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远不甚在意他对他的态度,依旧恭敬地行了君臣之礼:“有劳陛下挂念,陆某定会在此战中生死不负。”
秦牧对陆明远的警惕与戒备并不亚于秦威,或者说,比起秦威这种表面上碍眼的刺,陆明远在他心里更像是一根还未长出、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模样的刺。
他收回视线,绕开他进入军营中,秦昭有些担心地看向他,秦牧这个人她比谁都了解,假若他不信任陆明远,那么无论发生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都是难以预料的。
正想着要不要去和秦牧说清楚,手指指尖被轻轻点了两下,抬头他正满含温柔笑意地看着她,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安慰道:“无事,我日后会向陛下说清楚。”
杨舒自从他们一行人来了就一直低着头不敢看过去,但是碍于职责他只能站在此处,感觉到头顶有若有若无的视线。
一道阴影盖住,马蹄就在眼前,他浑身僵直。
他现在该用什么表情,应该说什么,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可就在他思索的这短短时间里,那原本还停在眼前的马丝毫不带留情地从他身边略过,他甚至连远去的背影都不敢抬头看。
直到完全听不见任何声音,身体才松懈下来,紧跟而来的是一阵颓败。
他现在这副样子,离她更加远了。
终究是面面相觑归于无言以对。
秦威的消息得到的也迅速,在收到秦牧抵达江南后,即刻派了信使与之相约三日后的大战。
由南宫初作为主将,陆明远主动请缨做副将,随秦牧三日后在江南城下应战。
南宫初坐在小院下细细擦着自己长矛,处神地看向某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寒秋使江南也愈发凉了,今日的乌云也将月亮盖了个严实。
“有什么事出来说吧。”忽然,她张口,话音刚落,就看见一道黑影从远处的树下走出来。
杨舒走到她面前,却迟迟无法开口。
南宫初也不急,坐在那里仿佛瞧不见他的急切一般,依旧干着手中的事情。
等到擦完手中的长矛后,她起身一眼都没有看他就要离开。
手腕突然被紧紧握住,南宫初冷冷抬眼看去:“有事?”
“你,你三日后要小心。”平时他嘴巴可以一直一直说个不停,可是现在连嘴巴都在抖,脑子既有许多想法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接触到她这样冷漠的眼神,唬的他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就这些?”南宫初见他那副样子就来气,小心?她还能不知道要小心?
听到她话里还有要听他说话的意思,一时间还有些张皇,立刻顺嘴而出:“我会护着你,绝不会让你受伤!”
他说出这话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代表什么意思,他只是单纯的不想看见她受伤,哪怕她厌恶他也好,不想看见她也好,他都不在意,'只要她不受伤就好。
“护着我?杨舒,你为什么要护着我。”她不是他的主人,现在更不是他的朋友。
南宫初直直看着他,这个问题让他一愣,为什么,他从来没想过。
“杨舒,我们不是一路人,你只需要保护好陛下就可以了。”她突然垂下眼睛,他们两个要做的事情不同。
这些日子她也冷静了不少,知道他当初的所有欺瞒也是身不由己,这些都是他要听命完成的任务,并非真心。
可是同样的,在这段日子里,他并非真心欺瞒是真,可他并非真心与她接触恐怕也是真。
虽在大秦同为陛下之臣,可他与她注定是要走两条路,无法交汇到一处。
她抬手想要把他的手指掰开,可那人攥的更紧。
“放开。”懒得同他多纠缠,她盯着他命令道。
杨舒摇头,如果他没猜错,刚刚她的意思是想和他分道扬镳,从此真的再无瓜葛。
“我说,放开!”
“不放!”杨舒也抬高声音,第一次他感觉到自己的失控,“南宫初,你凭什么说什么就是什么!”
什么不是一路人,什么他在骗她,明明从来不信他说的解释,也从来都不听他的解释就妄下定论。
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疯,南宫初皱着眉站好,认真地和他说道:“我说过了,你只需要保护好陛下就好,你还同我吵什么。”
杨舒咬着后槽牙,不明白为什么他气得几乎喘不上气来,可这个女人竟然将一切说的如此轻松。
“南宫初,你把我当什么?”
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问题,她只是微微怔了一下,立刻恢复神情:“那你呢,你把我当什么。”
这样不清不楚地缠着她,说些不清不楚的话,做着不清不楚的行为,让她揣测再推翻,给她一个甜枣再给一个巴掌,这算什么。
“你就这么不能示人吗,为什么要时时刻刻戴着面具,为什么不敢直接面对我,想和我说的话真的是那句吗?”她步步紧逼,而他步步后退,一直到退无可退,“杨舒,你问我凭什么,那你又凭什么!”
僵持许久,杨舒突然抬手,紧抿着双唇,搭在面具上,在她尖锐的目光下,褪下了它。
白色的面具褪下,不是她原本印象中那张嫡仙的面容,她踉跄地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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