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它就在自己面前了，这份心灵感应居然没有一丝丝的波动！
这是不可能的！
“我听到了你与黎家老祖母的谈话。”收起了剑，女子朝着祝明朗走了过来。
见祝明朗目光在熟睡的小白岂身上，女子笑了笑道：“你从来没有将我说的话当一回事。我让你离这只小白龙远一些，你没有听，你甚至舍弃了剑，选择成为一名牧龙师。”
祝明朗深呼吸一口气，想要用比较轻松的口吻去回答。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女子带给自己一种无形的压力。
这是从年幼开始就在内心深处脉下的，這裡面還参杂了很多的感情。
祝明朗从小并不是与祝天官，也不是与孟冰慈生活，而是和眼前这位对自己一直都很严厉的女子，对祝明朗来说她是亲人，是姑姑，也是最需要去敬重的师父。
“雪痕姑姑。”祝明朗行了一个礼，但那种压力依旧没有消除。
“我让你远离黎南姐妹，你也没有听，我对你只有这两个要求，而你没有一样是遵照着我的意愿去做的……”祝雪痕继续朝着祝明朗走来，一步一步的靠近。
每一步，都带给祝明朗极大的压力。
就好像自己回到还只是十岁之时，面对成年的祝雪痕，她挺拔孤傲的身姿，她强大无比的剑术，她严厉与冰冷的训斥，这些都对当时年级还小的自己有一种本能的敬畏感，事到如今，这种感觉居然还存在，偏偏祝明朗又清楚，这不是当年的阴影，而是祝雪痕此时此刻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息，强大到超越了祝明朗已有的认知！
“你的抉择，就需要你自己付出代价。”祝雪痕冷冰冰的，双眼里并没有过多的感情。
“我不太明白。”祝明朗不明白，祝雪痕为何要摆出这咄咄逼人的架势。
“苍神无法共存，苍神确立，其他巡天苍神都将灰飞烟灭。我相信，你可以毫不犹豫的泯灭所有其他竞争者，但最后只剩下你，我，以及黎云姿时，你将如何做抉择？我们所属的龙门只有两座。”祝雪痕说道。
“我……”祝明朗被问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你不会向黎云姿挥剑，你親口说的。”祝雪痕道。
“我也不会向姑姑挥剑的。”祝明朗很肯定的道。
“很好，那灰飞烟灭的那个人，就是你。我也相信你，祝明朗，如果真要做抉择，你会愿意成为那个灰飞烟灭的人，但是，黎云姿答应吗！！”祝雪痕最后那句话，语气中透出了浓浓的杀意！
祝明朗不由的向后退了几步，尽管祝雪痕没有施展任何剑境，可祝明朗此时看到的却是一个无尽的剑狱，剑山剑海，奔涌如天地浩劫，明明站在自己面前的不过是一女子，却有如此恐怖的气场！！
第1503章 虚幻如烟
“雪痕姑姑……你冷静点，我们可以从长计议！”祝明朗感受到了那股杀意，哪怕这杀意不是直接冲着自己而来。
“我警告过你，我警告过你！！”祝雪痕的语气变得更加严厉，她背后那剑山剑海几乎要泯灭这浩瀚世界。
“雪痕姑姑，我让你失望……”祝明朗想要劝说她。
“呵呵，我怎会没有自知，在你心里，我这个师父无足轻重，何况预言师永远可以让黎云姿立于不败之地！”祝雪痕说道。
不知为何，祝明朗涌起一种强烈危机感！
“你自己做的抉择，你就该付出应有的代价。看到了吗，你的白龙！”祝雪痕用手指向了旁边正熟睡着的小白岂。
祝明朗目光望去，那种危机感越来越强烈！
“是啊，我无足轻重，可它呢？”
“我警告过你，离这只白龙远一些，但你终究选择了龙。”
“我警告过你，离黎云姿远一些，可你终究与她成为密不可分的夫妻。”
“你无需再煎熬，究竟是向我挥剑，还是向黎云姿挥剑。”
“苍神并不一定都是人，龙才是最古老的苍神。”
“你该知道，将你培养起来对我本身而言就是一个心魔，一旦你不能与我站在一起，我又无法狠心将你扼杀，那么我才是最悲惨的那位……随着这些年，我无法撼动有预言师护航的黎云姿，我越发难以安宁，直到看见了你的白龙……”
“我坚信，我在你心里无足轻重，但你的白龙，足以与黎云姿抗衡。”
“另外一位龙门的苍神，不是我，是你的白龙。”
“呵呵，黎云姿不会允许你做牺牲，她一定会杀了白岂来保全你。”
“而你的龙，也绝不会允许你为谁而死，在最终的抉择上，它一定会选择杀死黎云姿来保全你。”
“他们在你心里的天平，才是对等的。”
祝雪痕冰冷而无情，但她却看得很清楚。
她不需要对祝明朗有半点期盼，她也相信一次一次违逆了自己意愿的祝明朗终究不会站在自己这边。
所以祝雪痕能够持有的真正筹码，那就是白岂！
当祝雪痕在玄天看到这条白龙时，她内心涌起的是一股浓浓的杀意！
她无法明白，祝明朗为何可以为了这白龙舍弃了剑修！
祝明朗根本不明白，自己在他身上浇注了多少心血！
培养一位苍神，无疑也是在给自己带来灾难，祝雪痕需要冒着这个弟子终有一天向自己挥来屠刀的风险！
这一天，越来越近了。
是时候做抉择了！
“雪痕姑姑，这就是为何这么长时间以来你都不愿意见我的原因吗，你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将我杀死，但都没有。”祝明朗开口说道。
祝雪痕没有回答。
