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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放屁!”
    “柢山那个地方,除了我,怎么可能还有人愿意拜入你们山门?”瘦削男人看着顾泯,眼里就是三个字,不可能!
    顾泯没说话,只是想着要是早点知道柢山的底细,怕是自己这会儿肯定不会是柢山弟子了,不过现在已经拜入柢山,再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柢山再怎么不行,那也是自己的宗门,还能怎么嫌弃?
    顾泯没说话,只是看着这个注定和自己师姐有些瓜葛的瘦削男人。
    后者说了那么一番话之后,倒也很快接受了顾泯是阿桑师弟的事实,他很清楚,阿桑是肯定不会说假话的,于是在下一刻,朝着顾泯投来嫉妒了眼神之后,整个人忽然语气一转,一把拍在顾泯肩膀上,大笑道:“既然是阿桑的师弟,那就是我王某人的好兄弟。”
    顾泯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方情绪的转变,当下便暗叹原来这无耻的人,到处都是。
    “好兄弟怎么称呼?”瘦削男人一把揽过顾泯,热络不已。
    “顾泯。”顾泯同样也是笑着回应,不说别的,光是对方这张笑脸,他就不会冷眼相对。
    瘦削男人见阿桑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便知道突破点还得在顾泯身上来,于是开口说道:“顾兄弟,初次见面,没有什么好送给你的,我这铁匠铺里还有几柄破剑,你要是不嫌弃,就去选上一柄,就当做哥哥的送给你了,你们柢山我最清楚,整座山说不定都找不到一柄剑。”
    顾泯摇摇头,他现在手里有柢山最好的那柄剑,当然没想过再要一柄别的剑,这次来这里,是大师姐阿桑要一柄剑。
    他看向这个瘦削男人,笑了笑,然后算是很上道的把自家大师姐要一柄剑去参加剑会的事情告诉了这个瘦削男人。
    瘦削男人眼睛忽然黯淡下来,看着阿桑的背影,他低声道:“原来你也是为了那柄剑来的。”
    阿桑嗯了一声,倒也没有掩饰什么。
    她之前在那张符箓上的时候,本来没有存过这方面的心思,但是在小师弟提醒自己没有剑之后,便正好想起有个人在这里,而那个人正好也在铸剑。
    况且那柄剑本来就是为她而铸的。
    既然是为她而铸的剑,现在她来取,本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瘦削男人吐出一口浊气,倒也算是想通了,当初他说要为阿桑铸剑,本身也是抱了有朝一日阿桑要来取剑便可再见一面的打算,虽说这一等便是十来年,但好在阿桑来了,也算是没有白等这十来年光景。
    “剑是给你铸,自然就是你的,不过有好些人都看上它了,你能不能带走,还说不准。”
    顾泯想起先前进入城镇的时候,感受到的那几道气息,当时便觉得好像有些不同,这会儿一说,这才想起,那几道气息隐隐有着剑气散发,想来应该是几拨剑修才对。
    剑修求剑。
    这种故事在这个世间几乎每天都会发生,不是每个剑修都像是剑庭和剑府的剑修一样,有强大的宗门,宗门里有那么可以供他们选择的剑,绝大部分的剑修,在开始学剑之后,找一柄好剑是第一要义,而找剑的故事有可能发生在某片山林里,也有可能发生在某片湖泊里,但更多的还是发生在某个人家里。
    前面几种情况姑且可以称之为捡剑,最后这一种便可以说成抢剑。
    “他们要抢我的剑?”阿桑看着远处,嘴唇动了动,便已经开口。
    阿桑要是一辈子都用不上那柄剑,当然不管那柄剑会在谁手里,可这个时候既然她要用,便只能由她带走。
    谁要抢,谁就得死。
    顾泯听着这话,想着自己这个大师姐果然是要搞事情,不仅是要去剑会搞事情,怕是想着一路搞事情搞到剑会去,一想到这里,顾泯脑海里便出现了一幅景象,那就是自己和自己大师姐因为事情搞得太多,总算是在阴沟里翻船了,然后两个人就这样双双死在某片荒野里,不多时便有乌鸦飞来他们的尸体旁,啄食着他们的内脏。
    这光是想起来就会觉得无比凄惨。
    想到这里,顾泯便生出了一定要阻止大师姐去趟这趟浑水的想法,不过顾泯还没有开口,那个瘦削男人便已经笑着开口,“果然是你,这十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都没变,不过也对,阿桑如果一天变了,那就不是阿桑了。”
    顾泯看着对方还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想着他刚刚说的那番话,脑海里已经闪过对方的一百多种死法,这家伙,是铁了心要把大师姐和他往火坑里推了。
    仔细一想,倒也知道自家师姐的脾性,顾泯索性重新把斗笠戴上,不让人看到他的懊恼神情。
    “来吧,看看那柄剑,有很多人想要它,肯定是有道理的。”瘦削男人拍了拍顾泯的肩膀,在他看来,阿桑本来便不是一个剑修,即便说什么去剑庭参加剑会,都是借口,说不定那柄剑就是为这个长得很好看的少年要的。
    既然这样,他也没必要自讨无趣去想些什么,反正那柄剑留在他手里,迟早也是杀身大祸。
    第29章 夜幕
    取剑是不是主要目的,其实不太重要。
    重要的是阿桑来了,便不能让这柄剑落到别人手里,也不能让眼前这个瘦削男人死在这里。
    阿桑不是个什么话都愿意说出来的人,所以为了显得这件事更合理一些,她便起身随着顾泯和王小贫去看看那柄剑。
