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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脑袋和心口翻搅的寒气对高德绵绵细语,挟带的力量高德完全无法抗拒,他不由自主的垂下胳膊,向前迈步。
    不行,得想想办法……
    虽然不觉得有什么用处,高德还是瞬间进入灵魂出窍的状态,将感知抽离出去,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脑子里有根弦像琴弦一样嘣的弹动,振荡让高德的现实感忽然又错位了。来自暗精灵的冰寒之力从他的心灵和身体上滑开,落入错位间的缝隙。
    居然有效!
    高德赶紧夺回身体的控制权,止步抬手,扣动扳机。
    刻了十字的十毫米弹头脱膛而出,一发将暗精灵的手掌打烂,一发自左眼进去,后脑射出。接着的五发全打在胸腹上,堪称上品的美景顿时变作屠夫案板上的烂肉。
    暗精灵的身体随着枪击不停晃动,等手枪发出咔咔声时,她竟然还稳稳站着。
    “该死!居然是禁绝者!”她异常愤怒,“我要吃掉你的魂魄!”
    那只被打得稀烂的手掌蠕动扭曲,血肉融解成肉色肢条,遍布类似鱿鱼须般的口器。转瞬如字面意义的鱿鱼须伸展而出,卷住高德的脖子,将他高高提起。
    高德身在半空毫无依凭,手枪还死死握着,却换不了弹匣。
    所以说自己这点能力就不是做主角的料,苟着挣退休金是对的,可贼老天就是不容自己啊!
    高德满腔悲愤外加绝望,等会追上师傅,真是没脸见他。
    接着发生的事情太过骇异,让他的现实感不停在错位与重组间反复横跳。
    第004章:套路虽然老但她给得太多了
    暗精灵的胸口和肚腹被无形的爪刃剖开,里面的脏器翻滚蠕动,搅成一团,变幻出各种形状。
    一颗美艳人头从胸腔里冉冉拔起,再像拉糖人一样,拉出了曲线妖娆的上半身。等两条血淋淋的手臂撑着暗精灵的肩膀,将下半身拔出腹腔时,高德的现实感重归,恐惧抵达顶点。
    血水蒸发成介于淡紫与粉红之间的烟气,血肉模糊的人形像cg渲染般覆上粉嫩肌肤,一具堪称完美的身躯纤毫毕现。哪怕小腿还陷在暗精灵的腹腔里,让那具只剩一层皮肉加一副骨架的躯壳变作惊悚画大师笔下的诡奇背景,高德也不得不承认这是远远超越了社保级别,足以让凡人升魔的尤物。
    若干条肉色触须自暗精灵那血糊糊的脑袋里探出,连接到这具新生躯体的背部,噗滋滋拔出剩余部分,推送到高德眼前,近得气息相融。
    被暖甜腥香的气息包裹,高德的恐惧骤然消散。
    魂魄都没了,恐惧自然也没了。
    不过高德并不是这样,他还努力维持着那种抽离感,进而与这个世界越来越隔阂,只觉眼前所见并不是真实的。这只尤物形态的怪物是在电脑屏幕里,哪怕再完美也是平面的,充其量不过是品质上等的施法材料。
    所以他平静的看着道道紫色涟漪自这个美艳到极致但又恐怖到极致的怪物身上散出,将周围的光影荡漾扭曲。他淡定的忍受着怪物吐出猩红长舌舔舐自己下巴,有点痒他甚至想笑出声。他的灵魂似乎被舔出了身体,要随着那舌头飞升而起。但也只是似乎,并没有足够的真实感。
    事实上真有片迷蒙虚影从高德身体拉起,像层透明薄皮。
    “诶诶……”
    事情又有了变化,意外的却是怪物。它并没有把那层薄皮从高德身上拉出来,舌头反而黏在上面挣脱不了。它仰着头张着嘴,闪着红光的眼珠滴溜溜转得飞快,完全不理解这样的情况。
    “你不是……禁绝者……”
    它说话变得异常迟缓,不像是因为舌头被黏着,更像是脑子甚至灵魂被胶水黏住了,“你是……调和者……”
    说到这它不再出声,只是眼珠微微转动,所有力量都耗在了跟高德相持上。双方保持着奇怪的姿势对峙,被流逝的时间裹成了琥珀。
    感觉极为漫长,其实只是一瞬间。怪物的身躯骤然抖动,额头出现一点细微白光。白光如冰面的裂痕,向着脸面、脖颈乃至身体急速扩展。怪物想有所反应,舌头却还黏在高德那层透明薄皮上,根本动弹不得。很快怪物的整颗脑袋,连同舌头都冻结成了雪雕。
    怪物眼中红光炽亮,似乎要开什么大招,更为浓稠的白光由上至下,将它竖着劈成两半。
    几乎要把心脏搅碎的恐怖嘶号激荡着殿堂,高德摔在地上,迷糊中见到一裘白影翩跹飘落。
    “这不是结束!吾会回来的!”
