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交代？”他低沉着嗓音开口，由于多日未曾说话，现在沙哑至极，像是裂开的伤口被再次扯开的那种拉锯感。
说出这句话时，他神色纷乱，又后悔极了。
他不该说话的，他对她只有实话，要是让他亲口说什么不喜欢她了，他做不到。
于是，说完以后，皱起眉，眼底的不安和戾气涌动，像广漠的黑暗能吞噬万物。
“允许你随意决定，就不允许我做出选择？”艾梓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语气全是轻蔑。
最后，在他破碎的目光中，艾梓对他郑重开口：“我告诉你我的答案。”
时钺没由来心慌了，他完全不知道艾梓要做什么，这样的艾梓十分陌生。
“你先闭上眼，等20秒后睁开，你就知道我的答案了。”最后一次看向他时，她的笑带着哀愁和决绝。
静静看着她，时钺不知如何做想。
“闭上。”她继续开口。
最后，在她带着强迫的语气下，时钺闭上了眼，眉头依旧皱起。
“20秒之后再睁开。”
时钺已经放弃了思考的能力，他脑里混乱得如一团乱麻，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他担心的是，艾梓会像往常那样，无条件地迁就他，告诉自己她什么都不介意。
可又在害怕，他会失去她。
于是，在复杂的情绪中，度过了人生最漫长的二十秒，心跳变得无比剧烈，那一刻他竟然想到了，当年为什么没有被淹死。
第102章 怕不怕？不怕
二十秒之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睫毛轻颤，因为困倦，睁眼时感到疲惫。
同时，脑里瞬间一片空白。
因为面前空无一人，站在旁边的女生早已离去，只有路灯下的自己，在夜风里，只身一人。
“阳阳。”他四处张望，确定女生已经离开以后，眼里的光像是熄灭了。
虽然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可被她选择放弃的那一刻，时钺知道，自己以后彻底不会见到光了。
他颤抖着嘴唇，头又开始疼痛，耳边的尖锐声愈来愈大。
“阳阳。”他捂着头，沿着栏杆坐到地上，呼吸变得困难而局促，还有点反胃。
没有她了，他再也没有她了，他的视线变得模糊，面前的东西都看不真切。
“好玩吗？”在他犹如堕入深渊的失重感之下，耳边又传来一道女声。
时钺猛地睁开眼，看到了面前的艾梓，她站在自己面前，泪眼模糊地望着自己。
“觉得这样很好玩吗，时钺？”
艾梓刚才就没有离开，她走到旁边的一棵树后面，看着他陷入慌乱和绝望。
她的眼泪也止不住往下掉，她哭泣着质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很好玩？”
这一刻，时钺所有的理智和担忧，都被抛掷脑后，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
他是那样想触碰她，上瘾，无法自拔。
在她一遍一遍质问他为什么的时候，他站起来，猛地伸出手，将她拉进怀里。
发了疯似地将头埋进她的颈窝中，眼睛猩红，像野兽一般。
女生的身体娇小柔软，露出了白皙的颈脖，数十日的隐忍在此刻发作，他几乎是没有思考地咬上了她的肩。
用力地咬上去，怀里的女生有一瞬僵硬，但并没制止，直到血腥味从嘴里传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缓缓松开了牙齿，像是做错事一样看着艾梓，眼里满是绝望。
“以后不准抛下我了。”在他空茫的目光中，艾梓轻轻开口，痛感使她拧起眉，但她依旧坚定地开口。
“听到没？”她浅浅地呼吸着，面容苍白，环上了他的腰，轻轻拍打他的背，像是在安抚他。
“不然我以后，真的走了。”她刚说完，自己眼前就一黑，同时脸被抵上了他的胸膛，整个人被他用力抱住。
沙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是他颤抖着双唇回应。
“怕不怕？”我不好，你怕不怕？
