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姝脸不禁一红,想抽回手,却敌不过他的力气,“你……你故意戏弄我。”温庭姝没想到他装睡哄自己。
“不是你想使坏么?”江宴浅笑道,看着她羞极发嗔的模样,江宴好心松了手,然后起身,走去将灯点上,转身时,看到温庭姝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美人榻上,又变回了以往的大家闺秀。
温庭姝看向他,平静地问:“你怎么来了?”
“我那府邸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让人觉得很寂寞。”说起一个人时,他语气带着点强调,像是在告诉温庭姝,他没有出去拈花惹草一般。
不等温庭姝说话,他又开始甜言蜜语,“这书房处处有你的气息,待在这里,仿佛就像是待在你身边一般,感觉很温暖。”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她面前,在他坐到她的身旁时,温庭姝身子不觉僵了下,片刻之后才放松。
温庭姝原本想说话的,但被他后面的话堵住,突然间什么都不想说了。
江宴笑问:“你怎么也来了?你夫君不在屋里睡?”
温庭姝见他开始正常说话,这才开口:“我是趁他睡着之后过来的。”
江宴笑容淡去,随后轻叹一声,“你不应该来的。”
温庭姝明白他的意思,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她微低着头,小声说道:“我想问你一件事,你……有没有办法让秀英取消和李家的婚事,让她和陆公子如愿以偿在一起?”虽然觉得自己这样的请求有些强人所难,但她觉得秀英实在可怜,而且那陆修言不是他的好友么?想必他也不会置之不理。
江宴定定看了她片刻,就在温庭姝被他盯得有些心虚时,他忽然笑了起来。
“原来你专为了这事而来,我原本以为你因为想见我,才瞒着你夫君前来的。”江宴虽是笑着说的,但语气还是透着些许失落。
不是的,她其实也挺想见他的,只是她却无法坦诚地说出内心话,她抿唇不语,看着像是在默认。
“若我办好了此事,有什么奖赏么?”江宴忽然凑近她,目光沉沉地凝望着她,又变得不正经起来。
温庭姝听闻这句话,觉得他应该是有办法了,不由心生欢喜,有些激动地问:“你真的能把此事办成么?”
看着她脸上露出笑靥,江宴目光微柔,不觉伸手碰了碰她的脸,“为了让你高兴,我怎么也得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句话他说得认真,温庭姝心口不由感到悸动,只是下一刻,他又故态复萌,笑吟吟地说道:“不过我还是要奖赏。”
温庭姝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灿烂笑容,脑子也不知晓哪根筋搭错,突然凑身过去,往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吓了一跳似的,猛地缩回身子,她慌乱无措地看上江宴,对上他有些诧异的目光。
温庭姝瞬间脸红起来,语无伦次道:“我……我……对不起,我刚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你好像不缺钱……”温庭姝忽然顿住,她觉得自己好像说了一堆没用的废话,可她也不知晓该说什么来缓解这尴尬的处境,她很慌,很羞耻。
江宴摸了下被她亲过的脸颊,唇边不由浮起笑意,“这是提前给了奖赏么?看来我真得拼尽全力了,不然怎么对得起你第一次的主动。”江宴伸手携起她的手,道:“这个礼物甚好,简直比千金还贵重。我十分满意。”
她焦躁不安的情绪被他这开玩笑的口吻抚平,
温庭姝嗔了他一眼,“这太夸大了吧?”
江宴一脸认真:“真的,用千金都不换。”
温庭姝忍不住笑了下,“你是因为不缺钱才这般说的。”
江宴摇了摇头,笑道:“这你可误会我了,我其实没什么钱,我如今拥有的那些东西大多不是我自己挣来的,我挣来的基本上都花完了。”说到这,江宴想起什么似的,从袖中拿出一长方的紫檀木盒子,面上雕镂着玉兰花样,“在街上看到的,觉得很合适你,便买了,用我自己的钱买来的。想着要给你买东西,最近我已经很节省了。现在想想,之前那三千两真是浪费了,早知道应该省下来的。”江宴叹了口气。
温庭姝没接那紫檀木盒子,“我又不缺这些东西的,你买来有什么用?”
