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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擎被她堵得无话可说,只皱着眉头,一语不发。
    柯无忧见他又变成了闷葫芦,叹了气,笑道:“我知晓你是信任我,所以才没有防备我,既然信任了,就不应该对再我有所怀疑。走,瞧瞧世子去。”
    话都被她说完了,他还能够说什么,李擎肃着脸,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来到江宴的卧房前,门敞开着,江宴坐在桌前,正用布条缠裹手臂上的伤。
    李擎躬身说道:“爷,属下把柯公子带过来,让她给您看一下伤吧。”随后抬眸看向江宴,看到他前手臂缠裹的布条,有些惊讶,莫不是被温小姐扎的?
    “不必。”江宴凤眸凝着冷色,“谁让你把她带来的?”
    “是……属下自作主张。”李擎如实回答。
    柯无忧却笑嘻嘻地跨进门槛,完全无视江宴冷漠的神色,“真是不识好人心。”
    “滚。”江宴冷声道。
    “世子爷伤成这样,还是别勉强了,我给你看一下吧。”柯无忧叹气道,也不明白他为何不喜欢大夫。
    “无妨。”江宴凤眸淡淡睨了她一眼,随后站起身走出去,只是刚出门口,砰一声,如玉山倾颓。
    柯无忧蓦然遮住眼,不忍直视,随后又是两声啧啧感慨。
    * *
    温庭姝与秋月从江宴的宅邸出来,便悄悄回了温府,闺楼静悄悄的,月已西斜。两人什么话也没说,要说的已经在回途的轿子中说完了,秋月伺候温庭姝匆匆洗漱一番,安排她躺上床之后,便自去睡了。
    温庭姝躺在床上,想到今夜之事,脑子里一片混乱,忍不住又红了眼眶,随后又想到临去前遇到的陌生男子,若是他认出自己,将此事宣扬出去,可如何是好?
    可是她此刻又不觉得自己冤枉。君子有言,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然自己身为有夫之妇,却借着探视恩人之名深更半夜去一个男人府中,还与他共处一室,甚至还险些被他蛊惑,犯下错误,自己怎能算得上无辜?
    温庭姝睁开眼睛,盯着帐顶痴痴地想着今夜种种,眼泪不由滑落了出去。
    这一夜,温庭姝几乎一夜未合眼。
    次晨,春花醒来,便去了温庭姝的内房,却见温庭姝怔怔地坐床沿上,眼睛有些红肿,“小姐,您今日怎起得这般早?”
    温庭姝只是摇了摇头,随后道:“你既然起了,便帮我梳妆吧。”
    春花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内心感到惊疑,伺候她梳洗完毕之后,秋月也醒来了,趁着空闲之时,春花把秋月拉到一没人的地方,问道:
    “秋月,你可知晓小姐怎么了?她那双眼睛又红又肿,像是哭了一夜。”
    秋月正揉着困倦的眼,闻言轻叹一声,也不好说实话,“我也不知晓,可能是因为姑爷的事吧。”顿了下,才道:“姑爷真不是人,竟然瞒着小姐养外室。”
    “姑爷的确很过分。”春花点点头,难得与秋月统一战线。她原是极重规矩之人,原本她以为宋子卿克己复礼,是世家子弟的楷模,对他抱有极高的敬意,但经此一事之后,她对这姑爷也有了一些意见。
    说起外室一事,春花又想起一事,她盯着秋月的脸,不高兴地问:“秋月,话说回来,你是不是也早就知晓姑爷在外头有女人,却瞒着我?”
    秋月眨眨眼,“这是没有的事,你是何时知晓的,我就何时知晓的。”言罢连忙道:“今日的早膳怎么还不送过来,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 *
    温庭姝用完早膳毕,正要下楼走动一下,方夫人却派了锦瑟过来,道是宋子卿来了。
    温庭姝心不在焉地端起茶盏,没有看向锦瑟,低着头问:“他如今在哪?”
    锦瑟微微冷笑,“在大门外站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夫人叫人不许开门给他,他见有人来,大概面子挂不住,便走了。”
    温庭姝放下茶盏,看了她一眼,淡淡问:“母亲怎么说?”
