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掷千金之后。
张憧憬便顺利被那位年轻女行首带进了一个单独的包间。
张憧憬曾试图勾勾搭搭,但是这位年轻女行首不出意外的傲娇。
临走前,胡璃丢了个无数幽怨眼神。
可是那家伙竟然一笑置之,实在太不解风情。
不,准确来说是只对她不解风情,那对那位年轻女行首都比对她好。
不过,越是如此,胡璃就越是觉得张憧憬怕她。
女人的心思,果然不能与寻常人计较。
胡璃继续把玩着那些姿色比她不知差了多少倍的美眉,像极了一个花丛老手。
而身边也围着众多美眉的姬昌却破天荒没有面红耳赤,因为他对身边的莺莺燕燕充耳不闻,视而不见,视线反而时不时停留在女扮男装的胡璃身上,也不知是在惊叹她的风流韵味,还是在学习膜拜那能把女孩子逗得“百花盛开”的高明手段。
包间内装潢十分完善,几乎就是一个单间配套的设施。
有浴室,有大床,有吃饭的桌子,也有沙发。
房间里自然而然有一股淡淡的幽香,闻了之后便令人有些上头。
桌上早已备好了酒菜。
入座后,张憧憬手指轻轻勾起正在为他斟酒的女行首的一缕青丝,轻轻唤了一声“小微。”
还没有自报姓名的年轻女行首愣了一下,然后轻轻嗯了一声,继续倒酒,却没有多问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作为樊楼当之无愧的小行首,她自然知道,这座城里有多少男人惦记着自己,有多少男人没法忘记自己的名字。
“你其实穿得不太像做这行的。”张憧憬端起她斟好的酒杯,抿酒说道。
“哦,是吗?”女行首笑了笑,“可能我让少爷失望了,不过,我还是要给你提个醒,我跟其他行首不一样。”
“我知道,你们樊楼里有好几个行首,楼里面的十八般武艺,各有千秋。除了你之外,每一个都性感可人,财源广进,都有做不完的生意,只有你,明明最年轻,姿色也最好,却是生意最寡淡的一个,因为你是个卖艺不卖身的青倌怜人。不过,老板娘似乎不太喜欢你这幅立贞节牌坊的作态,又见我眼生多金,故意把你推出来,想赚钱,也想打破你的规矩。”张憧憬放下酒杯后,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听到这句话,小微终于震惊了。
这个客人看起来不像是客人!倒像是官面上的人。
“你该不会是局子里的人吧。”
小微眼神彷徨道。
张憧憬笑了笑,“别怕,我是不是局子里的人不重要,即便是我也是男人,是男人就有需求。”
“我不会因为你的钱而做出尤为规矩的事,你如果只是想风流快活,我劝你现在最好跟老板说换个人来陪你,因为我做不到。”小微道。
“不,我想要你做的是,你做得到,而且,整个樊楼里,只有你能做到。”张憧憬笑道。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小微说道,显然她曲解了张憧憬的意思。
而张憧憬也成功被她的曲解勾起了好奇心,“既然你都有喜欢的人了,为什么还要干这一行?”
“生活所迫。”小微言简意赅道。
张憧憬嘴角微微抽搐,这大概足以诠释世上任何一个人的词,包括修士。
人活一世,谁又曾真正逍遥。
若非生活所迫,张憧憬当年何必远走他乡,如今又何必孤身入境。
这世上每一个人,每一天,每时每刻,都在被生活所迫。
或许唯一一个没有被生活所迫的可能就是那位八百年无敌的青衫剑仙了吧!
张憧憬收回思绪,笑道:“被你带偏了,我对你的生活不感兴趣,我只对你感兴趣。”
“但我对你不感兴趣。”小微道。
“姑娘,你好歹是做生意的,这样字字如刀说话有意思吗?”张憧憬头疼道。
“没意思就换人。”小微毫不妥协道。
“姑娘,说话不要这么直白,尤其是干你们这行的,一定要学会察言观色,你的每一个对客人不尊重的举动,都很有可能成为打破你规矩的一把钥匙。”张憧憬说道。
“什么意思?”小微不解道。
张憧憬继续吃着菜,边吃边说道:“我虽然没怎么来过这种地方,但多多少少听过看过一些风月场所你的事,一天两天,老板娘可能会容忍你的任性,但是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相信以你的美貌,肯定会有不少人喜欢,如果有人愿意出个高价,我相信老板娘是很愿意和那些觊觎你身体的男人沆瀣一气,让你立不了贞节牌坊。就比如在你的饭里下药,逼你喝酒,等等。当这些事发生了之后,你是不是也会对你喜欢的人解释说,一切都是生活所迫?他又会不会听?”