    绚紫烟雾自碎裂的怪物体内喷出,拼成一张奇异非人,难以言述的面目。比刚才的尤物还美丽,比刚才的怪物还恐怖。
    仿佛来自地底的冥冥之声说:“收下吾的临别赠礼。”
    猛烈的爆炸瓦解了高德的感官,他被冲击波拍到殿堂的墙壁上,滑下来之前就晕了过去。
    如果这就是终结的话,还挺不错的,至少领略了一场猎奇向max的感官盛宴。
    淡淡的清香让他醒了过来,香味有些像初夏时节的栀子花。
    有些熟悉,不过又有明显不同。
    睁开眼,一张绝美但却冷如寒霜的面容塞满视线,吓得他啊的叫出了声。
    “我是人,”对方的嗓音既冷漠又悦耳,仿佛冰棱敲击,“那头孽魔被我驱逐了。”
    这不仅是个人,还是个美到极致的冰雪少女。雪白长发罩着层冰蓝光晕,随着说话摇曳流淌。五官精致得像完美的人偶,又由轻启的红唇抹上鲜活生机。银灰眼眸投下盈盈垂怜,像是夜空洒下的月光。
    不,这不是人,是女神!
    高德愣愣的看着她,在雪白发丝间看到了尖尖的粉嫩耳廓,竟然也是精灵,不过是震旦人称呼为“白豆芽”的光精灵。正牌光精灵的尖耳朵和暗精灵一样,都长得离谱,她的耳廓却没那么明显,应该是只混血的半精灵。
    “你是谁?”少女用淡然冷漠的语调问,“怎么跑来地下跟孽魔纠缠上了?”
    “锦衣卫巡城所西城分所,锦衣校尉高德。”高德敞开罩衣,露出自己的锦衣卫执照。“追查嫌疑者的时候中了机关,落到下面的冰窖里。那里还有一群黑皮……暗精灵,我师傅为了救我,已经遇难了。”
    小小的巡城锦衣卫没什么好隐瞒的,倒是这个少女,看起来像是专门追击这只暗精灵而来,难道是庙陵卫或者羽林卫的人?
    这个世界的大明有所谓“亲军三卫”,分别是庙陵卫、羽林卫和锦衣卫。庙陵卫守护祖山,羽林卫拱卫宫城。跟既臃肿又边缘的锦衣卫相比,二者还保持着字面意义上的神秘。老头所说的“上面的大人物”,大多出自这两个单位。
    “小小的锦衣校尉,胆子却不小,运气也很好,”少女不知道是贬损还是赞许,“再晚一会你的灵魂就被那家伙当做点心吃了。”
    “下面的暗精灵我都收拾了,既然你是锦衣卫,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
    说到这她忽然低低呃了声,白玉脸颊升起红晕,呼吸也变得浑浊。
    高德这才注意到她的胸口有好几处血渍,顺眼给了个“稀缺资源”的评价。
    少女转头朝某个方向看去,眉头紧蹙,像是在担忧什么。再低头看他,看得很仔细,让高德不明所以,也跟着看自己。
    这一看就看出了不同,自己手背和胳膊都有被划拉出来的伤口,血是正常的红色,少女伤口那的血却近于紫色,闪着微微荧光。
    少女挥手发出无形气劲,四周石板碎裂,泥土翻卷,自动堆起一圈土墙。
    接着她解开衣带褪下衣衫,即便光线昏暗,那纤瘦晶莹、如白脂暖玉的上身依旧清晰入目,让高德眼珠子差点蹦了出来。
    她坦然得像是伤口在手指上,指着胸口,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舔!”
    高德很努力才让眼睛转动起来,再晚点就要抽筋了。至于这突如其来的福利……不,要求,他自然是乐于助人的,不过这套路是不是太老了点?
    高德只觉咽喉发烧,“这、这种事情,得有足够的感情基础再、再……”
    少女皱眉,语气冷得高德打哆嗦:“是让你给我治伤!”
    这种英雄救美的故事,是我在十年前讲给小女孩听的,不觉得老套么?
    “这个……这是不是太老套了点?”
