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的甄世爽将后面的衣袍下摆拿起来看,上面的确有个洞,他表情有些尴尬:“嗯,我知道。”
“你与父亲相依为命,这种针线活做不好,要不你去我家吧!我家大娘手很巧,可以帮你缝的,顺便帮你量量身做件新衣裳,”步萌撇嘴,“你这一身我就从来没见你换过!”
甄世爽抿起了唇,面色发白,自尊心被戳痛,他仍是拒绝道:“不用。”
“没事的,我们是同窗嘛,理应互相帮助,你不用不好意思。”
步萌伸手去抓甄世爽的袖子,想带他回家,却被对方很果断地甩开了:“我都说了不用!”
步萌被吓了一跳,急忙摆手解释:“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特别欣赏你敏锐的观察力还有深刻的记忆力,想跟你做朋友,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对你有别的什么企图……”
“我没有生气,衣裳对我来说无新旧之分,能蔽体、御寒、保暖即可。而且……我自己会缝。”
“真的没生气?”
“没有。”
步萌古灵精怪眨眨眼:“那好,我可以叫你阿甄吗?我们搭伴回家吧!我们走的是一个方向!”
甄世爽表情无奈,只能一起走,他们回家途中会经过一座石桥,今天也不知怎么了,石桥上正有一对情侣在闹别扭,声音之大,表现之浮夸,真的很影响路人。那男人连连道歉:“小兰,失约是我不对,可我真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小兰你不要不信我!”
叫小兰的女子捂住耳朵:“骗子,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
男人又把小兰捂耳朵的手拽下来,甜言蜜语道:“小兰我们今天再约不就行了,不要生我气啦好不好?我心里真的有你。”
小兰凶道:“我一早就去你家,可你家仆人说你昨夜根本就没有回去,你还说你没有留宿烟花之地?骗子!”
男人解释道:“小兰你真的误会我了,我整夜都在戏园看戏,梅园这个月刚开始演夜戏你也知道,我一不小心就陶醉了,把正事儿都给忘了。小兰你听我解释啊。”
男人按住小兰的肩膀,小兰捂住双耳拼命摇头:“我不管我不管,我不听!”
旁观了这样的一出大戏,步萌用胳膊肘撞了撞甄世爽:“诶,阿甄,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女的有点过分了。”
甄世爽表情淡然:“不相信他是对的,他确实在撒谎。”步萌皱起眉,头顶三个问号,只听甄世爽继续道,“梅园唯独昨晚没营业。”
“这你都知道?”
“每月这时候梅园做账,歇业。”甄世爽的记忆力的确非常出彩,“不仅如此,那个男整晚都在青楼。他身上有香粉味,可是在戏园一夜,怎么着也会沾上浊气而不是香气。虽然这香味与眼前女子的是一种,可他们一直在争吵,没有近身的机会,男子身上的香味不可能这么持久浓重,唯一的解释是,他很聪明,送给了青楼的相好同款香粉,他近身了一整晚。”
步萌这时才开始愤愤,恨不得去挠渣男:“果然是个谎话精!”
“他腰间还少了一个吊坠,想必也是送给了青楼里的那位姑娘。还有你看,他袖口露出了手帕的一角,那应该就是对方的回礼。”
步萌看了看渣男的袖口,对着甄世爽竖起了大拇指,然后朝小兰喊:“姑娘!他是骗你的,他昨晚跟青楼姑娘在一起,你看他袖子里的那条手帕——”
小兰一听就将渣男袖口的手帕抽出来,看了一眼就甩在了他脸上:“这是谁送你的?你这个大骗子!”
小兰转身要走,渣男伸手拉住她,结果小兰直接痛快地甩了渣男一巴掌,步萌在场外配音:“该!”骂完渣男,步萌开始夸甄世爽:“你好厉害呀阿甄,我真是服了你!你都能当神探了!”
甄世爽嘴角露出浅浅的一抹笑。
从那之后,步萌和甄世爽就经常结伴出行,就连温书也会在一起,不过,准确的来说,甄世爽是不用温书的,他是在陪着步萌一起在藏书阁待着。步萌总是丢三落四,看着看着书就站起身“咦”了一声。
甄世爽提醒她:“你的香囊在《策论》第二卷的下面。”
步萌依言翻开像帐篷一样支着的书,确实看到了香囊,她拿起来,又继续翻,甄世爽上前,依次精准地帮她找出来:“荷包、扇子、手帕、印章、耳环,你还要找什么?”
步萌收起这些物品,一脸赞叹:“你怎么知道我要找这些,你真是厉害!咦,我的发簪呢?刚还在我手边!”
甄世爽无奈:“你已经插回头上了。”
步萌抬手一摸,果然摸到了头上的发簪,她憨憨一笑,然后跑去书架前,她想要考验一下甄世爽:“阿甄,那你知道《策论》第三卷在哪儿吗?”
“在第三架第四排右手边。”
步萌用手指划过书架上很多书脊,找到了那本,手指停住:“这你都知道?你太不是人了!”
“我什么都记得。”
“我不信,任何书里的内容都记得吗?”
“当然。”
“我不信!”步萌去书架上随便抽出一本,“这本第八页写得什么?”
甄世爽浅浅一勾唇:“此臣所谓参教也。圣人非能通,知万物之要也。故其治国,举要以致万物,故寡教而多功。圣人治国也,易知而难行也。是故圣人不必加,凡主不必废;杀人不为暴,赏人不为仁者,国法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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