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计划得提前了。
许惟一这么想着,又一股脑儿扒了身上的裙子,眼都不眨地扔进垃圾桶,把卡塞进抽屉里,现在还不着急把它交给许怀信。
次日一早,她去找了梁风。
梁风正在他叔家的奶茶店帮忙,穿着统一的黑色工作服,和几个年轻工人融为一体,配料、搅拌、封口……挤在狭小的吧台后抹不开身。
许惟一走到点单前,点了一杯杨枝甘露。
梁风听见声音抬起头,因过度专注而紧抿的唇角忽然舒展,单薄的眼皮并入浓眉中,笑问:“你怎么来了?”
“今天有空就过来了,不是说要请我喝奶茶嘛。”许惟一移到柜台的侧面,为后面排队的人腾位置:“张晓楠说,你是要为请我们喝免费奶茶卖身打工。”
“所以这杯奶茶免费吗?”她朝他笑了笑。
梁风没听她说过那么多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点头:“你先去坐着吧,过会我端给你。”
国庆假第叁天,街边店里到处都是人,许惟一坐在奶茶店最角落的地方,手里拿着奶茶,视线紧跟梁风身影,身材高大分外抢眼,此刻正兢兢业业做最枯燥的工作,和那个在学校街巷里横行霸道、浑身带刺的混混形象大相径庭。
大概是感受到那束炙热的视线,梁风脱了工作制度,上身只着一件短袖白T,他走到许惟一桌前,提议:“出去走走?”
两人到了湖边的一处亭子里并肩而坐,梁风头一次和异性单独相处,这人还是许惟一,他的双眼几乎粘那张俏丽的面容上:“味道怎么样?”
许惟一双手捧着奶茶,小巧红润的嘴唇含着吸管,嘬了一口,清凉芒果香瞬间充斥味蕾,不禁鼓动起腮帮子连连吸啜,偏头朝他笑:“好喝。”
梁风愣神一瞬,转过脸,盯着湖面看:“喜欢就好。”
“开奶茶店赚钱吗?”
“这几天人多,钱赚得也多。”
“你朋友呢?怎么不来帮你?”
“他们?”梁风无奈一笑:“整天只会打打杀杀,哪做得了这种活。”
“那你明天还要在奶茶店打工吗?”
梁风听出意思,问:“怎么?”
许惟一启唇,缓慢说道:“想请你帮个忙,需要你的那帮兄弟,人多点最好。”
梁风不解:“做什么?”
“绑个人。”她的嘴唇因果汁的滋润而红润异常,脸上却没旁的表情,如风平浪静的湖面。
许惟一下午回到家,正要拿钥匙开门,忽然隔壁门里传出几声娇媚的笑,其中还有两声格格不入公鸭叫,这是许妈粗哑的烟嗓发出的,类似鸭子的嘎嘎声。
她刚出生便被扔到乡下外婆家,外婆养了一大群鸡鸭,许怀信小学放暑假会去看她们,住满一个夏天,外婆经常会带他们去山坡坡放鸭子,鸭子看见绿草地发出兴奋的叫声就是许妈那样的笑。
家里不见人影,许惟一又去敲隔壁王姨的门,开门的竟是陈源,两人视线相对,陈源先移开眼,叫了许妈一声。
屋子里,几个中年女人聚在麻将桌前玩,除了许妈、王姨,以及住在另一栋的刘阿姨和陈妈。
怪不得陈源也在,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妈宝男,几岁时到哪都要跟着自己老妈,像没断奶的孩童似的,如今长大了也不例外。
王姨朝许惟一招手:“傻站在那干嘛,进来玩。”
陈妈笑容最温柔:“源源,带一一进来。”
果然,陈源十分听话地拽她进屋,她微微皱眉,甩开胳膊上的手,问:“妈,哥去哪了?”
许妈专心摸牌,倒是陈源好心解答:“下午有个女生来找你哥去看电影。”说完又把她拉到沙发前坐下,瞧女孩呆愣的侧脸:“作业写完了没?”
许惟一完全听不见问话。
其余人又回到王姨儿子彩礼的事上,女方要太多,男方不让步,差点闹翻,刘阿姨作为女方家的亲戚,特地被派来再谈谈,拉小姐妹陈妈组了个牌局。
僵持不下,王姨只能妥协再加两万,拒不让步,许妈也帮衬着说了两句,无非是买房买车压力大,体谅体谅。
刘阿姨没法子,干笑了两声。她注意到沙发上的男女,笑道:“两个孩子长得真俊,怎么说来着,叫什么梅子……什么马?”
王姨补充:“那叫青梅竹马。下次你给两家谈谈。”
陈妈捂嘴呵呵笑。
许妈好容易挤出个微笑:“丫头年纪还小,你们要是有心,不如给我们家阿信寻个乖女。”
“阿信还用得着说嘛,都有小姑娘亲自找上门,哪用得着多此一举。”刘阿姨笑道。
许妈丢出个幺鸡:“没这回事,我们家阿信可乖,大学没谈过。”
“大学不谈不就是因为今天下午这个女娃。”
几个女人你一嘴我一嘴,叽叽哇哇的,许惟一脑子要被吵炸开,她起身欲走,却被旁边人握紧了手腕。
“松开。”她说得很小声,语气充满警告。
陈源盯着女孩蹙起的眉头,缓缓松开手,待她要抽走时,却往上滑到了手肘处,虎口卡得死死的,小声问:“想不想去看电影?”
许惟一想到了许怀信,点头。
陈源站起身:“妈,我们两想去书店看看书。”
陈妈笑笑:“去吧,晚上早点回来。”
许妈瞥了许惟一一眼,没说话。
王姨瞅见许妈脸色,知道她对女儿管得严,道:“我们几个老阿姨太闷了,小年轻在这里憋的慌。”
许惟一和陈源去了附近规模最大的电影院,但她只守在入口处,死活不进去,陈源无奈,只好陪着一起。
可是等到天黑也没看见她要找的人。
陈源注视着蹲在门口的女孩,又想到自己也跟傻子似的,火气上涌:“你继续等吧,脑子有坑。”
他骂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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