“看到觉得配你的东西,就想买。”江宴将紫檀木盒子硬塞到温庭姝手上,温庭姝只能接过,她的珠宝首饰很多,宋子卿也从来没有看过这些东西,就算突然多了什么,他也不会注意到,温庭姝却不过江宴的好意,只能接过,想着下次自己也送他点什么,不能白白收他的东西。
“你也会自己挣钱么?”温庭姝有些好奇地问,她一直觉得他无所事事。
江宴目光微闪,别开脸,“怎么,很不可思议?”江宴反问,他也不好意思与她说这钱是从别人身上搜刮来的,给她买礼物的那两锭金子有可能还是她闺友身上的。
温庭姝担心他觉得自己小瞧他,便转移话题道:“那三千两又是怎么回事啊?”温庭姝第一次与他如此正常的聊天,她有些喜欢这样的感觉。
江宴呼吸微滞,暗悔失言,若让她知晓自己用三千两银子买了一个花魁的初夜,她大概又要和他闹别扭,江宴决定转移她的注意力,方才她凑过来亲他时,他好像闻到她身上有股药味,这般想着,他凑近她,在她脸畔轻嗅了下。
温庭姝身子不由往后缩了下,蹙眉道:“你做什么?”
的确有股药味。江宴打量着她的脸,“你身子不舒服么?”
温庭姝摇了摇头,“我很好,没事。你……你可不可以离我远一点?”
见她害羞,江宴也没心思打趣她,只淡淡问:“你身上怎么有股药味?”
温庭姝脸蓦然一红,声小如蚊:“我婆婆让我喝的补药。”
江宴先是一怔,随后明白过来,面色微冷,“没病吃什么药,那玩意儿别吃了。”
温庭姝听到他这话,不由想到宋子卿说孙氏是为她好的话,心情顿时有些复杂,虽说自己夜不想喝,但也不好在他面前抱怨什么,温庭姝尴尬地笑了笑,道:“婆婆也是为了我好,我总不能辜负了婆婆的好意,吃点补药也没什么的。”
见她突然对自己客气起来,一口一个婆婆,倒显得他是外人一般。
江宴看了她片刻,“你怎么这般古板?你既然不想辜负她的好意,悄悄把药倒掉不就行了。”
温庭姝感觉他言下之意是说自己笨,温庭姝有些不乐意,虽然觉得他说的也有点对,但她就是不肯承认,她蹙眉道:“世子,这般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我不认为是对的,难道平日里世子便是这般做人的么?喜欢欺骗人?”
江宴目光莫测地凝望着她,忽然笑道:“怎么,仍旧觉得我在欺骗你么?”
温庭姝对上他阴晦不明的目光,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可又不愿意服软,她目光倔强地与他对视着。
江宴感觉心情有些糟糕,再待下去自己大概会说一些重话,他站起身,道:“你该回去了,不然被你夫君发觉了不好。”末了,担心她多想,又笑着调侃了句:“平日里胆子小得很,为了闺友倒是胆大包天起来。”
言罢便往外走去,但没有几步,衣袖便被温庭姝拽住。
第52章 ◇
◎ 温庭姝听闻他那一句‘姝儿’,内心不禁有些害羞……◎
被温庭姝拽住了衣袖, 江宴疑惑地回头。
温庭姝抬眸看着他的脸色,虽然他神色如常,但温庭姝还是觉得他在生气, 这让她有些在意, “你……生气了么?”温庭姝问。
江宴看着她有些受伤的模样,心有不忍,回身,笑看着她,“没生气, 要为这点小事生气,我早就被你气死了。”为了不让她胡思乱想,江宴言不由衷道。
温庭姝仍旧不能释怀, 默默地看着他, 眼神黯然。
江宴被她看得彻底没了脾气,俯首凝望着她, 温柔道:“七夕快到了,到时我们一起过如何?”
温庭姝略一犹豫, 红着脸点点头, 她觉得自己这次再违心说话,他可能真要甩袖走人了。
亏得她没有再口是心非,江宴微笑道:“对了, 总是叫你温小姐, 似乎显得太过客气,但我也不想和你夫君一样叫你庭姝, 以后我就叫你姝儿, 可以么?”
