一看,竟然是那个月亮发夹。
    他还记得这个发夹刚丢的时候,黎晚很着急,拿着手电筒在沙发底,柜子底照了好久,最后为了找它差点误机。
    潮生惊喜的满脸都淌着笑,很少有的情绪外放,恨不得高高举起笑喊:“黎晚,我找到了!!!”
    他真的很开心找到了它。
    “爸爸,你手上拿的什么可以给我看看吗?”
    念晚这么问,他忽然回神,笑意僵在脸上。
    后来他去咖啡屋接受采访,路上他决定把一些故事说出来。
    他不知道他这是不是在弥补她,亦或是想最后一次对网上的流言蜚语做出解释,他只知道,斯人已逝,往事不能随风。
    采访结束,他独自回家,当时已是深夜,路两旁花草树木都已经睡着了,月亮藏在厚厚的云翳后面。
    只有晚风轻轻吹拂着,黏腻而缠绵,仿佛爱人的抚摸。
    家里的灯还亮着,听到门响,念晚赤脚跑来要他抱。
    海生就住在对门。
    他晚归,海生的妻子素素就过来帮忙照看念晚,她告诉潮生:“晚晚不肯睡,非要等你回来。”
    听到这个称呼,他总会冷不丁反应一秒。
    “念晚给你添麻烦了吧。”
    “晚晚画画,我备课,我们俩很自在呢。”
    潮生走过去,看到念晚画的是阳台上的各种花,连花盆都画上去了。
    阳台上那些花都是之前黎晚种的,他这几年也没添新的,但打理的还不错,都长的很好。
    “你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素素摸了摸念晚的头。
    潮生对她说谢,帮她把备课笔记和课本收拾好递给她。
    素素离开之后,念晚很快就困了。
    潮生把念晚哄睡着,听到她微微的鼾声,他忽然发现这样的日子还有很长。
    她死后,他还有很长的一生。
    他起身到阳台抽烟,试图忘记刚才帮素素整理课本时看到的句子。
    那页印满了字,只有最后一句被标红,不难看出是考试的重点,翻译出来并不难。
    只是不知道十几岁的少年们是否理解其中深意。
    风轻轻吹着,他仿佛听到书页哗哗翻动的声响。
    那句话他越想忘,反而越在心底重复: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22.4.21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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