    锦瑟也看到了温庭姝红肿的眼睛,也有些诧异,但不露声色,“夫人叫小姐您莫要心疼他,姑爷这是自找的,夫人打算多磨磨他,免得他以为小姐你性子和软,容易欺负。”
    温庭姝感到心神莫名地有些疲惫,她微颔首,勉强一笑,“我明白了。有劳你走一趟,回去吧。”
    “是。”锦瑟看了她一眼,福身告退。
    锦瑟离去后,秋月立刻又是撇嘴又是翻白眼,“姑爷还真是半点诚意也没有,我看他肯定是被他母亲逼迫来的,不是真心实意的。”
    春花听闻秋月的话暗暗瞪了她一眼,只因前面听了秋月的话,便以为温庭姝为宋子清的事伤心,便觉得秋月这是在火上浇油。
    秋月因为知晓温庭姝伤心不是因为宋子卿的原因,所以领会不到春花的想法,“你瞪我做甚?我说的是实话。”
    春花觉得她愚蠢,不愿与她说话。
    秋月觉得春花莫名其妙,也不愿搭理她,转过脸与温庭姝说道:“小姐,您千万不要心软,若是姑爷不肯与那莺儿雁儿什么的断了来往,您就别回去,他有本事就把她接回府中,看看到时出乖露丑的是谁。”
    春花听闻秋月这一番气话,忍不住插了句嘴:“虽是夫人要为小姐您做主,但小姐迟早要回到宋府的,与姑爷闹得太僵总归是不好的。到时回了宋府,夫人便不能一直盯着他们,他们一家人若暗地里给小姐使绊子,小姐也是没法的。”春花顾虑较多,之前想着这姑爷是正人君子,不会让小姐受委屈,如今却有些担心这姑爷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就你怂。”秋月冷哼,“难道就因为怕被人使绊子就要忍受这委屈?”
    “我怎么就怂了?我这也是担心小姐受别的委屈。”春花反驳道。
    “好了,你们莫要吵了。”温庭姝被两人吵得有些头疼。
    春花秋月两人闻言顿时噤了声,却互瞪着对方。
    温庭姝也不理会两人。听闻了宋子卿的消息后,她没了下楼走动的心情,只觉得提不起精神来,她走到西施小榻前,斜靠着引枕,闭眼养神。
    * *
    阳光刺眼,江宴从床上睁开眼,他动了动身子,发现身上灼热疼痛之感消除不少,又抬起手看着包扎好的手臂,不觉皱了下眉,他吃力地,靠坐在在床榻上。
    看外头天色大概已近午时,江宴一腿曲起,手肘靠在膝盖上,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然后脑海中蓦然闪过昨夜的一些片段,他动作微顿,随后叹了口气,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枕侧带血的簪子。
    江宴放下揉额角的手,伸手捡起来那带血簪子,又回忆起昨夜自己强迫温庭姝的画面,江宴苦笑了下,如她所说,他的确有些神志不清。
    江宴目光落向窗外,眼神空洞。
    每次受了重伤,他都会想起当初的那件事。因为他的过错,害了一条鲜活的生命。
    十岁的他过于贪玩,他不顾父亲的警告带着自己的表弟去山林里捕猎,他的表弟被野兽咬伤,他担心被他最敬爱的父亲责罚,没有带他去看大夫,而是自己偷偷的帮他包扎伤口,还让他瞒着众人,表弟对他言听计从,没有告诉任何人。却没想到,他最终会因为伤口感染而丧命。
    尽管清河公主当初安慰他,他年纪还小,不懂事。但江宴认为那不是年纪小,是懦弱,他厌恶那般懦弱的自己。
    哪怕多年过去,他依旧无法忘记那个可怜的孩子缩在山洞里,一边哭一边说着‘宴哥哥,我好疼。’的场景,那是永远无法弥补的过错。那种懊悔不会停止,反而与日俱增。
    昨日受了重伤,神智浑噩之时,他觉得就这么死去似乎也无妨。
    江宴脸上浮起一悲伤的笑,一旦恢复清醒,他似乎又变回了没良心的人呢。
    江宴敛去脸上的笑意,神情恢复冷淡,他感觉浑身不舒服,想要沐浴,便从床上起来。
    这时,李擎敲门进来,看到坐在床沿的江宴,“爷,您醒了。”
    江宴淡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昨夜,你有看到温小姐离去了?”
    李擎应:“是的。”
    江宴没有完全记得昨夜之事,“她哭了?”