    王小贫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大概是因为他从小便很穷,阿桑之所以还记得,大概也是因为那会儿她第一次见到王小贫的时候,他明明已经饿得站不起来了,却还是没要旁人丢给他的馒头。
    一个很穷的少年却不接受施舍,阿桑觉得有些奇怪。
    一个看着生死却不动容的小姑娘,王小贫也觉得有些奇怪。
    于是缘分便在那个时候结下,不过后来王小贫虽说活了下来,但也不曾能够拜入那座山,更没能获得阿桑倾心。
    过去的很多年里,王小贫都在这座城镇里铸剑,阿桑都在那座山上修行。
    那是个很有意思的故事,但到了最后,还是变成了天底下最无趣的故事。
    最后王小贫说要为阿桑铸剑,大概是为了让自己的余生都有着寄托,但他没想到,自己铸剑铸着铸着便铸出了一柄很不错的剑,更没想到的事情是,这个消息竟然便传了出去,眼瞅着剑要铸成了,想来杀人抢剑的人便多了起来。
    他的生命什么时候结束,便由剑什么时候铸成来决定。
    顾泯不知道这等陈年旧事,要是知道了,大概也只会说上一句大师姐果然始终如一,始终未变。
    带着懊恼,跟着王小贫走入铁匠铺子里,穿过前面狭窄的一段暗道,然后便来到一座水池前。
    水池的最中央,便有一柄剑。
    那柄剑通体发青,样式看不真切,剑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泛着青光,而在水里的剑身也是如此,像是有许多青苔长在剑身上了一般,看着并无什么不同之处,但仔细感受,足以感受到一股锋芒之气。
    顾泯盯着那柄剑,伸手握住了怀里的烛游珠,后者微微颤鸣,有极低的剑鸣声传了出来,大概透露出一种相较的意思。
    与此同时,那水池里的剑也颤鸣起来,只不过声音不大,只在池水中弄出些泡泡,看起来有些可爱。
    “原来我又想错了。”王小贫有些感叹,之前他以为这柄剑是阿桑为顾泯选的,但这会儿看来,这个少年手里有柄更好的剑,才能让水池里的那柄剑有如此反应。
    阿桑却是有些意外,顾泯身上的烛游是柢山至宝,早已经生出灵性,并不会遇上什么剑都要做出反应,能够做出反应,岂不是也说明了这柄在池水里的剑很不错?
    顾泯松开那颗烛游珠,这才有些真情实意的说道:“王大哥的手艺,原来这么好。”
    王小贫摇摇头,“剑还没到出炉的时候,不过这里的已经很危险,阿桑你若不是一定要它,现在便走吧。”
    在这等关键时刻,王小贫仍旧还是在试图说服阿桑,他知道阿桑上山修行了好多年,但也知道柢山没落到了不成样子,他并不认为阿桑一定能够胜过那些前来取剑的剑修。
    顾泯听着这话,不知道心里已经点头多少次了,不过倒也知道自家师姐没那么容易被说服,他开口问道:“那你呢?”
    王小贫笑道:“我花了十年,铸出了一柄有可能以后会在世间留下名号的剑来,怎么舍得丢下它,况且此刻它尚未完全铸好,丢下它便是对它的不负责任。”
    顾泯哦了一声,想着你原来不仅是个情痴,而且在别的方面也一样痴。
    “这剑叫什么?”顾泯转移话题,大概是想着把气氛弄得轻松一些。
    “还没取呢。”
    王小贫看了一眼阿桑,笑道:“我倒是想要把它取名阿桑,不过应该不太好听。”
    顾泯又是一阵鸡皮疙瘩冒出。
    只是到了现在他仍旧是不认为这会儿在这等儿等着人来取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所以他扭头去看阿桑。
    阿桑还是那句话,“剑是我的,谁抢谁死。”
    然后阿桑便在水池前坐了下来,神情平淡。
    “师姐,你到底有没有把握?”顾泯张口,这倒是他最关心的事情。
    要是师姐没把握,早做打算才是真的,要是有把握,那自己之前担忧的那些,都是瞎担忧了。
    阿桑没说话,似乎也不打算再继续说话,她就这样坐在水池前,平静的看着那柄剑。
    王小贫看了阿桑一眼,也不再多说什么,就在阿桑身侧不远处坐了下来,看着自己喜欢的姑娘,暂时就忘记了所有烦心事,然后就笑了起来。
    ……
    ……
    月色下,城镇里来了两个剑修。
    一老一少,两个人在月色下缓行,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
    要是有心人来仔细算一算的话,就该知道,算上这两人,大概这些日子来到这里的外乡人已经差不多有两掌之数。
    约莫十个剑修,分前后来到这座城镇,所为的当然都是一样,那就是那柄尚未完全铸好的剑。
    两个剑修,老的那个背负一柄长剑,身穿麻衣,个头不高,看着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眼里时不时冒出精光,让人一看便知道这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物。
    至于那个少年,明眸皓齿,穿了一身黑衣,此刻背后只背了一柄木剑,跟着老人走在这条长街上,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摇晃着脑袋,打量着这街道两旁的建筑。
    老人不用转头都知道自己这个徒弟此刻的表情,他也不点破,只是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胡话之后,这才语重心长说道:“宿儿,不是做师父的说你,剑庭那边都出了个庚辛剑主了,你要是再不把心思放在修行上,之后世间剑道,便只有梁照两个字,再无人提及你了。”
    少年哦了一声,随口应道:“现在不也没人知道我的名字嘛?师父你说咱们学剑就学剑,跟人家比什么,再说,也比不过啊!”