温庭姝仍旧点点头, 没有拒绝他。
江宴笑容加深, 低声蛊惑:“亲一口,再走可好?”
温庭姝眼眸对着他熠熠生辉的凤眸,下意识点点头,而后反应过来他的话,又摇摇头,脸一热,他怎么能这样?
江宴失笑,突然间又不大想离去了,不过想到她如今的处境,江宴还是没打算多留,“等我把你闺友的事解决完之后,再想我们的事。”
温庭姝想了想,觉得此事是她问得太唐突,自己不能总是麻烦他,他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人,“这事会不会不大好办?其实你不用赴汤蹈火的,尽力而为便行……”略一顿,又道:“要是不行就算了,千万别勉强自己。”
“总算会担心人了啊?”江宴装作欣慰地说道,在温庭姝不禁露出惭愧的神色后,又笑着安抚道:“这也不算勉强,那也是我朋友的事。其实你闺友那事并不麻烦,先前我请人查过她未婚夫,她那位未婚夫能给人抓的把柄很多,不仅作奸犯科,强取豪夺一名乡下姑娘,而且他的父亲在朝中犯了事,已经被贬谪,消息马上就会传到陈氏等人的耳中,这正是取消亲事的好机会。若不是因为这两件事,我也没有办法帮他们,毕竟我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人。”
温庭姝听闻他的话为李秀英庆幸的同时又开始为自己的事而发愁,按江宴的说法,秀英若能够取消亲事是因为他未婚夫作奸犯科,和他父亲犯了事被贬谪,可宋子卿除了养外室一事再没有大错,他的父亲是一品权臣,地位稳如泰山,自己的父亲都要看他的脸色,这如何能够和离得了?温庭姝实在不知他要如何想方设法,但此刻不是问他的好时机,再等一等吧。
江宴继续说道:“姝儿,这事你没必要再参与了,我会与陆修言商量此事,他要抱得美人归总要付出点力气,你可以去陪你的闺友,安慰她,陪伴她,但不必谈及这些事,免得暴露你和我来往的事。”
温庭姝听闻他那一句‘姝儿’,内心不禁有些害羞,还有些雀跃,但她假装没听到,镇定地说道:“我明白了。”
“快点回去吧。”江宴微笑道,“记得七夕之约。”
温庭姝点点头,“好。”
“这阵子我先解决陆修言那边的事,七夕之前我们暂且先别见面,见面越少,越安全一些,信我也不写了,可以么?”江宴低声说道。
温庭姝听闻他这些话,觉得他的确有在慎重地打算他们之间的事,算算时间,离七夕还有半个多月,温庭姝忽然觉得时间有些长,但她还是点头,“好。”
江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将她拥入怀中,被他温暖的胸怀包裹着,温庭姝没有抗拒,静静地依偎在他怀中,但片刻之后,江宴便放开了她,他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俯首想吻一下她,但最终只是亲了下她的额头,然后微笑,“回去吧。”
温庭姝一直表现得很顺从,她以为江宴会得寸进尺,然而他却没有,温庭姝有些依依不舍地出了门,走到一半,不由回头看了眼,却见他双手交环,倚着门边,一直目送着自己,心口不由一暖,转头继续走,脚步却不由得轻盈许多,脸上含着浅浅笑靥。
出了月洞门,跨上栏杆时,温庭姝突然一顿,手扶柱子,两只脚都踩上栏杆,然后猛地跳下去,脚着地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往身后看了看,确定没人看见之后,才放心下来,轻行缓步,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
宋子卿睡到三更时分,忽然醒来,伸手摸了摸身旁,却没摸到人,他有些诧异,彻底清醒过来,他起身点了灯,没在屋中找到温庭姝的身影,宋子卿坐在椅子前,面色渐渐发沉,坐了片刻之后,他掌着烛盘打开屋门。
门打开,宋子卿正要出去,却见温庭姝从秋月住的房间小门走出来,身旁还跟着秋月,温庭姝看到宋子卿,面色如常,“夫君怎么起来了?”
宋子卿面色清冷地看着温庭姝,有些不悦:“你三更半夜不睡,起来做什么?”
