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不会?”闻珩扬声,“比如我叫你帮忙剥个大蒜,你可以直接拒绝。”
尤语宁想了想:“但是我不想拒绝。”
闻珩一愣,放下手里的蒜,弯腰趴在吧台上抬头瞧她:“为什么?”
尤语宁不敢看他:“又不是什么很麻烦的事。”
“哦?”闻珩挑眉,“行吧,那换个例子。就比如你现在帮我剥蒜,大可不必问我要多少,如果我嫌弃你剥太多或者太少,你可以直接把碗都摔了,叫我滚。”
“……”
怎么还有这么教人的。
尤语宁摇头:“这样不对。”
“怎么不对?”
“我想征求你的意见。”
闻珩笑着,眼睛弯了弯:“怎么,怕我不高兴?”
“嗯。”尤语宁脸颊发烫,“我想让你高兴。”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尤语宁低着头,声音渐渐放低,“你不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偏要呢?”
“……”尤语宁把装蒜的碗往他面前一推,“我不剥了。”
“乖学生。”闻珩笑着直起身,用力在她头上搓了两下,“这不是学得挺好的?”
尤语宁:“……”
脸更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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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尤语宁主动去洗碗,闻珩让她放那儿:“怎么,这几天展示你的贤良淑德还没展示够?我不会洗吗?”
尤语宁:“……”
这话怎么怪怪的,又像好话又像坏话。
闻珩做的饭,他又洗碗,尤语宁也不好意思自己坐在那里玩,就干脆坐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陪他。
应该找点话来说,尤语宁想着,主动起了个话头:“之之怎么打架那么厉害啊?”
“从小就学,一般男生都不是她对手,天天就被她那张人畜无害的表情欺骗。人家给她送情书,她温温柔柔地拒绝,反倒被那人缠上。你猜后来怎么着?”
“怎么了?”
“她把人家门牙打掉了,人家带着家长找到学校,怎么说老师都不信。她倒牛,自己承认了,还被老师误会是不是受到了威胁。”
尤语宁弯唇笑:“之之确实看着不像会打架的。”
又问:“打过你吗?”
闻珩转头瞥她眼:“话这么多?”
尤语宁:“……”
这算是变相默认了?
她想起以前自己也想去学,被任莲阻止了:“我差点也学了。”
“是么?”
“嗯。”尤语宁趴在吧台上看他,“小时候,就是很小那会儿,尤语嘉,就是我弟,还没出生的时候,任莲其实对我还挺好的,带我学很多东西,钱不多也带我去上兴趣班。”
不然她也不会一直那么狠不下心跟任莲断绝关系。
到底还是因为亲身经历过美好的温存,才总抱有一丝期待。
她主动提起自己家里的事,闻珩听得多了几分认真:“后来怎么变了?”
尤语宁认真回想起来:“应该是因为我是女生吧,他们重男轻女很厉害,生了尤语嘉以后就开始慢慢改变了。”
“他比我小十岁,所以他一出生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对我说,他是我的弟弟,叫我要好好照顾他。”
“我其实不喜欢他,因为从他出生后,任莲就越来越忽视我,家里所有人,好像都看不见我的存在。但我没办法怪罪他,毕竟他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娃,大家多顾着点他也是应该的。”
“初三结束后的那个漫长暑假,我有了很多空闲时间,他们把尤语嘉丢给我照顾。那时候尤语嘉三岁多,能走能跑能跳的,更能哭。”
“我低估了他被娇惯成什么样子,他会扯我头发,扯我衣服,会因为我不给他买糖就骂我打我,朝我吐口水。但他那天已经吃了很多糖,我怕他吃太多不好才没给他买的。”
“每天任莲回家,他就会跟任莲告状,说我虐待他,任莲就会批评我,还会拍我两下,跟他说已经打了姐姐了。”
“我不知道他们的爱为什么会那么畸形,但我总以为他们还是爱我的,只是为了哄尤语嘉才那样对我。”
“直到那天下午,他剪烂了陪我七年的洋娃娃,还丢进厕所里。”
“那天下午我没忍住打了他,我觉得父母不管,我作为他姐姐总该管管,不能让他继续那样下去。他哭得很惨,一直哭到任莲回家。”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任莲用那种恨不得杀了我的眼神看着我,几乎没犹豫,她用尽全力给了我一巴掌。”
“她叫我滚出去,把我赶到楼下,关上单元门,让我在外面站一夜。外面有流浪狗,还有流浪汉,我很害怕,我拍单元门,哭着说我错了,希望她能放我进去,她却走得头也不回。”
“高二寒假,他跟尤启年离婚,为了尤语嘉的抚养权吵得不可开交。但是,没有人,没有人要我。”
尤语宁抬头看着闻珩,明明难过至极,却没流一滴眼泪。
她很冷静地重复:“没有人要我,你知道吗,没有人。”
闻珩听出她冷静表面下的崩溃绝望,却没拆穿。擦干净手,在她对面坐下。
“那是他们愚蠢。”
尤语宁看着他问:“如果换作你是我呢?”
“我?”闻珩挑眉,“被关在外面那天晚上我就不会再回那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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