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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锦言没出院,他一直留在这里,也没有过问工作上的事,童谦他们来过,但他都在昏睡,不过最近几天没来,律所的事情太多,他不在,他们更忙。
今天,童谦是跟霍紫沁一起过来的,进病房的时候,身后跟了个意外之客。
秦棠被霍清绝送走了,解释了霍锦言应该是心情不好才无礼的,让她别介意,秦棠没有想那么多,能够理解,就先在家等着了。
当在病房里聊天的两兄弟看见来人时,都愣住了。
童谦面对着兄弟俩,表情有点不自然。
霍紫沁得知二哥出车祸后来了几趟,今天过来是带人来的。
病床边上的男人弯曲着一条腿,身上没穿病服,而是一件黑短袖和一条白色宽松的裤子,手背上还插着针。
霍紫沁身后的人缓缓走出来,一双明眸闪着光,唇边带笑,高高瘦瘦的,很有气质,一件长款黑羽绒服,里面是高领的毛衣,脚踩黑靴,干练而精致。
她声音软和,“锦言。”
霍锦言右手还夹着半截烟,手臂搭在弯曲的膝盖上,就那么侧头看着来人。
沉默持续了大概十几秒钟,他淡淡的点头:“回国了?”
态度不算热情,就像个许久不见的朋友。
容黛安浅笑,“嗯,刚到,听说你在住院就来看看你。”
她的确是个美女,是那种看一眼就能让人记住的感觉,气质柔和又有股子精气,眼睛大而亮,那种自信仿佛与生俱来。
霍紫沁把带来的水果放下,说道:“小安你坐啊。”
她们是闺蜜,一起长大的,关系很好。
容黛安笑着坐下,跟霍清绝问好:“大哥。”
别的朋友都叫霍大哥,但她却叫大哥。
霍锦言弹烟灰的手指微动,没理会。
霍清绝不好扶了对方的面子,笑着应下:“回国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好让人去接你。”
“哪里用得着大哥麻烦。”容黛安嬉笑了下,有股子调皮的味道,就好像还跟当年一样。
霍清绝问:“吃饭了吗?晚饭出去吃吧?”
“我定了饭菜,到时候送到医院来,二哥身体没好就在医院吃吧。”霍紫沁主动开口。
刚说完,她就收到一缕幽冷到深渊里的目光。
霍锦言吸完最后一口烟,然后躺下来闭眼睛,完全不理会他们聊天。
苏奈还没醒。
这都一个星期又过去了,她离开了重症监护室,转回了高级病房。
他每天都会去看一看,可是她还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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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病房里。
“苏总?”
孙特助几乎是喜极而泣,看着终于睁了眼睛的女人,只觉得天终于亮了。
媛媛震惊不已,瞪大了眼睛,“终于醒了!”
但虚弱的女人只是轻轻眨了眨眼。
她前几天就醒了,不过都是在晚上或者深夜,所以没被人察觉。
又浑浑噩噩的睡了几天,这会儿才醒来。
不仅脑袋痛,脊椎还痛,她试着动了下。
还好,除了麻木,疼痛感不算承受不了。
有医生过来给她检查。
那医生正是给她做手术的那位,“你可终于醒了,要是还不醒我都开始怀疑我自己的能力了。”
各种仪器就要往她身上按,苏奈的眼神骤然泛冷,“不……”
她挣扎着要躲开,抗拒的样子让孙特助一阵心疼。
“医生……”孙特助拦住他们,“等她睡着了再检查行么?”
他知道苏总特别抗拒医院,以前生病都尽可能吃药,从不打针。
医院更是能不来就不来。
虽然好奇为什么,但孙特助绝不会问。
她的那种恐惧,他自顾自的认定为是心理阴影。
当确定医生被轰走后,苏奈才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
那种那被支配的恐惧与慌乱仍还席卷着全身。
明明都离开三年了,她却还是克服不了。
“苏总没事了,他们都走了。”媛媛不明所以,却也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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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苏奈真正清醒到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她睡的时候还是多,不过偶尔也会悄悄地活动两下身体,醒着的时候就问问孙特助公司的事。
江老还不知道她住院了,只知道是生病了,可这都一个月了,到底没瞒住。
苏奈打了好久电话才安抚住要过来的江老,声音虚弱无力。
她的脑袋撞的不轻,脊椎更是严重,其他的都是小伤,也是神奇,骨折的地方不多。
小手臂也是轻伤。
那么恐怖的车祸,她竟然活下来了呀。
至今为止她没有提起霍锦言只言片语。
只因为那天她浑浑噩噩间,听见孙特助嘟囔:“亏了苏总舍命相救,他竟然有女朋友了!真是气死我了!”
孙特助不是傻子,能让他这么说的事,十有八九是有苗头的。
那一刻,苏奈竟想,还不如直接撞死得了。
她没有勇气去死,这样突然死亡也行。
女人静静地坐在窗前,医院外面全是白雪。
“苏总,大桥就快要完工了,也快要过年了。”
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过年了。
苏奈有时候会下床走路,但有点不顺畅,脊椎会钻心的疼,孙特助没提会行动不便的事,只说如果不疼就多下床走一走。
女人坐在轮椅上的背影略显孤寂,神情淡淡的,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不值得留恋,她双手交握,腿上放着一本文件。
她能够坐起来之后就让孙特助把文件陆续带来给她看。
既然没死,就得继续活着。
活着就要工作,摊子还得收拾。
苏奈终于主动问出了第一句话:“江辞没惹祸吧?”
孙特助心里酸酸的,低声回答:“没有。”
他心疼苏总,一个女人要操持这么多事,照顾那么些个人。
可他们一个个的呢?
不是温香软玉,就是满嘴诅咒。
霍锦言这两天没有来,孙特助其实也好奇他为什么没来看苏总,但他不会问,更不会主动提及。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层的电梯被霍锦言堵住了,只要有人经过他都能看见。
而孙特助现在却觉得苏总好像知道些什么。
屋里没开灯。
苏奈讨厌医院,更厌恶那些药水的味道,她不允许开灯,窗外的白雪很亮,足够折射出浅淡的光线来。
孙特助就静静地陪在她身后,与她一同赏雪。
阴暗的病房里寂静无声,女人端坐一处也不动。
暗淡的光线里,响起了她带笑的声音。
“孙才。”
孙特助立刻点头:“我在。”
“在就好。”她声音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