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兜里揣了满满当当的黄纸,背上还背了把老旧的桃木剑,比起来时那两袖清风的乞丐样儿显然是富裕了许多。
只是依旧口袋里除了两个铜板子儿没多出一两银钱来。
谁让固执的老头子早就定下了清规戒律,不许门下弟子收取斩妖除魔的报酬。
阳寿除外。
了痴有自己的法子,取了小皇帝十年阳寿,一半给自己续了点命,一半则是喂给了这假狐狸当糖吃。
她也不是什么取人性命的妖道,只是这天下因果皆有定数,他们道士算是强行插入了他人命数的忤命者,大多都不长命。
道士救人,回报以凡人阳寿,只是等价交换罢了。
“心肝儿,我们接下来去哪里?”自从换了这身狐狸骚皮,修南绍的话就愈发多了起来。
出了大楚的皇城向南郊行,眼前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便映入眼帘。去大周走官道得废个一年半载,但是走着人迹罕至的林荫小路只需叁个月,就是期间不免风餐露宿,日晒雨淋。
但是对于急着送拖油瓶归西的小道姑来说,这点小事儿算得了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真有阎王老子来了要取她的小命不还有旁边这尊未来的大佛替她挡着。
杀生千万者,亦能成佛论道。
真是......好笑。
正午烈阳高悬,小道姑没走两步就热得哈气,恰巧不远处有个茶摊,她也就掂量着口袋里那俩铜版子上前问道:“店家,来碗凉水。”
这店家是个中年美妇人,虽是麻布粗衣,但依旧衣衫整洁,风姿绰约,依稀可想年轻时一定也是个名动四方的佳人模子。
“这位女道长,可要来碗凉茶,咱家这茶水可是十里八乡都有名的茶水,消暑解渴,甚是有效。”妇人见这热辣当头来了客,也是喜不自胜。
只是了痴坦言道:“非是贫道不愿尝尝这凉茶滋味,只是囊中羞涩,无福享用。”
一句话,没钱闹得。
听到这话,美妇也不再强求,倒了碗凉白水招呼着了痴和修南绍进了茅草搭成的凉棚里休憩片刻。
这棚子里除了刚落座的一人一魔,还有个虬髯大汉和白胡子老头,桌上摆着两碟牛肉,正对杯畅饮,好不快活。
了痴嘀咕道:“这大中午头子的,喝的是什么酒?”
她声音不小,自然是落到了二人口中,那壮年大汉大笑道:“这是哪里来的道姑,光天化日牵着个男子也不知羞。”
了痴一拱手道:“贫道清玄观了痴,敢问阁下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只是你一出家女子,和一男人纠缠不清,怕是辱没了道家人的名声。”大汉呵呵笑道。
白胡老头捋了捋胡须,笑呵呵地说道:“陈大,你这就不懂了。这兵荒马乱的,早就道非道,佛不佛了,尼姑尚且卖身过活,何况道姑呢?”
这俩人你来我往,话语间那恶意扎得了痴耳朵发疼。那美妇人端上凉水赶忙打了个圆场道:“道长莫怪,那俩人就是牙尖利嘴,说话不过脑子。”
了痴:“可以理解嘛,毕竟你们妖魔学人说话都是这个鬼样。”
霎时间,喧闹声断,死寂无话,只剩下那假狐狸将碗中凉水一饮而尽,啐了几口委屈道:
“什么臭血,难喝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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