    他居然说出了口!
    少女眨眨眼,用恍然的语气说:“的确,那些低俗无趣的小说里总是说到这样的故事。”
    手一晃,她掏出厚厚一叠东西,拍在高德胸口上:“这样就不老套了,只是交易,快点!”
    那叠东西闪着金灿灿的光芒,烧灼得高德心口发烫。
    金票!一百金龙币的金票!至少一百张!
    他一个月只挣半张金票,现在就进账了十来年的收入,换算成退休金的话够他养二十年老!
    高德的心跳得比眼珠子暴突那会还快,接过金票揣进口袋,严肃得像领受拯救世界的任务。“您说了算。”
    …………
    高德吐出口黑褐唾液,只觉嘴里嚼了把朝天椒,辣得想哭。
    抬头他又吓了一跳,少女脸颊绯红,吐息如火。
    “有效果,但是来不及了。”
    少女依旧是那副淡漠表情,按着高德胸口说:“躺下!”
    “这、这不好吧?”高德结巴起来,“我还、还是……”
    又一叠金票拍上左脸,再一叠金票拍上右脸,少女不耐烦的重复:“躺下!”
    这样真的不好啊,这套路真的太老啊。
    高德仰面就倒……
    但是她给得太多了!
    第005章:谁赞成?谁反对?
    震旦大陆东方,原本弧线圆润的海岸线凹出深深的巨大海湾,宛如大肚汉的肥硕肚腩被一拳狠狠揍了进去。海湾形似月牙,异常规整,令人怀疑这是超出自然之力的鬼斧神工。在震旦人的传说里,数万年前发生过群星坠地,生灵灭绝的恐怖天灾。这处海湾就被当做证据,得名坠星海。
    自大陆中部起源的若干条江河由西向东,奔流万里,在此入海,中京就建在这江河纵横的广袤平原上。它名义上是一座城,其实是由东南西北四城加沿海三个港口,总计七座城市组成的超级城市群。
    距离海湾三四百里的平原中突兀拔起大片高峻山峦,中京四城就环绕在周围。山峦最高处直抵云霄,像是擎天巨柱。这片山峦正是震旦大陆的世俗之枢,震旦人称呼为祖山。祭祀上天的天庙在这,大明历代皇帝的灵位也在这,大明的皇宫无终宫只能委屈的蹲在山峦南麓。无终宫巍峨恢弘,与祖山相比,却只是挂在荷叶边缘的一滴露珠。
    祖山由庙陵卫守护,寻常时候别说官员,宗室皇亲都没有资格入内。而祖山最高处的天庙,更是只在新皇登基时才开启。大明的帝王传统是只有手持泰阿,稳坐社稷,才算得到上天的认可,获得天子之位。这个传统到底只是一种仪式,还是如传闻所说那样有实际用处,一般人就不清楚了。要知道先皇十五岁登基,在位八十二年,活得比他在位时间还长的人可不多。
    今天是先皇归灵新皇登基之日,宗室官员们终于有了领略祖山风景,一窥天庙真容的机会。可此时天庙却陷入到无形的惊涛骇浪里,宗室官员济济上千人,有的高声呼号,有的低声哭泣,大概三分之一人干脆晕了过去,华丽广阔的殿堂乱得像通往刑场的死囚监牢。
    “闭嘴——!”
    高挑亮丽的黑发少女立在丹陛之下,本该如黄莺般脆亮悦耳的嗓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变成了雌虎咆哮。
    这一嗓子挟着字面意义上的凌厉风雷,震得所有人衣衫猎猎,身躯摇曳,整个殿堂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怎么会这样?”
    少女目光转到九层丹陛之上的宝座,那就是社稷之座。稻穗为底,云丛为背,扶手是一条五爪金龙,口含宝珠,自右手绕背而上,再低伏到左手。
    宝座上坐着个人,身穿玄色龙袍,头戴十二旒皇冠,左手按在口含宝珠的龙头上,右手倒握一柄剑。那是柄造型古朴的长剑,剑身斜斜插在龙尾,只插进去小半。看此人扬臂侧身的姿势,像是拔剑拔到后半截就定住了。
    “皇兄……”
    透过旒帘看到那张已非活人的面目,黑发少女红唇微抖,如深泓秋潭的眼瞳荡起激烈涟漪。
    这就是做了五十年太子,终于在今日登基的大明新皇,此时却成了一具僵冷尸体。
    “这不是他受得起的称呼,小姐,”黑发少女身后立着个白衣女子,淡漠的说:“他并没有成为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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