    少年倒也说的是实话,有了那么个庚辛剑主身份的梁照在所有人看来,板上钉钉会是这年轻一代的最强者,而且绝对不止在剑修里,有他在,他们这些同龄人,基本上已经无望去争那所谓的年轻一代的剑道魁首之位。
    听着这少年的一番话,老人皱眉,冷声训斥道:“苏宿,莫要看扁了自己,你要是已经抱着如此心态,那这趟剑庭就不要去了,不如回山好好闭关几年,正正心神!”
    叫做苏宿的少年眼瞅着自己师父是生气了,急忙把嘴里的狗尾巴草吐了出去,这才说道:“师父莫急,徒儿这都是无心之谈,其实在徒儿看来,那梁照即便是所谓的庚辛剑主,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就像是剑庭,我觉得也没我们归剑阁好,掌教大人说不定境界比那位剑庭掌教还要深厚,不过是掌教大人为人低调,要不然……”
    “师父莫慌,等徒儿找到柄趁手的剑,这次去剑庭,就把梁照打的满地找牙!”
    老人听着自己这个宝贝徒弟正经没半刻钟便又开始不正经起来,也是叹了口气,不过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对于自己这个徒弟,归剑阁也是将其当做宝贝的,刚被他带入山上的时候,掌教大人一番探查,便发现他的根骨极佳,剑道天赋冠绝全宗,更是一位天生剑胚,为此之后在星海里生出他的剑星的时候,全宗叫得上号的长老都看了看,要不是剑庭出了一个庚辛剑主,归剑阁完全有理由相信,之后这南陵年轻一代的剑道魁首,便该是苏宿。
    可惜苏宿虽然剑道天赋虽然尤为出众,可性子却尤为活泛,在宗门里,别的弟子都一天到晚想着学剑修行,而这家伙每天想的却是怎么去偷长老们的各种宝贝,甚至于掌教大人也遭受了苏宿的毒手。
    每当那位掌教大人下定决心要收拾这个家伙的时候,苏宿又好像是嗅到了什么一样,便开始认真起来。
    最可气的是他每次潜心开始学剑之后,境界都会往前走上一大步,这让整个归剑阁都挑不出来任何毛病,掌教大人自然也没理由再对他进行什么惩处,整个归剑阁都对苏宿又爱又恨。
    不过作为苏宿的师父,老人打心底还是很喜欢自己这个宝贝徒弟的,要不然这一次他也不会因为听闻了一点风声,便领着他来这座城镇来试试能不能为他找柄剑。
    要说剑,宗门山上不知道有多少好剑,可硬生生是找不到一柄和苏宿契合的,这才让苏宿只能背负木剑,山上都猜测或许正是因为没有好剑在手,苏宿所以才对学剑提不起兴趣。
    替苏宿找一柄剑,便成了归剑阁的头等大事。
    老人缓慢朝着前面走去,感受着天地之间那缕漂浮不定的剑气,捋了捋胡须笑道:“宿儿,为师要是没感受错的话,此地便该是你的机缘之地。”
    苏宿抬头,也是使劲抽了抽鼻子,脸色不太好看的说道:“徒儿觉得咱们肯定是白跑一趟。”
    老人带着些疑惑的问道:“为何?”
    “不说那柄剑到底适不适合徒儿,光是这里的这么些剑修,能眼睁睁看着师父把剑带走?”
    苏宿作为剑胚,对剑气的敏感程度,甚至于还要强过自家师父。
    老人微笑道:“先不去说这柄剑适不适合你,这些剑修对于为师而言,不过是土鸡瓦狗尔。信不信,为师只要展露境界,他们尽数都要吓跑?”
    苏宿听着这话,干脆的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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