小微吓了一跳,眼神惊恐,差点直接跑出这个房间。
张憧憬也没想到这姑娘胆子这么小,手掌轻轻一挥,便让那道房门紧紧闭上。
小微拉扯了半天,也没拉开,就更加以为自己真的中了某个圈套。
她想哭的心都有了。
梨花带雨的在门口挣扎着想要逃出去。
张憧憬最见不得女孩子委屈,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无奈道:“小微姑娘,你别怕,我只是跟你打个比方,不是来打破你规矩的。”
小微楚楚可怜的望着他,也不知是该信还是不该信。
因为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
她在想,他会不会就是故意这样说,然后等自己放松了警惕,就对自己……
“你到底是谁?”小微试探道。
“我是有妇之夫,你真的不用害怕。”张憧憬道。
“真的?”小微蹙眉。
“比我是男人,你是女人还要真。”张憧憬从兜里取出手机,点开一张全家福,正是去年过年在老家门口照的那张照片,“我妈,我媳妇儿,都比你漂亮,我女儿都快五岁了,你觉得我有必要来对你动手动脚的吗?”
小微定睛瞅了瞅手机里的照片。
他说得很对。
照片里的两个女人都漂亮至极,就连那个笑嘻嘻的小女孩也是个美人胚子。
“你想干什么?”小微终于放松了一丝丝警惕。
“我是来帮你的,更准确的来说,我们应该是互相帮助。”张憧憬道。
小微不解。
“坐下来,我们慢慢聊。”张憧憬道。
小微忐忑落座,却时刻警惕着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只要他稍有动作,她便会反抗,就算逃不出去,也要一头撞死,宁死不辱。
殊不知,在张憧憬面前,她便是想死都没机会。
“小微姑娘,我叫张憧憬,比你年长,你可以叫我张先生,也可以叫我憧憬哥哥,我个人比较喜欢后面那个称呼,听起来不那么见外,毕竟,我是来帮你的,而我也需要你帮我,互帮互助是朋友。”张憧憬微笑道。
小微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张憧憬也知道她的警惕没那么容易就放下,继续说道:“我知道小微姑娘做生意有讲究,喝酒聊天下棋玩游戏可以,但搂搂抱抱就不行,你本是学校里的高材生,奈何你所谓的生活所迫,不得不委身于此。你的运气很好,在樊楼里做了半年,至今没有遇到不像样的客人,但是这样的好运并不会一直存在,你也许坚信自己可以出淤泥而不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早晚有一天会被环境所累,生活往往会把人压迫成自己最不愿意成为的那种人。我就是如此,所以我不想你这么一个好的女孩葬身在这片沼泽中,遇到我,你应该感到庆幸。你来樊楼做事,无非就是因为钱,你需要一笔很多很多的钱,而我就是这个可以给你很多钱的人。”
“你调查过我?”小微惊讶道。
张憧憬无所谓点了点头,“我说过了,你需要我的帮助,同样,我也需要你的帮助。”
“你想干什么?”小微问道。
“我想给你你需要的钱,但我需要你毫不隐瞒的告诉我一件事。”张憧憬道。
“就这么简单?”小微难以置信道。
“你或许觉得这笔钱来得很容易,但事实就这么简单。”张憧憬道。
“你想知道什么?”小微问道。
“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张憧憬端起酒杯说道。
小微有些迟疑。
“酒是你自己倒的。”张憧憬笑道。
小微终于拿起酒杯。
碰了一下之后,小微却没喝下去,因为酒虽然是她自己倒的,但她不确定这个叫张憧憬的有没有偷偷下药。
她很谨慎。
张憧憬对此一笑置之,喝完酒后,才真正的开门见山道:“前几日你接待过一个满脸胡须的客人,还记得吗?”