时钺将她抱在怀里，像是索求她身体的温度一般，害怕失去地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头发。
“不怕。”怀里传来这道细软的声音，将他的心勒紧。
他闭着眼皱起眉，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好了决定一般。
“那你别后悔。”他在沿着一个满是荆棘的道路走，她没有机会逃了，不管是地狱还是天堂，他都不会让她离开了。
还有一个自己，她怕不怕？有着肮脏的血液，在泥泞中爬。
他沉着眸子，用力将她搂住，不让她挣脱。
就在这时，怀里又发出一道声音，竟然是她的笑，笑得温柔又好听。
“你会对我不好吗？你会伤害我吗？”她好像真的被逗笑了，弯起眼睛，里面的星星闪耀着，嘴角的酒窝依旧甜腻。
“怎么就后悔不后悔了。”
时钺原本混沌的大脑，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突然怔了一怔。
他为什么就如此相信，自己会和那个人一样，会原原本本长成他那样？
毕竟，他是如何如何，都不会像那个人伤害自己母亲一样，伤害艾梓的啊……
流水潺潺，夜风习习，她的声音温软如春天。
那一刻，他所陷入的乱麻，独自不能解开，却在须臾之间，被她简单的一句话给厘清。
“对不起。”他埋上了她的肩头，无助得像个孩子。
“我错了。”干涩的双眼涌上温热，好像全是水。
他一遍遍覆在她的耳边道歉，除了愧疚之外，还有久违的畅然。
像拨云见日，看到了蓝天。
他和那人，不一样的，他爱她。
河畔的相拥隽永深刻，少年再也不会轻易推开那个带着阳光来寻找他的女孩。
不知道抱了多久，艾梓终于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呼吸着空气。
她对他无奈地笑：“知道错了就好，哼。”说着，还嗔怪地看向一边。
真以为自己好脾气么，再有这样，她真的走了。
“走了，回家吧。”
最后，她揉了揉他的头，将这个瘦不拉几的时钺牵住，准备带着往家走。
像牵着在外面玩野了，不知道回家的孩子一样。
时钺乖乖地跟着她，一言不发，还是带着做错事的委屈。
两人走了一会儿，艾梓的手突然被用力拉住，她不解地转过头看向他：“又咋了？”
只见时钺紧抿嘴唇，沉着眸子看向自己：“是谁？”
“你说啥？”艾梓有些摸不着头脑。
“比我乖，比我听话……”
“头发还比我好摸。”他沙哑着嗓子开口，满是害怕。
艾梓愣了愣，想到刚刚自己好像确实说过这样的话来着。
她有些懵，因为她是故意的，没想到这时候他还记得。
虽然有些抱歉，但她还是有点想笑……不知道为什么。
于是，挑了挑眉：“想知道？”
说完以后，时钺手上的力气更大了，他沉沉地：“嗯。”了一声，整个身子都绷起来。
在他危险的视线下，艾梓掏出了手机，给他点开了一张照片。
时钺缓缓伸出另一只手，满是警惕地接过，然后，看向屏幕。
只见照片中央，艾梓的怀里抱着……一只毛茸茸的，黑色的，大狗？
他看向那只吐着舌头的狗，眼神晦暗。
乖，听话，头还好摸……
时钺敛了敛眼神，一言不发，将手机还给她。
心里的紧张和害怕终于释放，下一秒，竟然再也忍不住，他无助地捂着眼，哭了出来。
一米八五的男生，在她怀里放声大哭，泪眼模糊。
他哭得脸通红，是艾梓从没见过的那种无助，抽泣着，还激动地笑起来：“还好不是人。”
说着，又是大哭。
艾梓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一遍遍拍着他的背：“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故意气气你吗？别哭别哭。”
她瞬间觉得自己好坏，有种欺负小孩的感觉。
“别哭了啊，你才是最乖，最听话，头发最好摸的。”她不太礼貌地笑起来，想忍但是忍不住。
时钺在她怀里使劲蹭，泪水终于止住了。
他倏地反手将她抱住，眼睛还是红的，沙哑着声音，委屈地开口：“好的。”
不准摸别人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