    李擎还是道:“是的。”
    江宴顿时感觉精神有些不济,他揉了下额角,
    “李擎,以后我神志不清之时,莫要把温小姐带过来。”
    “属下明白了。”李擎慎重道,他也没料到世子一旦生病就会神志不清到忘了怜香惜玉,只因以前生病时,他从没有带过女人去他身边。
    “备热水,我要沐浴。”
    “是。”李擎转身出去。
    江宴仍旧感到有些疲惫,言罢便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闭着眼养神,想起那夜在破屋中与温庭姝说过再也不出现在她面前的话。他睁开眼,眼底高深莫测,如今可不是他主动去寻她的。
    * *
    晚饭时,温庭姝精神恹恹,吃了小半碗饭,几根青菜,便推说不吃了,任春花秋月两人怎么劝都不肯再吃。
    秋月只好叫人来收拾干净了。
    温庭姝独自一人坐在栏杆处,看着天边敛尽最后一抹晚霞,暮色停留在栏杆。屋内,春花掌上了灯,随后来请温庭姝去沐浴。
    温庭姝轻叹一声,起身回屋。春花伺候温庭姝卸妆沐浴完,便到了初更十分,春花如同往常一般自去睡了,温庭姝倚在小榻上看书。
    听闻温庭姝一声叹息,秋月不由担心地向看温庭姝,她低垂视线,仍旧专注地看着书,那轻叹仿佛是无意间发出,秋月今日不知听闻她叹息了多少次,“小姐,您说有心事,可以与奴婢说一说,不要憋在心里。总是唉声叹气的话,会生病的。”
    温庭姝闻言眼眸一抬,略有些茫然地看向秋月,她有叹气么?
    温庭姝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叹气,她只是方才看书时出了神,然后想到江宴的伤势。
    昨夜她去得匆匆,也不知他后来情况如何?虽然他冒犯了自己,但他仍旧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且他当时也许真的是神志不清,温庭姝不由地在心理替他辩解,如此她内心也会好受一些。
    温庭姝冲秋月浮起一浅笑,“我没有心事,你无需担心。你帮我去取那幅神女图出来。”
    众人都因为她是为了宋子卿而难过伤情,但温庭姝从不辩解,因为如此可以掩盖住她的那隐晦,无法向人诉说的压抑情愫。
    秋月没办法,去取来那幅神女图。
    “你先去睡吧,我想一个人坐一坐。”温庭姝拿过神女图,随后对秋月道。
    秋月无奈:“是,那奴婢先去睡了,您别太晚睡。”言罢归房睡去了。
    温庭姝坐在榻上痴痴地看着那幅画,忽然“砰”的一声响,她前面的纱窗向两边打开,大概是窗户没关紧,被风吹开,温庭姝将画作放到一旁,起身去关窗户,只是刚伸去手,一人影蓦然出现在了窗外,温庭姝顿时吓了一跳,当看清来人,温庭姝更加惶恐,慌忙关窗。
    江宴一手挡在窗面,细长的凤眸微眯了下,温庭姝对上他莫测的目光,心口猛地一跳,慌了起来,她一转身,快步地往前走,却不知道朝哪边走,最终只是停在西施小榻背后,防备地看着他。
    江宴笑吟吟地从窗口跃进来,不疾不徐地朝着她走来。
    比起他的气定神闲,温庭姝则显得极度的惊慌意乱,就在江宴即将靠近小榻时,温庭姝禁不住呵斥他:“你再别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
    零点还有加更~柿子可怜,下章要不要给柿子一点甜头呢→_→
    第25章 吻 ◇
    ◎“温小姐,我忍着痛放弃你,可你为何还要来招惹我?让我又重燃希◎
    江宴如温庭姝所愿地驻足, 没有对她步步紧逼,目光定定地看着她,眼底含着浅笑。
    温庭姝目光落在江宴的脸上, 见他面色比昨夜好一些, 心中不觉放心不少,然后正色道:“江世子,您难道忘了么?您上次在破屋里与我说过,您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您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温小姐,我的确说过这样的话。”江宴漫不经心地笑了下, “只是……”他从榻的右侧踱步过去,温庭姝见状立刻后退几步,退到一旁的屏风处, 直到退无可退。
    江宴不以为意, 修长的指尖缓缓划过榻围栏的透雕,随后声柔似水:“温小姐, 我忍着痛放弃你,可你为何要大半夜的来招惹我?让我又重燃希望。”
    转眼江宴已经逼近她身旁, 温庭姝听闻他的话已经觉得理亏, 她低着头感到诚惶诚恐,又无地自容:
    “对不起,昨夜的事是我考虑不周, 我不应该出现在您面前的, 但我并没有招惹您的意思,我只担心您的伤势。”温庭姝这番话十分心虚, 她担心他说, 如果担心他的伤势为何不等白日再去, 或者为什么不让婢女去打探, 却要选择深更半夜自己去探视他。
    如果他如此反驳,温庭姝根本不知道如何辩解,她昨夜的行为的确不合礼数,她没有经过深思熟虑,而是凭着心意就作出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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