“满脸胡须!”小微愣了愣。
“叶武堂。”张憧憬道。
“没见过。”小微立马摇头。
她是个很有操守的人,她不是记不得叶武堂,而是记得很清楚。
那大概是她接待的所有客人中手脚最规矩的一个,他跟她说了很多憋屈的事,她就像一个被他倾诉委屈的垃圾桶,她答应他,不泄露出他说过的任何一句话。
哪怕重金诱惑,她依然保持本心。
这正是这个年轻小行首的可贵之处,也是张憧憬此行调查的最大困难。
既然调查过她,张憧憬自然知道她是一个很受信用的人,对她的隐瞒也并没有着急,“小微姑娘,别着急否认,听我把话说完。”
小微沉默。
张憧憬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和叶武堂达成过什么协议,但是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他现在很危险,只有你能帮他。”
“危险?”小微冷笑,因为她知道那个客人不是一般人,不可能有危险。
“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但我还是要很认真的告诉你,他摊上事了,几天前,日光城死了一位大人物,很有可能就是他杀的。他已经被抓了,我去见过他,他告诉我,那几天他一直在樊楼喝酒,醉得不省人事,我不需要你告诉我他对你说了什么,或者让你保守什么秘密,我只需要你很明确的告诉我,他是不是真的在樊楼里醉了几天几夜。”
“是。”小微毫不犹豫道。
“我要你发誓。”张憧憬认真道。
不管张憧憬说的是真是假,只要不泄露叶武堂吐露出来的那些委屈,她就不算失信于人。
小微立马举起手,准备发誓。
张憧憬打断道:“想清楚再发,我必须告诉你,你发的誓不是一般的誓,按照我们这行的规矩,叫天道誓言,只要你有违誓言,你发的誓便一定会应验。”
小微依然毫不犹豫举起手,“我发誓,我杜小微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叶武堂真的在我这里喝醉了,从六月七日到六月十五,一步也没离开过。”
她说话的同时,张憧憬牵引着天地灵力。
张憧憬追问道:“你也一刻也没离开过?”
小微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没有。”
“陪一个客人,陪这么久,你就不担心吗?”张憧憬问道。
“起初是很担心,但是他真的是一个很正值的人,从来没对我有过一丝一毫的不轨举动,每天除了喝酒就是让我听她说话,说完了,喝酒了,就躺下,醒了继续喝,继续说,他不让我离开,兴许是怕我把他的事说给别人听。他跟你一样,也让我发下过天道誓言。”小微道。
张憧憬突然松了口气,站起身,微笑道:“多谢小微姑娘。”
“给你妈妈治病的一千万稍后奉上。”
说完,张憧憬直接走出了包厢。
那个叫小微的年轻女行首满脸的不解与错愕。
钱不钱的是小事,她觉得奇怪的是,他和叶武堂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有一种出尘的感觉?
“师道友,话我已经问得很明白了,叶武堂没有说假话。”张憧憬走到师有道旁边,打发了一众美眉后说道。
“你怎么知道她没有替叶武堂隐瞒什么?或许她已经被叶武堂收买了。”师有道说道。
“就知道你不信。”张憧憬摊开手掌,掌中有一缕成型灵气,“这是杜小微发下的天道誓言,你若还不信,可以自己去问问她。”
比起人族信奉的天道誓言,师有道更相信自己,他果然还是起了身。
“记得给她一千万。”张憧憬提醒道。
“为什么?”师有道不解道。
“我答应她的。”张憧憬道。
“又不是我答应的,我为什么要给。”师有道不满道。
“一千万买你二弟的死亡真相应该不亏吧。”张憧憬道。
师有道无奈撇了撇嘴,进入包厢,便意味着损失一千万。
得到可靠消息之后,众人离开了樊楼。
街道上,四人并肩而行,各自心不在焉。
师有道纳闷道:“杜小微没有说谎,那就证明我二弟真的不是叶武堂杀的,既然不是他杀的,那又会是谁杀的?”
张憧憬沉思道:“人族剑修很多,而且有可能已经出了妖族境内,你如果想不出更有可能杀殷小夜的人,我们便无异于大海捞针。”
师有道想了很久,殷小夜的仇家实在太多了,呼出一口气,“你有什么办法?”
“山穷水尽,我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为今之计,只有一个笨办法,或许可以一试。”张憧憬道。
“什么笨办法?”师有道问道。
“叶武堂排除之后,杀殷小夜的到底是人是妖,谁也不能确定,既然找人族剑修不好找,我们也可以尝试着找妖族剑修,毕竟屈指可数。”张憧憬抬起手比划道。
“你是想把罪名推到我们妖族自己身上吧!”师有道没好气道。
张憧憬摇头道:“不,我只是说了一句实话,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吗?殷小夜死了,为什么妖族没有人查他的死因?为什么狮王要封锁密林,为什么妖族这么急于大动干戈?”