确实，她有很多机会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
可她下不了手。
她只能选择避而不见，选择无情应对。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不安。
“雪痕姑姑，我知道你这样安排，只是在保护你自己，你也害怕与我兵刃相见……我承认很多时候我都违逆你的意思，舍弃了你对我最好的安排，可偏偏我们谁都不能做上苍，无法知晓将来会怎样……”
“我之所以成为牧龙师，并不是我有意违逆，枉费你对我的一片苦心。而是如果摆在我面前的并非奄奄一息的白岂，而是生命垂危的你，用我十年修行与大好前景可以让你活过来，那么我也会毫不犹豫的舍弃剑修成为一个废人。”
“我之所以没有远离黎云姿，是因为我坚信当有那么一天，在苍神权位与我之间只能够做一个抉择时，她会毫不犹豫的舍弃苍神权位来让我能够存活下来，同样的，她也坚信我会这么做，否则今天你不会以这种方式来令我陷入煎熬。”
“白岂亦是如此。”
“我不知道是什么使你如此恐慌，如此不安，如果是因爲我，那我可以用我的生命與灵魂向你起誓，我絕不会向你挥剑，也不允许白岂与黎云姿做这样的事。我会保护好你，直到我真的灰飞烟灭。”
“假如有其他什么，迫使你这么不安，请告诉我。”
“我相信没有什么比在你、白岂、云姿这上面做生死抉择更令我恐惧，所以在知道我内心最恐惧的事物之后，我只会选择面对另外一样恐惧，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的去摧毁令我做出这样抉择的东西！究竟是什么，需要您亲口告诉我！”
祝明朗没有在往后退，也没有再畏惧。
他祝雪痕走去，他不愿意将祝雪痕视作自己的敌人，更不愿意她这样令自己陷入煎熬與痛苦。
他需要知道祝雪痕内心的煎熬，需要知道她终究在畏惧什么。
“没有谁，我亦上苍。蜉蝣命瞬，神龟寿长，人世间存在着生老病死……这就是法则，我就是令人做出这样抉择，你需要去对抗的！”祝雪痕说道。
“那就遵循着这个法则，你、我、云姿可以老去，皆会死去！”祝明朗语气加重道。
祝雪痕沉默了。
她在沉思，她仿佛也在扪心自问，一生所求的究竟是什么，长生？永恒？
祝明朗在内心底稍稍松了一口气。
祝雪痕犹豫了，说明这所谓的其他苍神必定会灰飞烟灭的抉择并非是不可抗拒的！
祝明朗上前去，尝试着伸出手，去轻轻的拥抱她。
怎么会是敌人呢？
何苦将各自逼迫到这样的境地呢。
若真有害怕的，那也是一起去面对，大不了一同毁灭，绝不自相残杀！
祝雪痕没有闪躲，只是立在那里。
祝明朗去抱住她，想要给她一丝丝安慰，很多时候祝雪痕仍旧是把自己看成那个在练剑的小少年，却没有考虑过，自己如今完全可以面对一切，包括替祝雪痕去面对她所恐惧的东西！
就在祝明朗认为已经让祝雪痕放下了那份敌意与恐惧时，忽然，自己的手臂穿过了祝雪痕的身躯……
这一个环绕过她身躯的手臂，却最后变成了抱着自己，自己面前的祝雪痕，如同那朵触碰不到的黑色晷岸花，如同那天空中缥缈的龙门……
没有温度，没有触感，虚幻如云烟，祝明朗不敢置信的看着祝雪痕，直到自己向后退了几步，祝雪痕清晰的身影才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
第1504章 黑晷
而祝雪痕自己，脸上同样露出了惊恐之色，她用自己的手去触摸自己身体，却发现自己的手也无法感知自己！！
洒落在这桃花踪的阳光，不知何时变成了乌金之色，并且诡异的夺走了周围一切的色彩。
有一束冰冷的天光，如乌金薄纱垂落在祝雪痕的身上，正是这一层乌金色的天光薄纱，使得她彷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了一般。
风依旧可以扬起她脸颊上的发丝，桃花花瓣也贴在了她朴素的衣裳上，偏偏祝明朗上前去再次尝试着去触碰的时候，她的身影再度消失了，井中月、水中花。
祝雪痕脸上露出一丝慌张，但随后她却又凄冷笑起来。
“雪痕姑姑，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快告诉我！！”祝明朗急忙问道。
祝雪痕没有应答，倒不是她此刻还做无意义的隐瞒，而是有些话泄露了天机，她已不是唯一的苍神，道出来便是真正的灰飞烟灭。
她只是用那双冰冷的眼眸注视着祝明朗，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要说，仅仅是一如既往的失望！
“你逃不过这个抉择。”
“祝明朗，你也会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
祝雪痕笑了，她的笑容里透着几分凄凉。
说着这番话时，一阵风刮来了无数桃花瓣，花瓣如卷浪一般朝着这里涌来。
祝雪痕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无数的花瓣勾勒出了她的轮廓，并渐渐的将她挺拔修长的身姿给淹没……
突然，花瓣没有再受到任何阻力，竟纷纷穿过了祝雪痕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