温庭姝心一直扑通乱跳,见他脸上没有怀疑之色,心神稍定,庆幸自己早回,她方才一进门,刚要回内房,便见房内灯火一亮,瞬间将她吓了一大跳,慌乱间生了主意,便去了秋月屋里,叫醒了秋月,叮嘱了秋月几句,听到门声响起,便假装从秋月的屋里出去。
“妾身睡不着,总觉得这心口发燥发闷,想起来走一走,又担心吵醒夫君,便出了房门,去了秋月的屋中,恰巧她也睡不着,我们便说了一会儿闲话。”温庭姝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她不禁想起江宴说她胆大包天的话,现在看来的确是。
秋月方才被温庭姝叫醒,听了前因后果,困意是全部都吓没了,此刻精神得很,一颗心咚咚咚的,感觉蹦到了头顶似的,不等宋子卿答话,她便应和着温庭姝:“以前小姐一向睡得很早,也不曾失眠过,自从喝了补药之后,便一直睡不安稳,姑爷,奴婢觉得这补药是不是不能再吃了?”
秋月这话隐隐透着责怪,宋子卿也没办法斥责她,毕竟温庭姝睡不好的确有可能是补药的原因,“既然如此,这补药便不用再喝了,明日我与母亲说一下。”宋子卿道。
听闻不用再喝补药,温庭姝松了一口气,不然她有可能真要按照江宴说的办法将药偷偷倒掉,其实温庭姝说得是真话,只是没有那般严重,她喝了这补药之后,常常觉得身体发燥,很不舒服,睡也睡不安稳。
“可是婆婆也是一番好意……”温庭姝有些愧疚道。
“身体最重要,母亲会明白的。你不必担心,我会好好与她说的,回去睡吧。”宋子卿温声道。
温庭姝点点头,让秋月回去睡了,才与宋子卿一同归房。
躺回床上,温庭姝和宋子卿也没说话,宋子卿很快便睡着了,温庭姝还没睡意,仍想着方才在书房里发生的事,才刚刚分别,竟然已经有些思念,温庭姝感觉不可思议,想到临去前的一幕,江宴抚着她的脸颊,明明是想亲吻她的,但不知什么原因,最后只是亲了下她的额头。
温庭姝又细细算了下日子,距离七夕还有二十来天,温庭姝内心不禁叹息一番,闭着眼睛,强迫自己不再想这事,内心又期盼着秀英能够与李家解除婚事,与陆公子那边结亲,她相信江宴,秀英应该能够和陆公子有情人终成眷属。再想到自己,温庭姝心不禁变得有些沉重,她觉得自己的事比秀英的事难得多。
听闻身后的呼吸声,温庭姝内心感到愁苦,在几番低不可察的叹息中昏昏睡去。
因为孙氏和宋子卿的原因,温庭姝接下来的多日都不曾去李府,因为无事可做,便待在书房中看看书,或者绘绘画,秋闱将至,宋子卿忙于温习功课,几乎每日都待在自己的书房中,温庭姝偶尔去看看他,帮他送些茶果点心,关心几句,略尽夫妻之情。
这一日,温庭姝正在梨香小院看书,但这颗心总也沉静不下,一会儿想李秀英的事,一会儿又想起江宴,也不知晓他和秀英近来如何?
想着想着又不禁想到自己和离的事,心里发愁,便在砚台内注入清水,执墨磨将起来,铺开笺纸,提笔写了句:虽然姻缘总前定,两人一心天奈何。
写完之后,搁下笔,呆呆地望着那两行字出神,就在这时,春花到来,禀报道:“小姐,李小姐过来了。”
温庭姝正忧心着李秀英,一听闻她过来,温庭姝不由心生欢喜,将那笺纸压在一叠书中间,便走了出去,与秋月等人同回主院。
不一刻儿,李秀英的软轿便抬到了内堂,温庭姝出来迎接,李秀英款款走出轿子,温庭姝打量她的面色,这还没多久,她看起来便好了很多,原本苍白的脸,如今红润了不少,脸上也减去了愁容,露出淡淡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今天早更,二更应该在24点,
算了算,七夕之约就是文案了,很快。