师有道沉默。
张憧憬所言无疑道出了他这几天一直想不通,也不想想通的一件事。
殷小夜之死,是神妖大战的导火线。
妖族三王中,狮王和虎王都是主战派,只有和人族交好的鹰王主和,妖族有规矩,民族大事,必须三王齐心。
倘若有一王反对,那么神妖之战便不可能顺利进行。
要想让鹰王同意开战,就只有让他也憎恨人族修士。
而殷小夜无疑就是一个最好的突破口。
事实也正是如此,殷小夜死后,鹰王便也从主和派变成了主战派。
同室操戈?
思虑良久后,师有道终于还是做出了决定,他沉声问道:“你想怎么做?”
“很简单,妖族剑修虽然不少,但具备杀死殷小夜的却并不多,我们挨个挨个去登门拜访,说不定会有蛛丝马迹,心虚之人,必有动作。”张憧憬道。
“倘若没有呢?”师有道道。
“我已经说说了,这是个笨办法,如果这样找不到线索,那就只能说明我笨呗。不过,我的只觉告诉我,我应该没有那么笨,而且,我的运气虽然不太好,但也不算太差。”张憧憬微笑道。
胡璃突然说想吃水果,是对张憧憬说的,不过张憧憬这会儿哪有闲工夫搭理他,就转头望向姬昌,“姬道友,水果。”
姬昌立马扭头去了水果摊。
张憧憬继续等着师有道的回答。
没过多久,姬昌便拎着一袋香蕉回来了,可是当他递给胡璃时,胡璃却又说不想吃了。
显然,姬昌徒作好人,尴尬的他只好又把苹果递给张憧憬和师有道,后者也都摇了摇头说不吃。
于是姬昌便自个儿吃了起来。
师有道终于说道:“据妖怪管理局统计,妖族修士中共有五百多名剑修,我仔细想了一下,有能力用剑道杀死我二弟的不超过五个,栖凤山九山主何月,真是身份是一株荷叶。豹子一族的族长豹江波。鲤鱼一族的于千愁。以及妖怪管理局元老老鹤精贺不凡。前三位都是天师境,也好见,贺不凡是尊者境,又是妖怪管理局的元老,又自命清高,不太好见。”
“无妨,那我们便先会一会这前三人。”张憧憬道。
师有道点了点头,“那就先去见于千愁吧,他就定居在城内。”
“听你的。”张憧憬道。
众人折道前往于千愁家。
转身之际,突然一阵无名风刮过。
对于寻常人来说是风,但对于修士来说,这明明是一位修士的速度达到了一种极致所至。
就连本身速度奇快的张憧憬也有些措手不及。
当他想要出手拦截的时候,却发现这位修士来者并非是来者不善,因为他没有感觉到杀气。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索性也就没有出手。
风过之后。
姬昌道:“我的香蕉不见了。”
众人皱了皱眉头。
“难道用这种身法神通就是为了偷香蕉?”胡璃不解道。
显然,这有点小题大做了。
“你们身上有没有其它东西不见了?”张憧憬显然也不信,故而此问。
众人一番检查后都摇了摇头。
张憧憬不禁呼出一口气。
堂堂修士,不管是妖修也好,人族修士也罢,用神通偷一串香蕉,都说不过去。
“姬昌,再去买些香蕉来试试。”张憧憬道。
姬昌立即会意。
张憧憬想试探试探这位速度极快的修士到底是冲着香蕉来的,还是冲着张憧憬或者是胡璃来的。
姬昌重新买来了香蕉之后,这一次大家都吃了起来。
“你说那人还会不会出现?”胡璃问道。
“最好是不要出现。”张憧憬笑道。
可是似乎运气不太好,话音刚落,一股风便又带走了他们手中的香蕉。
张憧憬倒是可以拦截,但是不方便出手,而师有道胡璃和姬昌则是反应不过来。
“快走,我感觉他是在诱我出手。”张憧憬若有所思道,既然出现,便绝非偶然。
众人大惊。
若是张憧憬在日光城真的出手了,也就别提找什么殷小夜的死因了,必将迎来全城围捕。
众人迅速加快步伐,依然朝着于千愁家走去。
于千愁居住的地方十分讲究,必须要又河流活着湖泊才行,这就导致他住得很偏僻。
去往他家的路途中有多处几乎人迹罕至。
也就在那条人迹罕至的路上,突然又挂起了风。
这一次,他们手里都没有水果。
那么他所求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