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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拼命压抑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吐出来的胃袋,在折叠椅坐下。
    「炎眉因为被弥琴腹部喷出的液体溅到而受重伤,在那之后,无法动弹的炎眉便被你刺死。你是从正面一刀刺中倒地的炎眉,而且到最后也没拔出刀子。听清楚该怎么说了?」
    我点头。
    「……很好。」
    庞贝罗拿起话筒,转着转盘开始拨号。
    「是我。」
    我的紧张感节节高升,胃里又开始蠢蠢欲动,刚才那个恶心的黑猩猩饮料的味道又回到了舌头上。
    「是的……是canteen的女服务生的那件事。」
    简短交谈过几句,又一次对话后,庞贝罗边点头边简洁地应着「不是」。
    终于,庞贝罗转头看向我,并遮住话筒好让对方听不到这边的谈话。
    「这个人是干部,而且是个杀人经验丰富的男人。不要说错话了。」
    我沉默不语。
    「我让她来说。」
    一拿过话筒,那种脚踩不到地的感觉便急速升高。
    「您好……」
    我先听到了一个咳嗽声,然后是个仿佛旧纸张互相摩擦的嗓音。
    「说谎。」
    「什么?」
    「庞贝罗在包庇你。区区一个服务生,你没那能耐杀掉炎眉。」
    「她受伤了,眼睛因为碰到毒液而看不见。」
    「说清楚。」
    我看着庞贝罗,庞贝罗不疾不徐地点点头,一副要我继续说下去的样子,简直就像听见了我们的对话。
    「炎眉划破了弥琴的肚子,然后毒液便直接喷到她身上,腐蚀掉她的脸……再来她就不能动了。」
    「然后你就刺了她?哼,卑鄙的女人,竟然还趁人不备。」
    「不这样的话我就不可能杀掉她。」
    「刺了几刀?」
    「一刀。」
    对方一语不发。
    我看着庞贝罗,脑子里想不到任何应对的方法,而他则是专注听着我们的对话。
    「你第一次杀人?」
    「是的。」
    「就连专家也很少有人能让人一刀毙命。」
    「因为当时我也几乎处于无意识的状态。」
    「这不自然,太可疑了。任何人只要被刺都会抵抗,更不用说是炎眉那样的人,她不可能会乖乖地任你刺杀。不过要是在她死后才动手,那又另当别论……」
    这次换我沉默了。
    「但这样一来,就表示庞贝罗一定在说谎。考菲吩咐过要你杀人才能活命。」
    「不管你怎么说,事实就是如此。」
    「弱者在攻击强者的时候会过上很多麻烦,因为对手的反击会很恐怖。我第一次杀的人是我继父,我把他砍到像块破碎的豆腐一样。而你,你说你仅仅用了一刀就杀了炎眉,这事换成庞贝罗还比较有可能。」
    「他没有出手。他被弥琴咬到,正切开伤口放血逼毒。」
    ——一阵沉默。
    我用手摸摸额头,上面附满了黏腻的汗水。
    庞贝罗视线锐利地看着电话。
    「理由?」
    「呃?」
    「为什么你可以轻易得手的理由。炎眉或许会要你一起同归于尽,为什么外行人的你会知道自己刺中了要害?」
    庞贝罗摇摇头,我知道他要我装作不知情,回答「我不知道」,但我不认为这是正确答案。
    「怎么不回答……终于露出马脚了吗?」
    「是心跳。」
    我突然问想到庞贝罗抱着炎眉的身影,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
    「刀子传来心脏跳动的感觉。」
    庞贝罗定定地凝视我。
    「胡说,不可能有那种事。」
    「是真的,刀尖传来怦咚、怦咚的震动,然后渐渐变弱、消失。我知道自己刺中心脏了,所以没有拔出刀子。其他地方不会有这种感觉。」
    叹了口气的庞贝罗摇摇头。
    对方没有说话,就在这时,我发觉话筒那边传来细细的交谈声。
    「叫庞贝罗来听。」
    庞贝罗拿过话筒。
    「不清楚,我没碰过那种事。」
    皱着眉头的庞贝罗往后靠向椅背。
    庞贝罗静静听完对方的话之后,将话筒挂回电话机上。
    他接着陷入沉思,然后摇了摇头,抬起脸来。
    「好像行得通。」
    我松了一口气。
    「在直接刺穿心脏的情况下,似乎真的能感觉到心脏的跳动。不过话又说回来,真亏你能及时想到这个说法。」
    「那是……」
    就在我要回答的瞬间,一阵反胃让混合了黑猩猩那个的恶心气味的口水倏地溢满整个口腔。
    我拔腿奔进厕所。
    「还没好吗?」
    门的对面传来庞贝罗不耐烦的声音。
    「再一下子。」
    我已经跪在地上抱着马桶狂吐了整整一个小时,吐到精疲力尽,像是把五脏六腑都给吐出来了。
    「这算立即见效吧,哈哈。」
    庞贝罗的脚步声慢慢远去。
    我忘了回嘴,暗暗决定要好好犒赏自己那个仿佛被钓上的鱼一样饱受折磨的胃。
    之后又过了好几分钟还是好几十分钟,正当我打算回大厅时,便闻到一股沿着墙壁而来的香醇味道。是碳烧咖啡的香味,而且还不断刺激着舌头上的味蕾。
    「吐完了?」
    「有种乘着火箭被发射出去几百次的心情。」
    「把脸打理一下,你看起来像是走在倾盆大雨里一样。」
    来看看情况的庞贝罗在走道上放了一只化妆包。
    「用这个。」
    我回到厕所并打开化妆包,里面装满各式各样我买不下手的昂贵化妆品——我想,这些都是炎眉的。
    回去时,昏暗的大厅那里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柜台坐着一名男子。
    站在他旁边的庞贝罗则是满脸郁闷。
    「这件事没得商量。」
    穿着附肘垫的深咖啡色夹克的男子看起来有六十多岁了,满头近似银丝的白发,带着老人斑皱巴巴的手仿佛泡水过久似的皮肤,双颊上有好几道深深的皱纹,上唇还有雪白的胡子。
    「办不到。」
    庞贝罗仿佛提醒似地喃喃,叼着雪茄。
    「这不在我的考虑之列……」
    「那就从现在开始想想。你应该不会因此而不愿意招待我吧?」
    「你在转移话题。」
    老人仿佛取暖似地双手捧住咖啡杯,一边看向杯子里,一边听庞贝罗说话。
    「庞,我已经决定了,我不会回头也不会反悔。」
    「我想也是,你已经按下按钮了,而且还是个跟超大痔疮没两样的该死按钮,之后就算想回头也没办法……真是愚蠢。」
    庞贝罗不知为何一脸懊恼,和老人轻松自在的态度形成明显对比。
    「重点是,你没有做任何声明,而且你的另一个提议也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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