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尽他的心事。
卫景朝绕着树走了一圈,又回到原点。
此时此刻,树上只余最后一条。
他轻轻拿下来,捧到沈柔跟前,像是捧着自己的心。
他漆黑眼眸盯着沈柔,声音发颤,哑声念出上头诗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他颤声问:“沈柔,你愿意吗?”
你愿意,与我结发偕行吗?
从此,两不疑。
沈柔泪水涟涟,猛地丢下手中花灯,扑入他怀中,紧紧抱住他的腰。
她哽咽道:“我愿意。”
她本来就愿意嫁给他。
可他还是花尽心思,给她一个终身难忘的记忆,将他的心剖开,一句一句,说给她听。
夜来幽梦忽还乡,是他的四年。
思君如流水,是他绵绵不绝的情意。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他毕生的承诺。
沈柔攥紧他的衣襟。
今生来世,岁月漫长。
她永远忘不掉今日。
永远忘不掉,她心爱的男人,赠她三千华灯,附赠一颗真心。
第110章 (二更)
卫景朝骤然松了口气。
他一生沉稳,波澜不惊。
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忐忑不安过,生怕哪一点做的不好,惹了她不喜。
更怕惹起她的伤心事,让她不开心。
好在,一切都还完满。
听她说出“我愿意”三个字,卫景朝的心,终于缓缓归位。
终于,她答应嫁给他。
终于,他们可以名正言顺,永远在一起。
他用力搂住沈柔的肩膀,轻轻拍着她的背。
沈柔伏在他怀中,眼泪很快浸湿他的衣襟,哭的不能自己。
她本就是个爱哭的姑娘。
平常都要掉眼泪。
今儿这样的事情,恐怕还有的哭。
卫景朝无声叹口气,干脆就这样将她抱起来,踩着石子路,又转入一条小径。
骤然而来的失重感,让沈柔吓了一跳。
连忙搂住他的脖子,从怀中抬起头,软软道:“干什么?”
卫景朝轻笑,“去洞房。”
沈柔小脸刹那通红,低头埋头在他胸前,第一次没有将他的脸推开。
而是闷闷道:“不知羞!”
卫景朝的心骤然一软,将她往上提了提,紧紧抱在怀里,轻声道:“逗你玩呢,去看荷花。”
沈柔下意识抬头,看了看身后的桃花。
三月的天,尚且寒冷,偶尔一阵北风拂过,还能叫人颤栗。
这个季节哪里来的荷花?
卫景朝没有多言,只一路抱着她。
他体力极好,抱着沈柔并不觉得累,不知走了多远,才突然停下。
望着前方,卫景朝轻声道:“转头。”
沈柔听话地转过头,看到入目风光,眼睛倏然瞪大,蔓延不可思议。
眼前的荷花池并不大,不过三丈方圆。
此刻,这小巧精致的荷花池内,有无数株荷花,一朵一朵的荷花盛放,绿的叶粉的花,娇艳欲滴。
她楞楞转头,呆呆看着卫景朝,眼睛里全是茫然不解。
纵然引了温泉水,荷花也没有三月盛放的道理,毕竟不比菊花牡丹之流,能放在暖棚里培植。
水中的花木,不好打理。
卫景朝笑了声,道:“是假花。”
沈柔一愣。
卫景朝放下沈柔,弯腰探入池塘,折起一株荷花,递给沈柔。
花瓣入手是绸缎的触感。
沈柔垂眸,才看出这巧夺天工的荷花,是一片一片的绸缎拼接而成。
粉白渐变的绸缎,剪成一片一片的花瓣,被技艺精湛的绣娘们,缝合成一朵荷花的模样。
夜色漆黑,被灯火一照,才格外像真的。
若是白天,恐怕一眼就能看出来。
沈柔看着荷花,沉默不语。
卫景朝无奈笑道:“原本试了温泉,还试着用了其他法子,连暖棚都使了,却怎么也没法子让它们在这个时候开花。但是又想给你看,迫不得已,想了这么个蠢办法。”
“你可别说我骗你,我只是想不留遗憾而已。”
想在这场盛大的典礼上,赠她喜欢的一切。
荷花、花灯、情书,他的心。
她想要的,他都给她。
不留下一丝一毫的遗憾。
不让她在日后想起来,说那天,你没有送我荷花。
所以,哪怕很难,他还是做到了。
沈柔抚摸着那一朵绸缎荷花,久久之后,轻声道:“卫景朝……”
卫景朝低头,垂首到她跟前。
沈柔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告诉他:“我爱你。”
卫景朝轻轻道:“嗯,我知道。”
我知道,你爱我,正如我爱你。
可是,往后余生,沈柔,我会比你爱的更多更深,补回你曾经赋予我身上,不曾得到回应的情爱。
他牵着沈柔,绕了一圈,回到寝殿。
寝殿内安安静静的。
走到门前时,沈柔倏然停住脚步,抬眼问卫景朝:“这里面,有什么惊喜吗?”
卫景朝气定神闲:“你自己看。”
沈柔狐疑地看看,小心翼翼推开门。
寝殿内,没有一丝一毫变化,仍是原本的模样,所有的东西都没有移动。
沈柔想想他今日已费尽心思,很难再考虑其他,倒也没有失望。
只是转过头,乖乖抱住他的腰,仰脸蹭着他的下颌,问:“要沐浴吗?”
卫景朝捏捏她的脸,温声道:“要,你先去把把头发拆了,我去换衣裳。”
沈柔松手,乖乖点头,走向梳妆台,在镜子前坐下,拉开放置钗环首饰的抽屉。
可是,抽屉却与平常不同。
看见里面的东西,她手指微微一顿,下意识转头看向卫景朝。
刚才说着要换衣裳的男人,此刻站在原地,眉眼含笑看着她,眼底的柔情几乎要满溢。
他轻声道:“这是你的东西。”
沈柔颤着手指,去摸抽屉里的东西,将他们拿到台面上,静静打量着。
这枚鸳鸯双鱼佩,第三次到她手中。
她怔怔看着,想起昔年长公主的话,又是一阵钻心的疼。
卫景朝缓步走过来,平稳规律的脚步声,踩在她心尖上。
他弯腰屈膝,蹲在他跟前,捏着那枚玉佩,轻轻道:“这枚玉佩,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是给卫家儿媳唯一的信物。”
“今生今世,除却这枚玉佩,我没有任何信物。”
沈柔呆呆看着他的眉眼,从他掌心里结果玉佩,握在手中,轻轻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