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斌很凶,一副吃小孩的表情,沈盈盈却仿佛没看到似的,把手背在身后,笑眯眯地看着他,慢吞吞地说:“大哥,村里就这一条路呀。”
身为企划狗,沈盈盈经常要跟各种人扯皮,对上对下,对外对内,跟老企划狗学了不少社交技巧。
虽说穿书了年代不一样,但人还是人,心理都有共同点。
比如发生争吵的时候,对方说得越快越急,你就要放缓语速,放平语调,避开刺激对方的字眼,将对方的情绪带下来,这样才能更好地沟通。
陆斌问她为什么跟着他,她不说“我没有跟着你”,因为这是直接反驳他,而人通常都不喜欢被反驳的。
陆斌是聪明的,村里就只有一条路,不需要沈盈盈明说后半句:大家都走,她一个弱小无助又可怜的小姑娘,为什么就不能走呢?
他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小丫头,她比他矮了一个头,跟他说话还得仰着头。村里没有小孩敢一个人跑到他跟前,就算是差不多年纪的来挑衅,至少都是三人成团。
陆斌怀疑,这小丫头是发烧时把脑子烧坏了。
他哼了一声,不再理沈盈盈,转身继续往村里走。他听着后面小皮鞋轻快的哒哒声,加快了步伐。
光明正大地跟着他的沈盈盈:???
她人小腿短,陆斌轻松地将距离越拉越大,甚至超过了前面收工回来的社员,其他社员一见是他,纷纷都避开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小反派消失在拐弯处,使出了吃奶的力追去。
今天村中有喜事,是陆国强家新添的儿子满月了。他家前四胎都是女儿,这回婆娘终于争气生了个带把的,他家总算是有后。
为了庆祝,陆国强特意请了假,准备这顿满月酒,请了一些老熟人。
此时正是午饭时候,陆国强家中已经非常热闹了。房前空地摆了整整三桌,陆国强和女儿们忙前忙后招呼客人。
虽然酒是兑了水的,菜也没什么油水肉味,但大家图的是个喜庆。大人们在饭桌上举着海碗,小孩们则是贪玩,有的饭还没吃完,就已经开始到处钻来钻去,嬉笑打闹。
陆斌家在村尾,要回去,怎么都绕不过陆国强家的,但幸好陆国强房前空地大,席桌没占路。
陆斌正打算快步走过时,几个小孩儿互相追逐着冲了出来,其中一个直接撞到了他腿上,又被弹了回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一边咳嗽一边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
撞到他的孩子小名狗蛋,是出了名的调皮,有个彪悍又嘴碎的老娘。
这时,狗蛋妈已经看到自家娃摔倒了,碰到的还是村里那煞星。
她一边朝陆斌大叫“别碰狗蛋”,一边冲过来,就连席桌其他人的聊天声也小了下来,一脸嫌弃地看着陆斌。
陆斌只扫了一眼,见狗蛋没事,也就没再理会,绕了过去继续走。
然而,他没走出几步,狗蛋妈就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狗蛋!狗蛋你怎么了?狗.日的陆斌,扫把星,你给老娘站住!”
所有人都被狗蛋妈吓了一跳,喜酒也喝不下去了,纷纷过去看是怎么回事。
狗蛋妈正抱着狗蛋,只见狗蛋面色苍白,一副喘不上气的样子,怎么喊都没反应。
狗蛋爸本来以为自己婆娘又夸张了,此时一看,当即也绷不住了——这可是九代单传的独苗苗,出了事还得了!
他追上陆斌,正想一把揪住陆斌,陆斌不慌不忙,抬了抬手中的锄头,不让他靠近自己。
狗蛋爸更火大了,抬起拳头威吓着说:“臭小子,你找死!”
其他人一看,见那陆斌伤了狗蛋,竟然还这么嚣张,顿时就叫骂了起来,男人们干脆过去跟狗蛋爸一起,就想着一起抓人。
陆斌又不是赵云转世,要是这帮成年男人合力一起揍,他不死也得残。他握了握锄头的木柄,冷硬地说:“我什么都没做,只是路过,狗蛋自己撞上来的。”
狗蛋爸冲上去就是一拳:“老子信了你的邪,什么都没干,狗蛋会这样?!”
陆斌被打得踉跄一步,头偏到一边,口中一股血腥,当即眼中凶光一闪,慢慢地把头转正,一言不发地看着狗蛋爸,微微弓着背,像一头伺机暴起的狼。
“反了这小子!”
“草!老子就说这白眼狼不该留村里!”
“妈的,看什么看,信不信老子揍死你!”
……
沈盈盈追上来的时候,前后花了还不到两分钟,就看到了面前这混乱的场面:男人们跟女人们仿佛分了两个战场,男人们在围殴陆斌,女人们围着一个抱着小孩的大妈,那大妈正哭天抢地地喊着“狗蛋”。
她当即冲到女人们的圈子,努力地扒拉着一堆屁股,却依然挤不进去。
幸好,她从前学过美声,知道怎么发音洪亮不伤嗓门,当即一提气,下一刻,所有人都清晰地听到了一句话——
“都闪开,我行让我上!我是医生!”
沈盈盈当然不是医生,但她亲姐沈澄澄是。她姐给她科普过很多医学常识,手把手教她一些常见意外的急救方法。
沈盈盈这么说,是要先博一下眼球,让所有人都停一下,看一下她,给她出场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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